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搖曳着徐徐燃燒的火苗,木柴在火裡噼裡啪啦的作響,大家都圍繞着篝火一言不發。
顧濤起身走進帳篷。
帳篷裡面被于思誠搭建的井井有條,兩排木牀相對着擺在帳篷的兩邊,牀上鋪着棕櫚樹的樹絨。
木牀中間留有一片空地,用來放包和其他的雜物。
顧濤渾身無力地躺在牀上,不時打着冷顫。
這時于思彤也鑽了進來,她打算把之前留的空瓶子拿出來,去清洗一下,用作以後裝水的容器。
“隊長,你沒事吧?”于思彤翻找着包裡的東西,見顧濤一言不發,有些擔心地問。
顧濤勉強地用手肘撐起身子,說道:“沒事,我歇會兒就行。”
于思彤走近顧濤,看到他胸前的紗布早已被傷口滲透出來的液體印透。
“隊長你的傷又重了?”于思彤眉宇緊鎖起來,語氣中帶着些許抱怨,“爲什麼瞞着我們不說?”
帳篷內一片昏暗,于思彤將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撿起地上的急救包,坐到顧濤的牀邊,把他從牀上扶起來。
“哥,你弄點光進來。”于思彤喊道。
“估計是我妹要幫顧大哥換一下傷口,你們要不忍看的話就在這等會兒吧,哪裡也別去,有什麼危險就大聲喊出來。”
于思誠聽到她的催促,叮囑了一下秦雪和蕭雅。
他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在火上點着,舉着棍子來到帳篷裡。
顧濤的傷口昨天剛被于思彤清完創,然而現在又有爛掉的地方,悶熱的天氣,加上持續性的體力活,讓他的傷口不斷惡化。
“這可怎麼辦啊,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于思彤緊盯着他的傷口,一籌莫展。
“這裡面不是有縫合針線嗎?昨天晚上你就該給他縫合一下傷口。”于思誠打開急救包裡面的一個小盒子,裡面排放着大大小小號的手術針。
于思彤接過盒子,垂下頭有些自責地說道:“我……我不敢下手,我不會縫傷口。”
“沒事,放開弄就行。”
顧濤目光堅定地看着于思彤,對她充滿着信任。
“這裡還有一支嗎啡,給你打上吧……我真的不敢就這麼給你縫。”
顧濤知道嗎啡這種東西,有着極強的陣痛作用,就連癌症晚期的三級陣痛都可以緩解。
“留着吧,這種小疼忍忍就過去了,不用小題大做。”顧濤覺得嗎啡用在他身上過於浪費,這種東西別說在荒島,就連在城市裡,沒有醫院的特批都弄不到。
他之前在部隊野外訓練的時候經常受傷,小傷口簡單對付對付就過去了,大傷口才緊急處理一下。
受傷最嚴重的一次,他被縫了二十多針,也是沒有麻藥,那道疤至今還留在他的左臂上。
顧濤對比了一下,他胸前的這個傷口,沒有他之前的那次長。
“我……”
“別你了,現在只有你能處理,難不成要讓我這個糙漢來給顧大哥縫?”
于思誠說着就要拿起針線,他認真的模樣,把顧濤唬得一哆嗦。
見顧濤的反應,于思彤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問道:“隊長,你就不怕我也是個糙丫頭?”
“不怕,你不是。”
“那我真動手了啊?”于思彤莞爾一笑,戴上手套,幫顧濤簡單地清理了下傷口,把縫合線穿在針上。
每一針下去,顧濤都倒吸口冷氣,身上的青筋暴起。
于思彤緊繃着神經,戰戰兢兢地幫顧濤縫了十六針後,她的手心也沁滿了冷汗,直到幫他重新包紮好傷口後,才如釋重負。
于思彤又給顧濤打了針抗生素,此時的急救包裡抗生素只剩下了最後一針。
她用碘伏給縫合針消了下毒,把廢料捲進手套裡,扔到了帳篷外面,等以後再處理。
顧濤躺在木牀上,隱約中聽到秦雪她們回來的聲音,他沒過多久就熟睡過去。
睡夢中,顧濤夢到了葉青青。
她初次見他時的慌忙,分他果子時的純真,被他借內衣時的羞澀,勸他去找秦雪時的善良……
葉青青往日的音容笑貌,如同幻燈片般在他的夢鄉里,一張張清晰地放映着。
即便他剛和葉青青相識不久。
而就是這麼一個剛從大學畢業不久的女孩,在他的一個疏忽下,至今生死未卜。
“濤哥哥,我好害怕呀,黃鶴那個臭男人又把我綁走了,綁到一個離你很遠的地方。”
“濤哥哥,這林子裡好多野獸啊,它們衝着我呲牙咧嘴,你在哪啊,救救我……”
這些都是顧濤曾經幻想到的情景。
“都是你!是你害得我被黃鶴報仇!是你害得我被野獸分食!是你!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你!”
下一刻,葉青青的面目變得詭異而猙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伸着沾滿鮮血的慘白雙手,向他飄去。
“啊!”
顧濤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他喘着粗氣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熟睡着的于思誠,才鬆了口氣。
秦雪蕭雅和于思彤三個人擠在一起,相比她們,顧濤和于思誠的牀位還算寬敞。
還好沒有吵醒他們。
顧濤驚魂未定,極力地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但葉青青的慘狀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當初在空地上只發現了她裙子的兩片碎布片。
如果是黃鶴強行把她帶走的,草地上沒有草被壓斷的痕跡,至少說明葉青青沒有掙扎過。
如果是黃鶴在背後敲她悶棍,那碎布片又是從何而來,那片草地十分空曠,沒有任何灌木叢和樹枝。
如果葉青青被野獸襲擊,地上又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更不可能了。
不知爲何,顧濤總覺得葉青青還活着,她的消失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顧濤回想着之前的一切,頭痛欲裂,他甩了甩腦袋,不再瞎想。
火光透過矮門,照亮着帳篷的洞口。
火能驅散野獸,在這種純自然的環境下,火對於這些畜牲們來說是足以讓它們懼怕的存在。
所有人都忙碌了一天,沒人守夜也在情理之中,至少有人在睡覺前往篝火里加了大量柴火,維持篝火旺盛的燃燒。這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顧濤覺得口渴,鑽出帳篷來到泉水旁,雙手捧起水剛準備喝,就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簇簇”聲。
顧濤擡頭望去,只見一個黑影在他眼睛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