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鳶看着畫黛,她原本那張茫然恍惚的臉上微微也有了一些情緒,她擡起手,用自己手中的帕子輕輕的爲畫黛擦着她那不住下掉的眼淚,“不哭,黛兒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所有的記憶就在那一瞬間猛然的倒退到了她們的小時候。
姐姐抱着她,也是這樣輕輕的爲她擦眼淚,然後小聲說,“不哭,黛兒,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畫黛幾乎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了,“姐姐!”一聲痛苦的呼喊,她撲進了姐姐的懷中,放聲大哭。她努力的哭着,哭着,似乎是想把她這幾年所經歷的一切全部的發泄出來。
畫鳶反手抱住畫黛顫抖的身體,淚也順着臉頰靜靜滑落,“黛兒,我的黛兒,我的妹妹……老天對我還是公平的,我總算找到了妹妹,總算找到了。”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才找到你。”畫黛哭得越加的傷心。
畫鳶搖搖頭,她沒有說話,只是抱着畫黛默默地留着眼淚。
“姐姐,我們離開這裡吧?”畫黛看着畫鳶。
“離開?”畫鳶有些茫然看着畫黛,“離開,去哪兒?我什麼地方都去不了,如果我走,他們會打我的,我怕。”
“姐姐……”或許是畫鳶的話提醒了的畫黛什麼,她突然放開了畫鳶略微有些涼意的身體,爲什麼剛剛沒有發現畫鳶的臉色很是蒼白,即使是用胭脂掩蓋着,但卻依舊掩蓋不住她慘白的臉色。
“姐姐,你怎麼了?”畫黛雙手握着畫鳶手臂,卻立刻得到畫鳶的條件性的反射的將她推開,而後身體本能的蜷縮了起來,“別,別碰我,痛。”
畫黛皺眉,而後上前一把拉開畫鳶的手臂,卻赫然的發現她一雙藕臂上竟佈滿了新舊交替的傷痕。有些傷痕卻還是那般的新。
“姐姐,這是怎麼回事。”畫鳶就如同是一隻受驚的小貓一般緊緊的蜷縮着身體的小貓,努力隱忍着自己的淚水,“他們要我接客,我不同意,所以他們就打我,我要逃走,被抓了回來,所以,所以……”
畫黛看着姐姐那張美麗外表下的那顆無助彷徨的心,她心如刀割。
“姐姐,我們回家吧?”畫黛強忍着眼淚笑着說道。
可是畫鳶搖搖頭,“我,我不記得家在哪裡,我,我好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姐姐,你還有我呢,你還有君桓哥哥呢?你不會再受苦了”畫黛努力的安慰着畫鳶。她不知道這麼多年姐姐是怎麼過來的,但是卻也能感受得到,她一點都不好。
君桓哥哥?
畫鳶突然想到了什麼,眸子閃爍了一下,喃喃着,“君桓哥哥?君桓哥哥?”
始終站在後面默不出聲的楚君桓的走了過來。
畫鳶下意識的往後瑟縮了一下,怔怔的擡起她滿眼恐符的眸子看着楚君桓。
“畫兒,畫兒?”楚君桓試探性的喚了兩聲。
畫鳶終於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放聲大哭,“君桓哥哥……”而後撲進了楚君桓的懷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我就知道……”
楚君桓反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髮,任由畫鳶在自己的懷中的傷心的痛哭着。
畫黛垂下眼眸,原本扶着畫鳶的手瑟縮了一下,而後便膽怯的後退了一下。
看着他們兩個人相互擁抱着,看着畫鳶如此這般的依賴着楚君桓,她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她依然已經是多餘的了。
是啊,她本就是多餘的,從來都是。
她默默地站起,咬咬脣,轉身向外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她卻還是忍不住的轉身看向他們。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結果,明明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的更加的難受,可卻還是殘忍的降這把刀狠狠的刺進自己的心頭裡去。
又或許對於畫黛來說,她的心本就已經千瘡百孔了,再多次一刀,或許根本就沒什麼吧。
這是不是老天爺爲她做出的決定,讓她可以徹徹底底,毫無牽掛的離開呢?
或許吧。
姐姐回來了,她纔是真正屬於的他的人,而他心中不也一直都只有她的嗎?
如此一來,他們三個終於又回到了最最初的軌道上去了。
緊握着拳頭的手,終於慢慢的鬆開了。她釋然的一笑,轉身向門外走去。
“畫兒,畫兒……”楚君桓突然緊張喚了兩聲,卻再一次拉住了她的腳步。
轉身,卻看見畫鳶臉色慘白暈厥了過去。
“姐姐!”
楚君桓看了一畫黛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只那一眼,他的眸子包含了各種情緒。而後他一把將畫鳶抱起大步的向外走去。
而徒留畫黛獨自一個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
就好像是小時候一樣,她永遠都只有一個人默默地走回家。
……
畫鳶因爲身心俱損,看着她全身深深淺淺的傷痕或許能想象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畫黛小心翼翼的爲畫鳶上藥,親自的在牀榻前照顧她,寸步不離。
畫鳶一直都發着高燒,讓她很是擔心。
她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着剛煎好的藥向畫鳶的屋子走去。只是就在畫鳶的拐角處遇到了從外面匆匆回來的楚君桓。
兩人不期而遇,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畫黛咬咬嘴脣,而後低垂了一下嘴脣,“我,我能你聊兩句嗎?”
楚君桓點了點頭,一旁的紫英從畫黛受中接過藥,而後衆人離開,只留他們兩個人。
楚君桓始終不語,甚至連看都不看畫黛一眼。或許也只有他心裡清楚,此時此刻,他要怎麼面對這個女人呢?
“冬梅的傷痊癒的差不多了,過幾天,等姐姐情況穩定了,我就立刻離開這裡,絕不會讓你爲難的,我們之間的事,你我都不說,姐姐是不會知道的,所以你大可放心,她現在很需要你,我把姐姐交給你了,好好保護,別再把她弄丟了,也別辜負她。”
楚君桓只是沉默着,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緊拳頭。
之後便又是沉默。
或許他們之間也僅僅只剩下這樣無話可說了吧。畫黛垂下眼眸,苦澀一笑,“打擾了,我去看我姐姐。”
就在畫黛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之際,楚君桓卻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止步,回眸,卻看見楚君桓就這麼看着她。依舊沉寂,依舊深邃。
他依舊不語。
卻也只有他心中清楚此時此刻,他多想開口留下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可是留下她,憑什麼呢?他又有資格呢?
呵,楚君桓,你別忘記了,你是誰,你給得起她想要的未來嗎?你連自己的未來都沒有,你憑什麼呢?
既然給不起未來,那就還一個現在給她。
畫黛最後選擇了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恭喜你終於等回了姐姐,我先走了。”
說完,畫黛跑開了。
有一種痛叫捨不得:欲要擁有而又不能前進一步,欲要離開而又無法捨棄,生來多情而又無情,左右不得,徘徊不得,只能觀望心痛無語,只能聆聽心已遠離。
或許第一個放手的人會快樂一些吧。
即使如此生不如死,但畫黛卻固執的想要好好活着,用每日心痛來提醒着自己,死了就連回憶都沒有了。
至少她曾經真的在這個男人身上享受過幸福,可是,他終究不屬於她的。
她不想連這份回憶都沒有了,她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溫度,即使痛不欲生。
努力的擦乾自己的眼淚,笑着推開房門,“姐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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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鳶拉着畫黛的手,“黛兒,你能和我說說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嗎?還有過去的事,好多事我都記得模模糊糊的,還有爹爹,他怎麼樣了?”
畫黛搖搖頭,卻強忍着心痛,笑着道,“他,他很好,姐姐放心。”
“那就好,等我身子好些,我要回去。”畫鳶咬咬脣,眼眶之中含着盈盈的淚水。
“姐姐,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畫黛握着畫鳶的手勸說道。
只是畫鳶卻緊緊的拉着畫黛的手,哀求的看着畫黛,“黛兒,你別走,你再和我多說會兒話嘛,我們晚上一起睡吧,就好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畫黛無法拒絕畫鳶的請求,而後點點頭。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兩人睡在同一牀榻上,然後說着好多好多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說到高興處,兩人竟都咯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站在外面的楚君桓聽着裡面的笑聲,沉默了片刻後轉身欲要離開。
卻不想離涯攔住了他的去路。“我們談談。”
……
“黛兒,你告訴我,這麼年,君桓哥哥有沒有喜歡上別的人。”畫鳶十分誠懇的看着畫黛,十分坦然的笑着,“沒關係,你告訴我,其實他這幾日對我很冷淡,關心也只是表面而已,我在那種地方那麼長時間,他嫌棄我也是應該的,所以你告訴他是不是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如果是,我成全他,不會爲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