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此時的蘇小青身體裡的氧氣全用在肺裡,以至於大腦缺氧,不能思考,只能憑着本能奔跑。
樹葉掛破了臉頰,鞋子離開了雙腳,她卻毫不知曉,一切都變得很麻木,感覺不到疼痛和累。“回去!一定要回去!回去……”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鞭策自己。
等月亮剛剛升上半天的時候,蘇小青才驚醒過來。
“啊……疼……疼!”嫩白的腳板早已髒的武器嗎黑,還有乾涸的血漬粘在上面……被荊棘刺破了。
天啊,這是哪裡啊?樹影層疊,蟲子奮力大叫,附近的灌木裡還時不時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
“咕咕……”肚子傳來遲到的叫聲。好餓啊,應該吃點東西再逃命的……
天又黑,肚子又餓,夜裡也漸漸涼了,蘇小青又冷又餓又累又怕,靠在大樹下像一灘爛泥。
靖智,怎麼辦?我走不動了,我真的走不動了,可是我又好想見到你,所以,不管前面還有多遠的路,我都要堅持下去,我一定要見到你……
想到這裡,蘇小青給自己鼓鼓勁,揉揉沒有知覺的腳,扶着樹幹慢慢站起來,朝着遠處一點亮光走去。
“砰砰砰”蘇小青終於走到這亮處,原來是一家農戶。“有人在家嗎?你好,我是路過的,想借碗水喝。”蘇小青實在沒力氣了,乾脆就坐在人家門檻上敲門說話。
“吱……”門開了,出來一個老農,手裡端着一碗水。“姑娘,給你水。”蘇小青一見,二話不說就端起來牛飲,嘰裡咕嚕的一下子喝完了,之後還不忘大舒一口氣。“給您碗,謝謝大爺!你可是救了我一條小命啊!”
那老農大約五十來歲,日曬雨淋的皮膚粗糙幹黃,可那一臉深深的紋路笑起來使人覺得格外親切。他見眼前這個姑娘家衣服又髒又破,臉上又是累極了的模樣,心中不忍,說道:“姑娘還要不要再喝一碗?屋裡還有,要不進來歇息一下。”
“這……那好吧!麻煩大爺了!”起先蘇小青怕這麼晚打擾到人家,但一想到外面天色已黑,自己何不在此歇歇腳?而且這位大爺看起來是個好人。
不一會兒,擺在蘇小青面前的是,一碗熱湯和三個饅頭。
蘇小青實在是餓瘋了,矜持了幾秒鐘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慢點吃,廚房裡還有,這丫頭真是的……”
“我實在是太餓了,謝謝大爺!”滿嘴的發酵粉味兒,但此時,一碗熱湯,一個饅頭都比得上皇家御膳美味佳餚了!
“不用謝,不用謝,這裡就我跟老婆子兩個人,老婆子耳朵不好使,早早的睡下了,你不用怕打擾到我們。”這老農見她餓極了也只是借碗水,曉得她怕打擾別人。“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你呢,不嫌棄的話,就在我院裡柴房裡歇一宿,裡面有我兒子上次回來是新搭的牀,我這就去給你拿牀被褥。”
聽完大爺的話,蘇小青突然眼淚想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流!這幾天受的委屈,在一個破舊的農舍裡,在一碗熱湯幾
個饅頭,在一個樸實善良的農夫面前,釋放的一乾二淨!人人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沒有問自己爲何一個女子半夜趕路還這樣髒亂,反而給了她溫飽,這樣信任和幫助一個陌生人,需要一顆多麼善良的心啊!
等大爺抱來被褥領蘇小青去歇息時,蘇小青早已擦乾淚水。
鋪完褥子,大爺又送來一帶東西。“姑娘,這裡面裝的是些乾糧,我想着你這樣急着趕路,我明日又要趕早去田裡,可能送不了你,老婆子也聽不見你講話,就先給你拿過來了,帶在路上吃,免得又餓壞了!”
“大爺……”蘇小青接過東西,又有想哭的趨勢了,“謝謝您!”
“不用客氣,誰沒個需要幫忙的時候啊?早點睡吧!”
“嗯,好的。”正準備送走大爺,蘇小青一拍腦袋,“對了,大爺,您知道靖王爺的軍營怎麼走嗎?”
“軍營?”大爺一愣,滿臉疑問的打量這蘇小青,在心裡猜想,大概是來尋夫什麼的。“軍營啊,明早你往東一直走,大概兩個時辰就可以看到了。我兒子三個月前也去了營,前幾天剛回來一次,你要是去軍營找人,說不定他還能幫上你忙呢!”
“真的啊?您兒子叫什麼名字,我到那兒了肯定去找他!”大今夜爺的恩情,一定要報的。
“哎呀,名兒不怎麼好聽,叫劉鐵蛋,不過人特能幹,能挑能扛的,可有力氣了!你到了軍營了,幫我給他帶句話唄,就說家裡一切都好,他修的犁挺好使的!”一說起兒子,老農就特自豪特來勁兒,他頭次出門,雖說不遠,但還是挺掛念的。
“好的,一定給您帶到!”蘇小青拍着胸脯保證。
第二天天沒亮,蘇小青就聽到大爺趕牛出門了。她也跟着起來,趁着天色還未亮,離開大爺家,她實在是歸心似箭,還有那個重要的情報要及時送回起。
走了半日,終於見到不遠處連綿的軍帳。蘇小青心裡的石頭終於不再高懸了。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被樹枝刮破了,被泥水弄髒了,還有一股很重的汗味兒……
等了片刻,就等到洗衣房的人抱着一大堆衣服出來了。洗衣房每天早上收髒衣服,要收完全軍將士的衣物大約要到午時,也就是這個點。幸好北方空氣乾燥,儘管是中午洗的衣服,不到傍晚就會幹透。
蘇小青偷偷摸摸的跟上去,順手摸了件,不管大小直接往身上套,把頭髮扎個簡單的馬尾,就直接奔向軍營。
“站住!”纔到大門口就被攔住。守門的兩個壯實的大兵一吼起來氣勢震天。
“兩位大王爺,我的軍牌落在牀上了,這不回去找呢嘛!”蘇小青心裡直罵這兩個蠢貨,連軍師都不認得!其實怪不得別人不認得她,現在的她,頭髮亂七八糟,臉上也髒髒的,衣服也大了幾碼。
“沒有軍牌不讓進!”右邊那個格外黑的那個仍然堅持,還更加兇了。不愧是守門的,臉黑的比門神還黑。
“兩位大王爺,就通融通融嘛,我下次一定帶身上,一定!”蘇小青只好死
皮賴臉了。還趁勢藉機往裡走了幾步。
“不行!不讓進就是不讓進!”那個黑侍衛還是舉着長矛攔住她。那門神還真是當得很盡職啊!
蘇小青氣得牙齒疼,乾脆推開攔在胸前的長矛,不要命似的往裡跑,邊跑還便喊,“拓木,把你手下兩個兵攔住了!”
蘇小青徑直朝靖智的軍帳奔去,正好撞見各位營長將領從帳中離開。
衆人回頭,訝異不已,這是……蘇先生?
蘇小青用力甩開簾子,繞過屏風,徑直走到那個高位上低頭按摩太陽穴的男人。
“呼哧呼哧”蘇小青喘出來的氣息,都碰到了靖智手上皮膚。
靖智剛送走衆人,就開始卸下面孔,用力揉着這幾日一直生疼的頭。他正心中生疑爲何還有人闖進來,煩躁加疲倦更添了幾分怒火。他一擡頭,卻看見了那張臉,日夜牽掛的人的臉。眼中和心中的不快瞬間消失,只剩滿滿的喜悅與興奮,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卻在快碰到是被外面的聲音打斷。
“將軍,剛剛有名士兵闖了進來……”還是剛剛那個黑臉守門士兵的聲音,拓木沒能攔住他?
蘇小青頓時無語了,這門神,還真較勁兒!而靖智卻是很煩躁:“退下去!”
門外才傳來一聲“遵命”和離去的腳步聲。
蘇小青這纔看平復自己的呼吸,看清眼前的人。鬢角隱隱有幾根銀絲,眼睛通紅,雙眉之間的皺紋又加了幾折,面色蒼白……他的瞳孔裡,只有我的影子,只有我蘇小青……
蘇小青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心疼,這個男人,接納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接納了到處惹是生非的自己,又怎樣爲自己擔心受怕,自己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能遇到他……
“真的是你嗎?小青……”靖智的手還是摸到你那張有些消瘦的臉龐。
“是我,真的是我,蘇,小,青。”蘇小青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這份情意。
“回來了?”靖智的眼角竟慢慢流出清澈的淚水。沿着眼角的皺紋,慢慢爬行。
“靖智,我蘇小青,回來了。”蘇小青被那淚水一惹,也跟着流起淚來,只不過那嘩嘩的淚水沖掉她臉上的塵土,到有了幾分小花貓的味道。
靖智被她的模樣惹出幾分憐愛,兩隻手捧上去,“你哭什麼啊?都成了小花貓了!”
蘇小青一愣,煽情的氣氛一下子被他弄沒了,心裡沒好氣,邊氣呼呼的摸臉邊嘀咕:“什麼嘛!明明是你先哭的!”靖智才發現自己的眼角也是溼潤的。
“呵呵,放心,小花貓我也喜歡!”
蘇小青被他的一句“喜歡”又弄得“心驚肉跳”的了,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喜歡啊?蘇小青突然覺得這種曖昧很不是滋味,他對她的偏袒和愛護很明顯,自己的失蹤也會惹得他擔心流淚,可是,他什麼明確的話語也不說,偏偏又這樣的情意綿綿……這個男人,他到底怎麼想的啊?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喜不喜歡我?蘇小青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爆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