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焚燒人家屍體啊,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嘛!”
“那你來想個比焚燒更好的辦法?”阿照冷掃向南宮檀,南宮檀張了張嘴,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悻悻閉嘴。
“殿下,是否按照太子妃說的做?”陸齊望着慕容燼請示。
慕容燼輕咳了一聲,看了太子妃一眼,點頭道:“一切聽從太子妃的命令。”
“是。”
得到太子授權,陸齊領命,立即着手去辦。
“那太子殿下便繼續勞煩娘娘照顧了,老臣去將娘娘的方法通知下去。”林老說完,帶着悶悶不樂的南宮檀和其他大夫趕忙退下。
待人都退出去後,慕容燼本想與太子妃再說幾句話,但他躺了那麼多天,又纔剛醒,身體實在是虛弱得很,被阿照扶躺平沒一會兒,便沒撐住又睡了過去。
這一回,他睡着的眉宇間沒再緊鎖。
阿照在一旁守着,感覺睏意襲來,再沒硬撐,直接趴在他牀邊睡了過去。
終於,能安心地睡一會兒了。
另一邊,陸齊和李二兩人帶着幾隊人馬分頭行動,一日下來,那些死於疫症的屍骨皆被挖出焚盡。
城中各家各戶聽說太子妃的方法有效後,也都紛紛劈柴燒水,將家中所有東西和每個角落都燙了一遍,白晝夜晚都保持着室內通風。
一時間,死氣沉沉了多日的玉溪城,也因百姓們忙碌起來的身影,終於有了一絲人氣。
只要有活的希望,誰又想死呢!
慕容燼再次醒來時,晚霞餘暉剛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他本想起身,但見到趴在牀邊睡得正香的阿照時,輕輕將動作放慢了下去。
他本想叫醒她,讓她離自己遠些睡,可看到她眼角下的青色後,終沒忍心將她叫醒。
這個女人,真的讓他越來越看不透了。
不,是他從未看透過。
“太子妃,本宮的心,亂了!”他低聲喃呢,仔細凝望着她的眉眼,擡手想去觸碰,但想到自己的疫病,又急忙收了回來。
……
阿照這一覺睡得很沉,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盡,而自己卻被人抱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娘娘,您醒了。”
聽到聲音,阿照才發現綠蘿正蹲在軟榻前。
“幾時了?”
綠蘿回道:“快子時了,娘娘這一覺睡得可久了,啊對了,娘娘肯定餓了,綠蘿去給娘娘端飯菜來。”說着,便跑了出去。
阿照起身,往牀那邊看了一眼,見慕容燼還醒着,正靠在牀頭,目光也一直在望這邊。
“殿下藥喝了嗎?”
“喝了,這些天,辛苦你了。”她眼下的青色很深,應不是一兩夜晚能熬出來的。
“殿下客氣了,照顧殿下本就是臣妾該做的。”阿照這幾日習慣走到角落,拿起溫燙的布巾擰乾,坐到牀邊輕輕地給他擦起手來。
慕容燼一愣,她也一愣。
“我自己來吧!”
慕容燼時刻記住身上還帶着病疫,下意識的不想她靠近。
阿照沒說話,只頓了片刻,並沒有讓他自己來,淺笑道:“這些日子都是臣妾照顧的殿下,殿下無需害羞的。”
聽着她打趣的話,慕容燼面色並沒有浮現別樣神色,只平靜地望着她。
“殿下盯着臣妾做什麼,突然覺得臣妾貌美如花了?”阿照眸裡帶笑,仰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裡面的水波像一湖清泉,那樣乾淨清澈。
這是阿照嫁給他那麼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的眼睛,以前也是,不是閉着,就是蒙着塊布,總是不讓人細看。
這也是這麼久以來,他的眸底,第一次只倒映着她一個人的影子。
他望着她,突然問:“爲什麼要來?”
阿照的手頓了頓,笑道:“臣妾是和親公主,若殿下出了什麼事,臣妾哪怕回了盛涼,後半輩子也只能仰人鼻息而活,與其那樣,不如跟着殿下,也算全了咱們夫妻一場了。”
“那如果本宮死了,你是否也要跟着去?”他望着,眸底深邃如幽泉。
阿照拿着溼帕起身,卻被他一把抓住,抓得死死的,像是他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那隻手上。
“殿下福澤深厚,這輩子應該不會死在臣妾前頭。”
她也絕不允許他死在她的前頭。
她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清冷的眸子裡是那麼認真。
慕容燼心底莫名的情緒不斷涌動,連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對她是何種心意了。
和親路上,他想殺她!
她嫁來的第一日,他辱她,故意讓人送她去偏僻的鳳棲苑,她卻坦然接受。
雲瀟瀟之事,他故意偏袒別人,她雖反抗卻甘願忍下。
後來,羲和之死,他本可以藉故除掉她,可當看到她眼底那束破碎掉的光芒時,他莫名感覺心口疼的窒息。
終是下不去那樣的死手。
這半年來,無論他如何對她,她會生氣,會發怒,卻又好似從不會對他有一絲的怨念,而這世間除了母后,能待他至此的人,也只有那人。
那個粗心大意的笨蛋。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她從不給他一絲懷疑的機會,就如此刻。
“阿照。”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輕喚了一聲。
阿照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整個人僵硬着背對着他,腦中那根緊繃的弦似乎‘砰’地一聲,在腦海中斷了,眼裡也露出了驚慌。
“你是阿照,對嗎?”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心底既期待又害怕她的回答。
他莫名希望她是,卻又害怕她說不是。
若是,爲何假裝不認識他?
若不是,爲何處處包容他?甚至這般不懼生死,他不信真的只是在全什麼夫妻一場。
“殿下,阿照是誰?臣妾是裴銀啊。”她回頭,面色平靜,眸底也恢復了清冷。
她的否認,讓慕容燼眼底燃起了一層怒意,強撐着起身,擡手撫上她耳後,當觸摸到她耳後什麼也沒有時,眸底閃過一抹失望,手也緩緩地垂了下來。
不是,真的不是她!
那個笨蛋的耳後,有一顆細小硌手的肉痣,她告訴他,那顆痣紅豔豔的,像極了一滴血淚。
可太子妃的耳後,什麼也沒有!
“殿下可是認錯人了?”
“本宮真是魔怔了,竟以爲你會是她。”他自嘲笑着,心底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