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處棚區。
依山靠海,環境優美。
海邊有幾艘摩托艇拴在那裡,而遠處,看不見鋼筋混泥築成立高樓大廈。
這裡很安靜,除了遠處海面偶爾有遊輪通過時的鳴笛聲,便再聽不見什麼聲音了。
半山腰,有一片棚區,不過這裡的住戶大多已經遷走,幾乎是荒無人煙,不過棚區的房子倒也不顯得太過陳舊。
一處兩層小樓就聳立在半山腰,門口有一塊水泥鋪成的壩子,八爺和木老爺正在那裡下棋,旁邊站着一個年輕人,完全沒有什麼表情,如同是行屍走肉一般,給人一種冷漠至極的感覺。
兩人下的是圍棋。
吃過午飯到現在,已經下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了,仍然是勝負各半。
八爺搖了搖頭,棄子認輸,笑道:“木伯棋藝精湛,我實在是遠遠不及啊!”
木伯微微一笑,對八爺的客套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八爺端起一邊的茶壺,幫木伯倒了杯茶,自己也斟滿,輕輕的啜幹,八爺放下杯子,看了看時間,對身邊的青年皺眉道:“小龍還沒回來?”
那青年搖搖頭,依然是沒有回答。
香港的打黑風暴已經逐漸接近圍聲,這場風潮對八爺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獨自藏在這個地方,八爺的生活悠閒到了極點。
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計劃,只是原本縝密的計劃被政府的突然出手而打亂,不過這對他來說,只是斬時的休整,他反而覺得如今這場黑道洗牌或許對自己是一個機會。
在上海打拼了這麼多年,八爺自覺對道上的事情都相當的精通,對於如何處理道上的關係和事情,也可謂是經驗豐富,能在上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麼多年,他覺得就算到了香港,也一樣能混得風聲水起。
八爺並不認爲郭四海已經死了,他也沒覺得郭四海是被警局帶走的,倒是覺得這只是郭四海故意放的煙幕彈,只不過是想讓香港的黑道勢力可以蠢蠢欲動,正好讓政府出面打壓,到時候他回來的時候便少了許多的事情,所以八爺的猜測與實際情況是有些出處的。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現在覺得郭四海沒有死,那等這場風潮過後,郭四海必定會重新回來,屆時郭四海也一定會成爲香港新的黑道教父,到時候他就可以與郭四海先來個平分天下,再慢慢以圖吞食,最終將香港黑道把握在他手上。
八爺打的好主意,可惜事不盡如人意。
ωwш•ttκā n•¢ O
此時八爺便皺起眉頭道:“木伯,看來小龍凶多吉少了。”
木伯也皺起了眉頭道:“是啊,不過我倒是擔心另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八爺一愣。
“你難道不怕他將你出賣了?”木伯嘆了口氣。
八爺心裡一驚,有些疑惑的道:“不會吧?我對他這麼好!”
木伯搖了搖頭,嘆道:“人性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偉大和高尚,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性的弱點也就表現出來了,我想,如果他真的凶多吉少,大半你就很危險了。”
八爺臉色一變,道:“木伯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就得轉移了?”
“砰!砰砰砰砰!”
一連續的槍聲在這二層小樓的四周同時響起,接着便是一陣慘叫聲。
八爺臉色一變,顧不得其它,立即對身邊的青年道:“撤!去海邊!”
同一時間,院子的一邊衝出幾名身着黑衣的忍者,一支六梭飛鏢迎面射來,木老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那把短刀,只是一拔,便將飛鏢砸飛,道:“走!”
砰!
槍聲響,八爺一聲痛呼,整個人栽倒下去,右邊的腿被子彈擊中,鮮血染紅了褲管。
砰!
槍聲再響,那青年的腦袋突然炸開,整個人仰天便倒,滿天的鮮血飛濺,將木老爺和八爺的全身都淋得髒兮兮的。
木老爺原本還想扶起八爺逃向海邊,結果剛剛蹲下身,卻又重新站了起來,而八爺自己掙扎着站了起來,兩人看着不遠處望着自己的一行人,瞳孔都開始收縮。
後面是鬼忍帶着忍者在堵截,前面是馬六、小虎、陳秋和耗子帶人擋在那裡。
從院子的另外一個角落跳出七八個人,爲首的是艾麗莎,身後七八個僱傭兵全都抱着一把狙擊步槍。
“親愛的,連這個,一共十七人,全部清除。”艾麗莎朝馬六笑了笑,報告道。
八爺的心往下沉,他最後的底牌恰好就是十七人,原本是十八人,前幾天在發電廠被鬼忍殺了一個,現在就只餘下十七人了,這十七人可是他最後的倚仗,而且寄予了厚望,哪曾想卻死得這麼輕鬆和容易,這讓他有些不甘心。
再看着馬六身邊那個年輕人,八爺的怒火慢慢的升騰起來,指着小龍罵道:“你這頭白眼狼,爲什麼要出賣我?我把你倚作心腹,什麼事都交給你在辦,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小龍一點也沒感覺臉紅,笑道:“八爺,對不起,他們沒有給我好處,可惜我被他們堵住了,如果我不出賣你,我就得死,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可以罵我無恥,可以罵我不仗義,但,我不能因爲仗義而丟了小命,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一切都是虛假的,只有生命纔是最真實的。”
“就因爲怕死?”八爺的心裡竟然出奇的不再有剛纔那麼大的火氣,澀聲問道。
小龍點點頭:“對,我怕死,其實很多人都怕死,我覺得爲了活命,我真是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我也並不覺得可恥。”
半響,八爺才點點頭,道:“好,我不怪你,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因爲你當初不聽我的勸告,纔有今日的禍事,哎,我真後悔當初沒有痛下殺手!”轉過頭,木老爺又對馬六道:“如果當初我殺了你,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麻煩了。”
馬六點點頭,笑道:“的確,當初我在你面前只不過是一隻螞蟻,你殺了我,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可惜,機會已經過去了,現在,就算你想殺我,也不可能了。”
冷哼一聲,木老爺沒說話。
馬六突然正色道:“木老爺,我一直沒有忘記當初你截殺我那一刀,而且那一刀讓我在很長的時間裡都有心理陰影,不過今天我要告訴你的是,別人都說你是單刀無敵,我就偏不信這個邪,我今天要和你比一場,如果你贏了,你可以走,我保證這裡沒有誰會爲難你,如果你輸了,你就得死!”
哈哈一陣狂笑,木老爺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半天才停下來,指着馬六道:“你要跟我決鬥?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找死!我殺你,猶如宰只雞一般輕鬆!”
“你也不用激將我,沒有用的,一會兒我會告訴你,你的想法有多麼的幼稚,來吧!”馬六從耗子的手裡接過一柄砍刀,對木老爺招招手。
木老爺冷哼一聲:“好啊,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木老爺向馬六沖了過去,身中的單刀一揮,一股暴虐的刀風呼嘯而起,猛的卷向馬六,衆人齊齊臉色一變。
馬六啊的一聲狂叫,雙手握刀舉起放置在右肩位置,然後身體猶如是離弦的箭一般朝木老爺射去,臨近之時,馬六一擺刀勢,一股狂猛的刀勁向木老爺當頭劈去。
一刀下,簡直是泰山壓頂,力道沉得嚇人。
木老爺咦了一聲,與馬六對了一刀,居然被馬六劈得倒退了兩步,不過馬六也是虎口發麻,卻沒有稍做停留,直接便揚起刀又衝了上去,劈,砍,掛,切,割,刺,馬六的刀法居然還相當的精湛,看得耗子和一幫兄弟都暗吸一口涼氣。
這一年多以來,馬六無時無刻沒在練拳練刀練槍,現在便顯現出效果來,一柄刀居然被他舞了個風雨不透,給木老爺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年多的時間,馬六的武功竟然精進在如斯,但到底是經驗豐富的刀客,木老爺一點也沒有落了下風,馬六砍多少刀,他便迎了多少刀。
如此這般,兩人鬥得是旗鼓相當,轉眼間便是一百多招過去,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其速度也明顯的慢了下來,馬六由雙手變成了單手,右手將刀舞得飛快,左手悄悄的向口袋中摸去。
咣的一聲,兩刀再次接觸,馬六微微一退,木老爺臉上顯出一絲殺機,揮刀直進,哧的一聲,一刀扎進馬六的肋下,可就他想要加把勁捅進去的時候,卻感覺到眼前寒光一閃,全身一下子陷入冰冷,喉嚨處一股血箭飈了出去,眼珠都快突了出來,木老爺的刀鐺的一聲掉在地上,雙手捂着喉嚨,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馬六左手執着匕首,右手將鋼刀往地上一扔,一把捂住肋下,早有小虎過來檢查傷勢,馬六將小虎推到一邊,對即將倒地的木老爺嘎嘎怪笑道:“我說了,你會後悔的,現在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嘿嘿,當年你來截殺我,沒想到今天卻要死在我的刀下,哼,我故意賣個破綻給你而己,你還真就上當了,傻b!”
砰,木老爺終於倒地,一臉的不可置信,雙腿一蹬,掛了。
一邊的八爺像是見了鬼一般的盯着馬六,突然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馬六,借一步說話如何?”八爺突然收斂起笑容,一臉正經的道,不過他的眼神中先前的仇恨已經煙消雲散了。
馬六一怔,似乎想通了一點什麼,道:“好。”
兩人走到不遠處,八爺接過馬六的煙點上,狠狠的抽了幾口,兩人嘀嘀咕咕一陣,偶爾還能聽到兩人的笑聲。
過了半響,八爺接過馬六遞過去的匕首,突然猛的刺進自己的心臟部位,人慢慢的倒了下去,不過臨死的時候,八爺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掙扎着吐出兩個字:“謝謝!”
馬六一臉的悲傷。
八爺一世梟雄,最終卻落得刎刀自盡,其悲呼,其壯呼,其哀呼,馬六不懂,只是總有一絲惺惺相惜的味道。
別人不懂八爺,但馬六懂,而且懂得還很深。
“將他好好安葬了吧!”馬六站在那裡,對身後走過來的耗子和小虎道。
兄弟倆一----頭答應。
陳秋望着馬六,眼中若有所思,而馬六則望着遠方,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手指關節還在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