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你得負責】
日出時分,澤土鎮還未從沉睡中醒來,街上空空蕩蕩,冷風颳過路邊的樹木枯枝,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一輛轎車劃破平靜,行駛過空寂的街,留下一串發動機的轟鳴聲。
何棠和衣側躺在牀上,又是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窗外的天才矇矇亮,她睜開酸澀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被欄杆劃分開的青白色天空。
昨晚以後,她都沒有見過何海,她不知道何海有沒有打通王宇霖的電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對着王宇霖把話說清楚,更不知道王宇霖願不願意幫她的忙。
對於何海的表達能力,何棠實在有些擔心。但是如此情勢下,已不容她想其他辦法,她第一個想到求助的,就是王宇霖。
王宇霖一直都知道何棠家的情況,而且,他也有一定的經濟能力幫助她。
何棠想,只要王宇霖能先借她十幾二十萬,她就能過了母親這一關。
而這一筆錢,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會想着辦法去賺出來。
這一天是章家上門下聘的日子。按着澤土鎮的風俗,下聘當天就可以訂婚,訂婚以後,女方就能住到男方家,對外已可以用夫妻相稱。
現在的社會不比早年,未婚先孕都成了很正常的事,澤土鎮上也有許多女孩是和男方訂婚後懷了孕,奉子成婚的。
何棠基本已經猜到母親的意圖,宋月娥一點也不怕何棠元旦後回d市,風風光光地訂了婚,圓了房,親戚朋友全都知道何棠嫁了人,除非這丫頭與家裡斷絕關係,要不然她只能接受這個結局。
何棠會與家裡斷絕關係嗎?宋月娥非常肯定,她不會。
那輛黑色的商務車最終停在了何家門口,敲門聲響起,何棠躺在牀上,聽到何慶國下樓去開門。
樓下傳來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何棠心裡縮成一團,她想,難道章家這麼早就來下聘了?是怕夜長夢多嗎?
想到章波那張呆滯的臉,何棠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拉過被子蓋住頭,想阻擋開外界的一切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被子被一把掀開,何棠驚恐地擡頭望去,看見的是宋月娥寫滿狐疑驚異的臉。
她冷冷地對何棠說:“起來,稍微整理一下,下樓。”
不等何棠回答她就走了出去,何棠依舊賴在牀上沒動,宋月娥在門口喊了一聲:“別裝死了,樓下有人找你!”
何棠心裡忽然一動,聽母親的語氣,來的人應該不是章家人,她一骨碌爬了起來,抓了抓頭髮,直接衝了出去。
三步並做兩步地下了樓梯,何棠睜大眼睛望向客廳,一瞬間就驚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去何慶國和宋月娥,不算寬敞的客廳裡多了幾個人,站着的是關敬和馬佑傑,坐在那架黑色輪椅上的,赫然是秦理。
聽到聲音,秦理也正擡頭向樓梯處望來,他穿一身黑衣,神情有些疲憊,與平常不同的是,他的雙腿上還蓋着一塊厚厚的毛毯,完完全全地遮住了他的下半身。
此時的何棠樣子比秦理還要糟糕,她幾乎兩夜未睡,頭髮油膩地絞在一起,眼眶上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裡佈滿血絲,嘴脣也因爲疲勞而顯得毫無血色。可是見到秦理後,她原本絕望的面容霎時恢復了生機。
何棠心中無限喜悅,她完全不知道爲何秦理會來到這裡,她猜不透何海究竟是怎麼打的電話,怎麼找人求助,她只知道,這陰差陽錯的會面已經將她解救。
是的,何棠就是這麼相信,只是看到秦理的那雙眼睛,她就知道,她得救了。
對秦理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他沒有對何慶國夫妻多說什麼,只是叫馬佑傑將一包人民幣放在了桌上。
“叔叔阿姨,這裡是20萬。”他說,“請取消何棠的婚約,至於何海的醫藥費,我會承擔。”
宋月娥眼睛盯着那包錢,問:“你是誰?你和我們何棠是什麼關係?”
秦理鎮定自若地回答:“我是她在d市的朋友,我叫秦理。”
宋月娥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理的身子,低着頭想了想,說:“我們這裡的人最講面子,老章家又是澤土鎮排得上號的人家,現在誰都知道我家小棠今天要和章家兒子訂婚,我們這邊單方面取消,兩家都要被人笑話的。再說了,我們已經收了章家5萬彩禮,這些錢都給小海買藥花光了,要我們賠,我們也賠不出。”
秦理面不改色地說:“我再給你們10萬,你們把章家的彩禮錢還了,另給對方5萬做補償。”
宋月娥:“……”
何慶國在邊上不敢吱聲,心裡是慶幸得要命,他悄悄拉了拉宋月娥的衣角,被她揮手甩開。
她說:“你現在把話說得好聽,到時候大家都知道小棠和章波取消了婚約,你又不負擔我們小海的醫藥費了,怎麼辦?這種事口說無憑,必須要立下字據。”
秦理點頭:“有道理,是要立下字據,你們寫吧,寫完了我簽字,記得要加上一條,不允許再違背何棠意願幫她安排婚事。”
宋月娥看這坐輪椅的小夥子年紀輕輕,說話做事倒是果決利落,毫不含糊,心中越發驚訝,不知道自己普普通通的女兒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人。
不過,秦理答應下來的事,對宋月娥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對於章家許下的會幫着何家一起治療何海的承諾,她始終有些懷疑,生怕女兒嫁到章家,章家又翻臉不認賬。自家女兒又不是潑辣能幹的人,到時候不僅折了女兒,連何海的醫藥費都會打水漂。
相比起章家,秦理許下的承諾絕對更令人動心。
所以,在思考了半小時後,宋月娥答應了秦理。
章家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也並沒有吵鬧,因爲馬佑傑陪着何慶國,直接把10萬塊錢送上門去了。
秦理始終坐在一樓客廳,因爲疲勞,他靠在輪椅靠背上小寐了片刻,醒來後則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
他感覺到有一道視線一直凝固在他身上,擡頭望去,他就看到了站在樓梯轉角處的何海,那個年輕男人面容清冷,一雙眼睛鷹一般地注視着秦理,見到秦理在看他,他立刻回了頭,往樓上走去了。
宋月娥出門買菜,關敬站在門外透氣,客廳裡只剩下了何棠和秦理兩個人。
何棠坐在離秦理不遠處,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的劉海垂掛在額前,襯着白皙清俊的臉,竟顯出一絲稚氣。
她開了口,啞啞的聲音:“秦理,謝謝你。”
秦理聞言,擡頭看她:“不要客氣。”
“這些錢……我會還給你,只是要給我一點時間。”
秦理笑了:“現在先不要說這些,等你平安回了d市再說。說實在的,我接到你哥哥電話的時候,還以爲他在說封建社會的故事。我根本想不到,現在還有這樣的事發生。”
“……”何棠自己又何嘗能想到,她嘆口氣,“我媽就是這麼個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
頓了頓,她又問:“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們是自己開車來的。關敬和小馬輪流開,連夜,通宵。”秦理回答,“後面這一段路沒通高速,天又是黑的,我們開錯道了,本來應該凌晨4點就到了的。”
何棠驚訝地說:“那你……在車上過夜?沒有休息嗎?”
“啊,眯了一會兒,的確是沒怎麼睡着。”秦理笑起來,“要趕時間,沒有辦法啊,英雄救美時哪裡還有工夫睡覺。”
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何棠根本就笑不出來,看着他膝上的毯子,她問:“你的腿不舒服嗎?”
秦理低頭看看,說:“沒有,只是天氣太冷,我的腿不能動,血液循環不太好,所以會特別怕冷。”
“我……”何棠咬着下嘴脣,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真的。”
“真的只是小事情。”秦理揮揮左手,“事情辦完後,你和我一起回d市吧,不過要讓我先找個賓館休息一晚,說實話,這樣子趕路,我的身體會吃不消。”
何棠點點頭:“好。”
這時,宋月娥買菜回來了,她的神情變得很古怪,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理,突然揚聲說:“對不起,之前說好的事,我反悔了!”
何棠像看着外星生物似的看着母親。
宋月娥拿出之前秦理簽了字的字據,刷刷刷就撕得粉碎。
她說:“這位秦先生,你好大的來頭,就這麼十萬二十萬地就想把我們打發了?我告訴你,沒門兒!現在我們小棠和章家兒子的婚事吹了,你得負責!”
“負責?”秦理不解,“怎麼負責?你直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宋月娥冷嗤一聲,叉腰說:“錢?你以爲我在乎錢?我又不是賣女兒!我家小棠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現在被外面人傳她被人包養做了二奶,沒錯,就是你!所以,你說,你該怎麼負責?!”
秦理:“……”
何棠:“……”
——半小時前,宋月娥買菜回來,看到鄰居老李和老方站在何家門口圍着那輛黑色汽車一邊抽菸,一邊指指點點。
老李看到宋月娥,向她打招呼:“呦,月娥妹子,你家小棠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吧!怪不得要蹬了章波那傻子呢!”
宋月娥不解:“說什麼鬼話!酒喝多了是不是?!”
老方指着那輛車對宋月娥說:“月娥妹子,這輛車是不是你家小棠那個朋友開來的?你曉得這車要多少錢嗎?”
宋月娥看看那車,說:“多少錢?一百多萬?”
“嘁!一百多萬,沒見過世面。”老李指着那車標,伸出一隻手,“這叫賓利,賓利你知道不?這車起碼500萬,人民幣!”
作者有話要說:我媽媽感冒發燒了,所以這幾天我自己要多帶寶寶,不會停更,但每天都只能更3000出頭,並且更新時間都會調整到晚上10點。
關於何海的病,挺何棠講給阿理聽,咱們偷聽一下,大家對我上一章的渣水平貌似很包容,含感激壞了!這段兒實在時間不夠,留言慢慢回,沒送的積分明天會送,全部都有。
另,今天還會放一個防盜章,1000來字,購買隨意。那個會慢慢填的,越早買越划算。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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