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如炮彈般竄出,被重重砸到海底深處。
觀音臉上閃過一絲冷意,突然雙手高舉上天,頓時,整個天都被一道偉岸身影遮擋住了!
佛祖!
確切地說,這是如來的神通法身。
觀音感應到有人到來,她看出陸恆此子命不該絕於她之手,故要以絕對實力,強行改變因果,要將陸恆徹底鎮壓!
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控制。
這陸恆涉及洪荒界中重要隱秘,其身上有“唯一真界”的氣息,無論哪一條,都讓她有理由徹底留下陸恆。
如洪鐘大呂般的禪唱從四面八方傳來,這聲音充斥着整個世界,無孔不入,連陸恆身體每一寸血肉中都在響起。
這聲音化爲道道佛光,普照渡化,即使陸恆神識磅礴,此刻也不禁受其影響,滿腔殺意竟不知不覺開始消融,變得祥和起來。
緊接着,天黑了。
這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向下覆蓋而來!
難以言喻的浩蕩威壓讓陸恆有種面對整個世界的孤獨感和渺小感,一股極度無助和絕望的感覺充斥着他的身心。
彷彿有個聲音在內心深處對他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要他放下一切抵抗,他就再不用面對這等恐怖的死亡威脅,他就可以達到大自在,大祥和的理想國度。
人世間這麼痛苦,他要承受不該承受的重壓,他早就累了,只是在苦撐而已。
而此刻他只要放下,就可以再也不用承受這些,他將輕裝前行,走向最終極的愉悅和超脫。
嗡!
下一刻,融神訣發動,這一切蠱禍都被絞得粉碎,陸恆悚然而驚!
呼呼!
這是巨大手掌帶來的颶風,壓迫得他渾身骨骼都咯咯作響,兩隻腳已齊腕嵌入地面。
“呃啊……”陸恆仰天怒吼。
只有親自面對這一掌時,才能感受到曾經的孫悟空是在面對怎樣的絕望和不甘。
這是根本不能匹敵的偉岸力量,這是他根本無法理解的無上存在。
在這樣的一掌下,陸恆就是一隻小小螻蟻。
轟!
渾身氣血轟然炸開,陸恆鬚髮皆張,目眥欲裂。
他怎能甘心再次被鎮壓?
他怎能甘心千年隱忍換回這種絕望的結局?
若是當真無可匹敵,那就不要再顧忌任何後果,去毀了一切!
什麼暴露,什麼底牌,統統不管了。
“如來!”
他大吼着,迎着鋪天蓋地而來的浩瀚威壓,沖天而起,一股蒼茫古老的氣息自他身上緩緩散發而出!
這是真界種子的氣息。
他要再度用真界種子來對付如來法身。
如果還不行,他就毀了這種子,看能否拉下這整個位面爲其陪葬!
看着陸恆沖天而起的身影,一股極度不安和強烈恐懼突然毫無徵兆充斥着觀音的內心,這種感覺讓她瞬間毛骨悚然,連神魂都顫抖起來,彷彿下一刻,就會有讓她根本不能承受的大恐怖降臨下來。
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幾乎讓觀音產生轉身逃跑的衝動!
怎麼回事?
觀音瞪大眼睛,想也不想,身形一閃就要去攔住陸恆。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朗吟彷彿從天際傳來。
“紫氣東來——三萬裡!”
說到“紫”的時候,風雲變幻,整個天地變了顏色。
說到“來”的時候,紫色雲霧蒸騰翻滾,如從虛無中生出,眨眼就遮蔽了整個天空。
這時陸恆察覺到這紫氣並非針對自己而來,頓時眼眸一閃,收了真界種子,幾個縱躍間,到了百丈開外,站在一處因大戰而露出水面的山島之上。
說到“裡”的時候,漫天禪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見滾滾紫氣中,那萬丈佛光迅速被遮蔽、消融,原本的金色天空,如今被紫色中和,變成了紫金色彩。
而那俯瞰整片大陸的佛祖身影,在氤氳紫氣中眼神開始變得木訥,動作變得遲緩,直到徹底僵化,然後迅速開始縮小。
“道德天君……”觀音瞳孔猛地一縮,臉色某一瞬間閃過一絲怒氣,繼而變得凝重無比。
她伸手一招,那不斷縮小的佛祖法身迅速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沒入她衣袖之中。
而另一邊,一個身型傴僂的布衣老者一步踏出虛空,手持一杆杏黃旗,笑盈盈揮了揮,頓時,漫天紫氣頓時如找到傾瀉口,從四面八方向老者涌來,眨眼間便全部沒入其體內。
也不知他那瘦弱的身軀是如何容納如此磅礴的紫氣的。
做完這些,老者原本彎曲的背似乎挺直了些,他手腕一轉,手中旗子頓時消失不見,他用幽深的目光看了眼陸恆,隨即回頭,笑吟吟看向觀音。
之前翻江倒海,山崩地裂,猶如末世的場景,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在剎那間歸於平靜。
“太上老君……”不遠處的陸恆心中鬆了口氣之餘,不由暗自感嘆。
果然,這個在西遊中一向處於醬油角色的老神仙,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一直在隱藏着自己,而今日,卻爲了救下陸恆的性命而暴露。
只是,爲什麼?
如果說是玉帝一方的人救下自己,那麼陸恆一點也不意外,可爲什麼是不屬於仙佛任何一派,一向與世無爭的太上老君?
一直以來,陸恆埋藏在內心最深處,有關於對自己身份的懷疑,再度洶涌而出。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刻意迴避不願去想的事情,也是他最爲恐懼,最爲擔憂的事實。
太上老君……
觀音眯起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這個猶如老農般樸素無華的老者,緩緩躬身,一字字道:“慈航,見過聖人,恭請聖安。”
太上老君笑呵呵道:“菩薩何必多禮?以你見識,自看出老朽和此位面你家教主一般,不過是具神通法身而已。說起來,你家教主還有你日夜維持,保威勢不減。老朽卻是一年不如一年,終歸有一天會塵歸塵,土歸土,迴歸天道。”
觀音目光一閃,道:“聖人有丹道自渡,自會長生久視,天地不朽。只是慈航不解,聖人一向無爲,爲何今日破了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