兩個人一前一後,不知道走了多久。同樣的路同樣的方向,思若卻總感覺跟之前不一樣。原本直直的一條大路,現在卻多出來許多路口。
晴天停下來看着遠處慢慢升起的霧皺起眉頭。思若上前問道:“怎麼了?”
他回答道:“按時間算我們應該快到了,可這條路我總覺得跟上次走的不一樣……”思若同意地點點頭。她忽然指着遠處的天空說道:“你看前面的那團雲霧好奇怪……”
順着她手指的方面,晴天看到遠處灰暗的雲層中多了一抹詭異的紅色。他心中一驚,難道是大祭司和族人出了事?晴天回頭看了一眼思若說道:“我們過去看看。”說完兩個人向遠處閃着紅光的地方走去。
霧越來越濃了,腳下的路時寬時窄,可這路總有一種特別詭異的感覺。思若緊跟着晴天,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這樣走着,過了許久路上竟然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兩個人詫異地看着那塊巨石,上次走的路上明明沒有這塊大石頭的。可那縷紅光的確出現在巨石後面不遠的地方。晴天看了許久,沿着巨石旁的路繼續往前走去。思若跟在他的身後沒多久兩個便沒入濃霧中。兩人都沒有看到在巨石的另一面刻着三個大字——死靈淵。
崎嶇的道路伸向遠處茫茫的濃霧。不知爲何,晴天總感覺他們是在往下走……霧中的那縷忽明忽暗的紅光變得愈加明顯,此刻他也猜不出這抹紅光到底是什麼。但冥冥之中總有一種東西在吸引着他。
兩個人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霧突然漸漸消失。一條幹涸的河道出現在他們眼前,兩人的腳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天空中是一輪皎潔的明月,遠處則是高高低低的山峰。那些山峰高低不同形態不一,遠遠看去卻又錯落有致,隱隱之中像按什麼特殊的規律排列着。
思若看着周圍陌生的情景疑惑地問道:“剛纔明明還是白天,怎麼突然就變成晚上了。”
晴天凝望着天空中那一輪明月。漆黑的天空中沒有一片雲,可爲什麼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他還沒想明白,思若忽然小聲說道:“那邊好像有人。”晴天轉身看向遠處,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確實有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忙把思若拉到一旁,躲到一塊巨石後面。兩個人靜靜地看着那幾個人影,只見他們正緩緩的向羣山深處走去。無論是看裝束還是身形,他們都像極了巴突庫人。
晴天起身向前追去。兩個人剛跑出去幾步,一柄白幡閃過。晴天和思若忙收住腳,一個怪異的男子出現在他們眼前。只見他身穿一身孝衣,腰間繫有一條白布,手持一柄引魂幡(傳說是爲亡魂指路所用)。他這身裝束明明就是子孫守孝的裝扮。
兩人被這突然出現的男子嚇了一跳。晴天還沒開口,只見那人緩緩收起引魂幡說道:“他們的路並不是你們的路……你們是追不上的。”
這陌生男子的話讓兩人一陣迷茫,晴天看着越走越遠的那些巴突庫族人,卻又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遠遠看去在那高低不平的路上,這些人走的卻非常的平穩。難道……晴天轉過身疑惑地看着那男子。
只見那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這一句話把兩人嚇出一身冷汗:“鬼魂?”晴天努力回想着幾個人的背影,確實像極了留在巴突庫族的那些射手。思若躲在他的身後怯怯地問:“你不會也是鬼吧?……”
男子淡淡一笑:“鬼?我也希望是,只可惜我已經沒有那機會了……”
晴天和思若看着眼前這個詭異的男子,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說的話。男子慢慢轉身,看着前面的路緩緩說道:“這裡是死靈淵,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沿着前面的路一直往前走,不久便能走出去。”說完他就向羣山中走去。
兩人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到底該不該信這男子的話。男子消失之後,他們只好沿着前面的路往前走。只是剛走出幾步,又聽到那男子的聲音:“路是直的,莫要回頭。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拐彎,小心有去無回……”
晴天看着四周的亂石,卻怎麼都看不到男子的蹤影。思若緊緊抓着他的衣角,兩個人沿着那高低不平的路慢慢向前走着。
死靈淵不寬不窄,它的一邊是高聳的陡崖,一邊是層層疊疊的羣山。高高低低的山峰將這死靈淵遮蔽的嚴嚴實實,只是不知這羣山之中又會是什麼。
晴天慢慢走着,他忽然發現原本指引他們來到這裡的那抹殷紅不知何時竟然消失不見,正當他心中疑惑不解時,忽然一縷紅光從羣山的縫隙中射了出來,正好映在他的臉上。那紅光中散發着詭異的血腥氣息,時強時弱就像一個人的呼吸一般。一切正如他之前看到的那般。
晴天越是靠近那紅光,血腥氣便越重。他遠遠地看向那紅光發出的地方,正是這羣山的中心,一座不高的山峰之上。
遠遠的峰頂上有一棵巨樹,樹上開滿了嫣紅的花。那些花紅豔似血,如同要滴下來一般,將那孤寂的山頂染得一片血紅。樹上的殷紅又化作一縷若隱若現的流光慢慢伸向天際,遠遠近近的山嶽都被這光芒映上了一層血色。
紅光縈繞之下,那山峰透着濃濃的紅腥之氣。山腳下各種亡魂如同受到它的召喚一般,緩緩地向那山下聚攏。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召喚着晴天,吸引着他一步步走近,似乎那山頂的巨樹下有誰在等着他……
晴天慢慢地向那羣山的深處走去,此刻他已經忘卻了所有的記憶。只知道那孤獨的山峰上,花開正豔……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他每往前走一步那無聲的召喚便會更強一分。晴天漸漸看清了山頂上開滿紅豔花朵的巨樹,樹頂的那一輪明月……花開如血,嬌豔欲滴。樹下血紅的彼岸花開了滿滿一地。彼岸花叢中一個穿着粉紅衣裙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遠方的他。那一笑似乎穿越世間萬年,這一刻晴天再無他求。只因她笑那般美麗,那般醉人……這一笑便讓他再也無力抗拒……她是誰,難道是前世相愛的女子……她是否已在此等了千百年,只因幾世輪迴中不知哪一世曾與她相知相戀……血紅的山峰之上,美麗的女子笑靨如花,幾世輪迴……
“晴天,晴天……不要去,你不能去那裡……”思若緊緊的抱着他,拼命地哭喊着。晴天被她的哭喊聲驚醒過來。他仔細看眼前時自己,竟然已經走到了羣山之中,來到了那山峰的腳下。他努力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事,輕輕問道:“這是怎麼了?”
思若看着醒來的晴天,高興地抹掉臉上的淚痕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了,你看着看着就向這裡走了過來。我怎麼拉你怎麼叫喊你,你都不聽。”聽完思若的話,他不禁心中一驚,這山頂的巨樹竟有如此強的魅惑之力。剛纔的幻覺都像真的一樣,若不是思若拉住他,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思若緊緊握着他的手說道:“快走吧!剛纔那人跟我們說過不能亂走的。這古怪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妖魔……”說完她拉着晴天往回走去。
晴天跟着在思若身後往回走着。只是他回望之時,那樹下的粉衣女子,依舊微笑的看着他。那樣熟悉的面孔,可他如何也猜不到她到底是誰……
他們走了好久,終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路上。兩人走在一起再也不敢有絲毫分心。可那女子的臉龐在晴天的心中卻依舊揮之不去,讓他如同丟了魂一般。她柔美的笑容讓晴天莫名的熟悉,她到底是誰……
兩人沿着死靈淵繼續向前走着,不管他們走多久,這裡永遠都是黑夜。那輪月亮永遠都停在天空中相同的位置。在這裡的時間似乎是靜止的,永遠都不會改變,更不會有白天。
走了好久也不見出路,思若坐在河灘的碎石上實在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晴天仔細看着周圍的環境,雖然依舊是陡崖、碎石,但似乎身邊的山崖沒有之前那麼陡了,原本寬闊的河道也漸漸變窄。他看着遠處輕輕說道:“我們應該快走出去了。”聽到他的話,思若一下子從地上起來,拉着晴天又向前走去。
果然沒走多久,漸漸有了向上走的感覺,無論是一旁的山崖還是山峰都變得低了許多,漸漸地遠處又開始有了霧。思若緊緊地靠在晴天的身邊,兩個人緩緩地行走在濃霧裡。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的眼前忽然一亮,那霧氣中的竟看到若隱若現的太陽。眼前的一切也漸漸變得明朗,思若忍不住加快了步伐。轉眼間那濃霧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他們的眼前出現了幾座大山。山間一條幹枯的河流從他們的腳下流過,正流向他們身後瀰漫着濃霧的山谷中。
終於走出來了,思若兩腿一軟再也沒有半分氣力,直接癱倒在地上。晴天看着身後濃濃的霧氣中,一塊不大的石頭上刻着“死靈淵”三個字。他心中一驚果然是死靈淵。他遙望着深不見底的山谷,心中卻依舊忘不掉山峰上彼岸花叢中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
休息了許久思若看着天上的太陽疑惑地說:“我記得我們進去時好像也是白天吧,爲什麼到現在天還沒黑,感覺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了。”
晴天看着身後的山谷,心中暗想,只怕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天了。但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死靈淵中只有黑夜,還有那月亮好像從來沒有動過……
“晴天,思若是你們啊!”忽然從遠處傳來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這一路走來活人都沒見幾個,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又會是誰,兩人忙轉過身,只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他們。
晴天仔細辨認了一下,喊道:“天佑。”
思若也高興地叫道:“天佑哥。”跳起來撲到他懷中。天佑一時間竟尷尬的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對晴天笑着。
自從離開小姨,兩個人幾次死裡逃生。不想在這絕境還能遇上知已,這份心情天佑自然無法體會。過了許久思若纔不好意思地慢慢鬆開。
晴天看着又高又壯的天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好奇地問:“你是在這等我們?”
天佑點點頭說道:“一早師父就讓我來這裡等着,說是有客人要來。我還納悶會是誰,實在想不到會是你們。”天佑的話讓晴天心中有些不解:“你師父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裡?”
天佑幾分自豪地說:“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師父是魔界天師佔天卜卦那都是小事。”晴天詫異地看着天佑,回想着他師父的模樣,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魔界天師。思若聽着他的話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天佑笑着說道:“小時候是我怕你們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
兩個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天佑,卻怎麼都無法跟傳說中的魔界妖魔聯繫到一起。
天佑看着兩人的目光自然也猜得出他們心中的疑惑,他淡淡的一笑說道:“你看我像不像妖怪。”兩個人搖搖頭,他又接着問:“那你們是否見過魔族禍害凡人?”晴天和思若想了想又搖搖頭。
天佑接着說道:“那你們怎麼認爲魔界便都是妖魔鬼怪呢?”思若看了晴天一眼,輕輕地說:“以前不都是這樣傳說的嗎?”
天佑看着兩人問道:“那你們感覺傳說中庇護凡人的神族又是如何呢?”天佑的話讓兩人陷入沉思,這一路走來他們時刻被神族追殺,還有風神對巴突庫族人……這些所作所爲又是哪個妖魔可比?
天佑走上前擁着兩人說道:“別想啦,走吧,路上慢慢給你們講。”轉眼三個人慢慢走出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