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墨斐依擡起一雙空洞的雙眸,看向男醫生,“那年,我八歲。”,語氣依舊很平靜,他輕聲回答。事實上,此時的御墨斐是被催眠了,纔會如此。
御墨斐的回答讓男醫生若有所思,一個八歲大的孩子,經歷那麼悽慘的事情,後來又沒有進行及時的心理撫慰,很容易造成很嚴重的心靈創傷。
瞭解過御墨斐的背景,知道他是在仇恨中度過這麼多年的,醫生也就更加肯定御墨斐的心理受到的創傷很嚴重很嚴重,甚至讓他的人格都可能扭曲過。
“後來呢,後來你說的孩子是……”,儘可能委婉地問道,即使現在他被催眠了,但也很可能掙脫意識甦醒,想到痛苦的事情情緒會失控,這很不利於他的癌症治療。
“孩子……孩子……被我踢死了,被我踢死了……我和她的第一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裡,被我踢死了!”,說到這裡,御墨斐的情緒明顯地比剛剛要激動許多,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褲子,整個人處於極其不安中。
那個孩子一直以來是他心中的一道傷,不亞於父母被殺害時所受的創傷,無數個午夜夢迴,他都會夢見那個血腥的午後,夢見凝汐的身下不斷出血……
兩名醫生互相看了一眼,決定停止催眠。
“凌先生,我們經過對你的心理催眠發現,你完全沒有忘掉那些痛苦,而那些痛苦也在無形中或者在你的夢裡,折磨着你,這,讓你的心情一直很抑鬱,這會影響你的癌症治療。”,御墨斐被送進病房後,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
坐在病牀上的他,冷冷地看着兩名心理醫生。
“我的心情很好,只不過會經常失眠罷了。”,這些天來,他經常以寫日記的方式對凝汐說話,也一直在積極樂觀地配合治療,只是夜裡還是經常會失眠,但又不能吃安眠藥,這讓他苦惱。
對着醫生,他冷冷地說道。
“凌先生,請正視你的問題,我們通過對你的催眠治療發現,你完全沒有忘記你父母被殺害時的慘景,還有你踢死一個胎兒的事,這兩件事,或者還有其它的令你痛苦的事情,一直在折磨着你的心,令你夜不能寐!”,男醫生看着御墨斐有些躲閃的眼神,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個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冷峻堅毅,其實他的內心極爲脆弱!那些痛苦,他不願提及,他努力地迴避着,想要忘記,然,早已在他的心裡根深蒂固,影響着他的情緒。
“就算有,那又怎樣?!”,出口的話有絲慍怒,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剖開內心最真實的東西,就連心理醫生,他都不願意!
“凌先生,你之所以患了癌症,一方面是由於你常年酗酒抽菸,飲食不正常,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你一直活在痛苦中,從你八歲開始,真到現在!這些負面的心理因素一直影響着你的心情——”
“怎麼治,你們就直接說吧!”,不想再聽這位心理醫生囉嗦,御墨斐慍怒地低吼,他們說的,他都明白,現在他就想知道,怎樣能把胃癌治好,讓他能早點見到凝汐和點點!
“抹去那些令你痛苦的記憶!”,男醫生明白御墨斐的性格,也不再和他細說,直截了當地開口,看着御墨斐那詫異的眼神時。
“抹去記憶?”,御墨斐詫異地看着男醫生,那名女醫生一直在旁邊做記錄。
“對,我們心理學上有記憶催眠,就是通過心理催眠,讓你忘掉那段痛苦的回憶!那些傷害對你來說早已根深蒂固,心理治療一時間無法治癒你的心靈創傷,而你現在的病情,不允許你再痛苦!”,心理醫生邊說着,邊做着各種手勢,讓御墨斐能明白他所說的。
醫生的話讓御墨斐陷入了沉思裡,一顆心變得很沉很沉,忘掉那段記憶?曾經的他無比地想要忘掉那段痛苦的記憶,然後能夠和凝汐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那快樂的記憶呢?那些讓我快樂的事情,那些我愛的人呢?她們會不會也被我忘記?!”,擡起雙眸,御墨斐激動地低吼,那雙深眸裡,夾雜着無助與彷徨。
他不要忘記凝汐,不要忘記點點,不要忘記她們,不要!
在這個世界上,她們母女是他僅剩愛人與親人!
“會!你八歲之後的記憶全會被抹去!”,他才做完割胃手術,那些癌細胞還在他的體內放肆,如果他的心情再繼續抑鬱下去,那些癌細胞擴散的速度會加倍,更影響他的治療。
“我拒絕!我不能把我愛的人也忘了!我寧願痛苦!”,御墨斐氣憤地怒吼,瞪視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心理醫生,寧願痛苦,也不想忘記她,不想!
御墨斐的態度讓兩位醫生動容,他們知道,一定是很深很深的愛戀,纔不願忘記,“凌先生,這樣下去,你的病情,會越來越嚴重!請你仔細考慮清楚。”,他們也無奈,他的心理創傷很嚴重,短時間的心理治療非但無法幫助他,反而會更加刺激他的痛苦。
“失去的記憶能恢復嗎?!”,垂眸思索了許久,御墨斐纔開口,看着醫生,問道。
“因人而異!如果有些人,有些事,對你夠重要,那麼總有一天,你會記得的。”男醫生平靜地說道。
“我接受!不過給我兩天時間。”,凝汐,點點,我會記起你們的,一定會!用對她們的深情,他要賭一次。
醫生走後,病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
從枕頭下,拿出日記本。
你叫凌墨斐,你唯一愛的女人,是御凝汐。你們有一個可愛的懂事聽話的女兒,她不會說話。
你愛御凝汐,很愛很愛……
爲了防止自己失憶,他在本子上寫着這些。
可是,如果他想不起來有這本日記本,該怎麼辦?
寫了很久,他擡眸,思索着。
視線在接觸到桌子上的水果刀時,他拿起,伸出左手臂,擄起衣袖,拿着水果刀,一刀一刀地在手臂上刻下,御凝汐,三個字。
“嘶——”,手臂灼痛着,他的嘴角卻泛起弧度,“這樣我就不怕忘記你了!”,看着手臂上不斷流出的血痕,御墨斐咬着牙,欣喜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