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獵獵,孤日高懸,沙場點兵。偌大的校場,士兵們排成整齊的方陣肅立。
靖智身穿銀色盔甲,系以玄色披風,胯下一騎汗血寶馬,整個人恰同他腰間的寶劍一般,劍未出鞘而銳氣逼人。
此時,拓木正在陣前作戰前動員,只聽他說:“我大夜國,一向禮遇番邦,番邦卻賊子野心,妄圖浸入我國。將士們,現在,你們腳下的土地,是由我們的前輩們用鮮血和生命打下來的!太平盛世,難道要斷送在我們手上嗎?別忘了,我們的親人,在遠方默默在看着,在期盼着,期盼着我們凱旋!”
遙遙一指,拓木目露兇光,聲色俱厲道:“北國賊人覬覦我們的豐饒土地,想要據爲已有,我問你們,你們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不給!”震天響的回答,士兵們個個面露堅毅之色。
“好!我要求你們,舉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砍下敵人的頭顱,用敵人的鮮血,來埋葬敵人的狼子野心!”
拓木舉起手中的長劍,直指天空,吼道:“我會跟隨你們一起,一起殺敵,或者一起倒下,但是,只有我們還有一個人活着,就絕不能後退!爲了我們的國家,爲了我們的親人,殺!”
“殺!殺!殺!”士氣們紛紛舉起手裡的武器,一起吶喊。最後,士兵們逐漸安靜下來,靜待着軍中地位最高的靖智講話。
靖智面色沉靜,目光緩緩從士兵們臉上掃過。他不語,整個校場一片肅靜,天地間,除了風聲,再無一絲雜語。
有時候,沉默是一種最好的催化劑。士兵們憋了一腔的豪情,看着緊抿雙脣的靖智,眼睛裡露出急切的神色。靖智瞥一眼拓木,讚賞他的戰前動員做的很好,同時示意自己沒有話可說。拓木一愣之下,迅速做出反應,命士兵們最後一次檢查各自的軍備。
張齊打馬到了靖智身邊,小聲問道:“王爺爲何不再鼓舞鼓舞士氣?”
靖智目視前方,低聲回答:“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本王教你嗎?”
張齊訕訕地應了,撥馬走到了一邊。
大軍馬上要出發了,靖智正要下命令,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疾跑即至的小小人影,他劍眉微微一皺,對拓木說:“拓木將軍,你先帶軍出發,我稍後就趕上你們。”
拓木心知這樣不妥,不過他也已經看到了奔跑中的人,二話不說,拓木應了一聲“是”,隨即帶領大軍出發。
大軍踏着整齊的步伐出發,拓木和張齊在前面引路。靖智下了馬,獨自迎上跑來的小人兒:“蘇小青,你怎麼過來了?”
蘇小青出來的匆忙,再加上一陣疾奔,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微的凌亂,束好的男子髮式鬆了,幾縷碎髮在額前,隨着她的動作飄動。蘇小青望了一眼已經出發的大軍,氣猶自喘不勻,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要跟隨大軍出征!”
“什麼?”靖智挑起一邊的眉毛,似是不相信地重複了一遍:“你要跟
隨大軍出征?”
“是。”蘇小青臉蛋紅撲撲的,襯托地一雙眸子晶晶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靖智。她整整衣服,隨手扯散頭髮,用手把頭髮梳順束起來。
靖智輕笑一聲,看着蘇小青的眼睛裡滿是戲謔,他調侃着:“我記得,當初王府裡要把某人送到戰場,某人是百般推脫,實在推脫不過了才勉爲其難地跟在本王身邊。如今……”靖智向天空看了一眼,故作驚奇地說:“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蘇小青被靖智調侃的臉更紅了,她期期艾艾地說:“生命誠可貴,不懂麼……反正都到了戰場了,不上去殺敵一番,怎麼對得起這次穿……額,這次穿的衣服啊。”
靖智瞥了一眼蘇小青身上稍顯寬鬆的男子服飾,哪裡知道蘇小青想說的是“穿越”,還以爲蘇小青認爲她自己必須要上戰場才能匹配她身穿的軍師衣服。蘇小青身量嬌小,這身男子服飾他已經命人修改了尺寸,只是軍中一切事宜粗鄙,比不得王府,一身衣服改的不盡如意,只能讓蘇小青湊合着穿了。
“不行。”靖智肅正了臉色,鄭重地回答。“戰場上刀劍無眼,我不能保證會顧你周全,你自己又沒有一點兒武藝防身,上了戰場連保全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吧,又怎麼殺敵呢。”
蘇小青就知道靖智會拒絕自己,她忙說道:“纔不是,我也會武功的。”
看靖智看着她,一副洞知一切的樣子,蘇小青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唯唯諾諾地繼續說:“當然不能跟你比了,但是防身夠了。”
靖智不置可否的樣子,他轉身就要上馬:“你回去吧,乖乖等着我們回來。”
蘇小青一急之下拉住靖智的衣袖:“王府裡的人送我來,不就是擔心你的安危,讓我在一旁保護你嗎?你忘了,我可是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會算命,你帶上我安全係數提高了一大截知道不?”
靖智被蘇小青扯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靖智站穩,低頭,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他內心深處有一處柔軟被碰觸到了,有一霎那的動搖,待看到蘇小青還略帶稚嫩的臉龐時,他按下心中的悸動,堅定地搖搖頭。
蘇小青秉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想法,不放棄勸說靖智改變心意:“我說句不吉利的話啊,萬一你在戰場上受了傷,別說你手下對我看不慣的將領士兵了,就是王府裡的人,也饒不了我啊。再說,你對我的見識也有了初步的瞭解了對不對?戰場上靠的,可不光是提前的謀劃,情勢一旦改變,正好我的應變之才能派上用場。”
靖智還是搖頭:“戰場是男人的天下,還沒到靠你一介女流之輩來改變天下格局的時候。”
蘇小青在心底狠狠鄙視了一番靖智重男輕女的思想,面上當然沒露出分毫,她還得爭取自己上戰場的資格,非得靖智同意了帶上自己不行。見靖智總是不同意自己的請求,蘇小青開始耍賴:“我不管,我都跟着你到這了,不讓我見識一下千軍萬馬
的場景,那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啊對了對了,我還是你親封的軍師,在其位謀其政。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都必須跟你上戰場。”
靖智說了一番爲蘇小青安全着想、不能帶她上戰場的話,奈何蘇小青總是胡攪蠻纏,非要跟着他走。靖智看了一眼遠方,大軍的影子已經漸漸看不見了,他的語氣裡逐漸有了不耐煩。
一陣大風吹來,揚起許多風沙,蘇小青忙閉上眼睛把臉捂住,靖智用披風把蘇小青兜頭蓋住。在靖智懷裡,蘇小青清晰地聽見靖智強有力的心跳,她激動的心隨着這沉穩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也更堅定了她要跟着去戰場的決心。
靖智抱着蘇小青柔軟的身體,感覺到她突出的肋骨硌着自己的胳膊,暗暗心疼。在邊關,生活條件本就不好,軍營中又缺乏時令蔬菜,再加上戰事吃緊,休息不好,他一向身體強壯,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何況是蘇小青一個小小的弱女子。靖智暗下決心,一定不能讓蘇小青再受傷害。
風沙過去,靖智放開蘇小青,把身上的黃沙抖落。蘇小青覺得臉都要燒起來了,不過她仍舊沒忘記堅持自己的決定:“我一定要上戰場。”
靖智一下子失去了耐心,他拎起蘇小青,不顧蘇小青的大喊大叫,一直走到他的軍中帳篷外,手一揚,一下把蘇小青扔進去。
在帳篷外守衛的兩個士兵見靖智面色不豫,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惹怒了這位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王爺。他們面面相覷,身子站的更加筆直,目視前方,不敢出聲詢問。
蘇小青被靖智無頭無腦地扔在地上,只覺數顆金星在頭頂飛舞旋轉,屁股被摔地生疼,嘴裡叫着痛卻一時沒有力氣起身。
靖智壓下心底突然涌出來的怒氣,聲音平板地對兩個士兵說:“看好軍師,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讓軍師走出帳篷一步。如有違犯,拿你們是問!”
靖智深深看了蘇小青一眼,轉身離去。蘇小青忙出聲喊靖智:“喂喂喂,別走啊,回來!”
聽到蘇小青的喊聲,靖智的身形停頓了,只一瞬,他重新帶着義無返顧的勢頭,大踏步向前走去,留給蘇小青一個瀟灑的背影,任蘇小青在身後喊叫,他都沒有回頭。
靖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蘇小青支撐着站起身,就要追上去,兩個士兵忙攔住她,蘇小青怎麼能掙脫出兩個大男人的鉗制呢,無奈,她恨恨地瞪了兩個士兵一眼,放下帳篷的門簾,氣呼呼地坐在地上。兩個士兵聽得帳篷裡沒有聲響,偷偷掀簾一看,見蘇小青低着頭在地上畫圈圈生氣,相視一笑,話說這個軍師挺可愛,不過軍令不可違,他們只能聽從命令,看好蘇小青,不讓她踏出帳篷一步。
蘇小青隨手用草棍劃拉着地面,鬱悶地想着:靖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戰場上確實是危險,危險卻更能突顯放大某些東西啊,比如情感……看看四周,蘇小青眼睛裡的狡黠一閃而過:不讓我出去我就得乖乖地等着?走着瞧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