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白淨的手指自額頭上掠過,輕輕地將垂在眼前的劉海理到耳後,女子盈盈擡起頭,秋水般的眼眸掃過張揚,那一瞬間眼裡竟是蒙上一層水氣,緩緩地站起來,雙臂展開,人已是自船頭掠起,腳踩在水面,踏波而來,長長的輕紗掠過水麪,帶起一串串晶瑩的水珠,熾熱的日光映照其上,閃爍着七彩的顏色,營造出一個瑰麗的夢幻奇景。
不等張揚反應過來,軟玉溫香已是抱了一個滿懷,兩條細條柔軟的手臂已是攀在了張揚的脖子上,女子身後的輕紗飛揚,竟是將二人罩在其間。
張揚兩手僵硬地伸在半空,腦袋在這一瞬間竟然出現了暫時的短路,半晌,魂靈兒才似乎回到自己的身上,開始由自己主宰。一寸寸地收回手臂,輕輕地放在女子柔軟的腰肢上。
溫涼的、細膩的臉龐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一個呢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終於來了,終於來了,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這一天一定會來的昊天,我們又再見了,雖然生命對於我們來說是永恆,但我仍然在這無窮的等待中寂寞的發狂,思念的成疾,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我無不是在盼望着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擁在懷裡,替我畫眉,爲我梳妝,啊,天啊,我終於等到你了”幾滴清涼的水滴順着張揚的頸項流將下來,一下子將迷迷糊糊的張揚震得清醒過來。
“她認錯人了,夢幻仙子袁紫蘿認錯人了,最難消受美人恩,這時舒服,只怕讓她反應過來,自己就要糟糕了。”張揚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嘴裡喊的這個人的名字應該叫昊天,而我,是如假包換的張揚。一個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的殺豬匠的兒子。
“我叫張揚,夢幻仙子,你認錯人了”張揚吶吶地道,聽了劍真人的話,他已是先入爲主地將夢幻仙子歸類爲恐怖一系的人物了,小聲地說完這句話,體內已是將蒼穹舞運轉起來,準備迎接對方的雷霆之怒和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出乎張揚的意料之外,傳說中的恐怖人物居然微笑着自張揚的肩頭擡起頭來,微微仰頭看着一臉惶然的張揚,朱脣輕啓,笑意盈盈的說:“你知道嗎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溫柔,體貼,和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子的”
仰着向天,微閉雙眼,似乎在想像着張揚以前的那個樣子,夢屹般地道:“那時的你比現在威嚴,顧盼之間,總有一股凜然之氣,讓人望而生畏,給人予高不可攀的感覺,即便是朝夕相伴的我也無法猜測到你在想些什麼我永遠也不知道你下一步想幹什麼但你現在不一樣,你現在更像是一個愛人,而不像一個王者”
張揚不由胡塗了,以前的我,難道就是一個王者,是自己的前世嗎卟哧的一聲,張揚不由笑了起來。
“你笑了,你笑了”夢幻仙子間然後退兩步,兩手輕撫額頭,“你知道嗎和你相處了那麼多年,我這是第一次看到你笑,那時的你,總是像懷着什麼濃重的心事,每日不是練功,就是冥思。”
不等張揚回答,又是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我,但我現在只想爲你唱歌跳舞,只要我們再次相見了,我們就有的是時間,我會慢慢地解釋地給你聽的。好嗎”
此時的張揚又能說些什麼呢只能微笑着點頭,心中一個問號卻是愈來愈大,我真得是她心目中的那個人嗎
側身面對張揚,巧笑嫣然,一手高擡,伸指如蘭花,另一手輕捏輕紗,輕輕一個旋轉,紫色的裙裾高高飄起,天空中忽地飄下無數瑰麗的花瓣,飄飄灑灑,落下地來,漫天飛舞的花雨中,袁紫蘿輕舞而起,與此同時,天際飄來一陣樂聲,無數地七彩鳥兒從四面八方涌來,圍繞着袁紫蘿上下盤旋。
輕啓朱脣,袁紫蘿已是唱了起來:
有美人兮, 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美侖美奐地場景讓張揚不禁深深地迷醉,情不自禁地伸手拍着拍節,應聲和了起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一曲歌罷,袁紫蘿整個人忽然定格在當地,轉頭看着張揚的眼睛中,兩行清淚潸然而下,無數的花瓣雨中,成千上萬的鳥兒忽地跌落下地,伏地哀鳴,聲音淒厲,直如生離死別。
張揚腦海中轟的一聲,腦海中一扇沉重的大門忽地被猛地撞開,一副場景出現在腦海中,清澈見底的湖邊,袁紫蘿也是如此翩翩起舞於花雨之中,無數的鳥兒哀伏於地,不論飛禽與走獸,一一仰天長嗥,與現在不同的是,花雨之中,還有線般的鮮血紛飛而下,點點滴滴沾在袁紫蘿紫色的衣裙上。
而自己,黑髮飛舞,白衣飄揚,凌空而立,兩手撫琴,高聲吟唱,嘴角之間,血跡宛然。就在自己和袁紫蘿的上空,一圈圈的金光,佛光,清光映射天地,無數的道人,和尚以及不能以數計的金甲神將黑壓壓地佈滿天空。
曲終,琴裂,人倒,袁紫蘿滿面淚痕跌倒在地,從自己身上流下的鮮血一點點地滴在她嬌豔欲滴卻又蒼白如雪的臉上,構成一副悽美卻又令人心裂的畫面,本自清澈見底的湖水慢慢昏濁起來,一圈圈的紅色從湖底翻騰上來,不一時,整個湖已是變成了一個血湖。
長笑聲中,自己大聲道:“紫蘿,我要去了,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的,你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兩手張開,一個黑色的園球開始在兩手之間形成,黑色的圓球越來越大,自己伸手一拋,圓球飛上半空,天地忽然變色,天空中的佛、道、神將忽地慌亂起來,一件件的法寶飛起,各色光芒充斥着天空。
“你們想讓昊天的命麼,哈哈哈,來,拿去,不過我會回來的,你們等着吧”仰天長吼,黑色的圓球忽地爆裂開來,黑色的圓球暴裂的同時,一小團白光無聲無息地飛出,將跌倒在地的袁紫蘿包了起來,猛地送入虛空。
天地變色,無數的金甲神將紙人般地撕裂開來,道佛兩門之中,肉身在一瞬間被震得粉碎,成千上萬道元神在空中哀號,奔命,但總是被這股無形的風暴趕上,裹住,撕碎。
自己也在這一瞬間分裂成了無數個神識,向無盡的虛空飛去,每一個神識都發出震天的嗥叫:“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的”
啊張揚忽地發出一聲狂吼,翻身便跌倒在綠草如蔭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