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怕死的,馬六自然也不例外。
果真聽從了阿兵的勸告,馬六任勞任怨的當起了老黃牛。
一樓的廚房很大,儲蓄的蔬菜相當的豐富,馬六連續一個星期都不用出門買菜,第七天,阿兵匆匆來了一趟,什麼話也沒說,將在外面採購的食品讓馬六搬進廚房便再次消失,而馬六也絕口不提八爺召見的事,仍舊中規中矩的做自己的廚子,間或打掃一下這房子裡面的衛生,沒事的時候,馬六絕不越雷池半步,除了自己那間屋子之外,他最多就是到一樓看三個大男人打牌,端菜遞水,十足的奴才相。
不過兩包煙孝敬上去,又加上平時總涎着一副謙卑的笑臉將三頓飯做得香味可口,馬六到底是與這羣江湖好漢混了個臉熟,後來知道幫自己開門的那位黑臉好漢叫劉勇,額頭有刀傷的叫陳超,紅臉長髮男人叫關勝,至於那位似乎天天只管喝酒的青年,三個在體形上稍勝一籌的大男人都有些敬畏,也絕口不與他打招呼,所以馬六一直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顫顫驚驚的跟這羣男人相處,幸虧馬六機靈,才能逐漸與這些人走得近了一些,不過馬六偶爾提到八爺,這些人都一致保持沉默,而愈是如此,馬六的心裡對那個很可能成爲自己老闆的男人便更加的好奇。
而與這羣男人處好關係之後,馬六也是有好處的,比如有時候見他煙癮犯了,那看起來格外兇悍的陳超便扔給他一包煙,雖然不是什麼中華,而是軟玉溪,是好煙。
沒事的時候,馬六喜歡站在自己屋子裡面的窗前,看遠處那隱隱約約的塔和江,馬六其實很想出去逛逛的,不過一想到門口那兩頭狼狗,馬六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幸虧那狼狗不需要馬六親自去餵養,全都由那個妖邪青年親自侍候着,偶爾馬六悄悄的打量,那妖邪青年看向狼狗的目光比看人時的目光溫柔得多,這時常讓馬六產生一種“禽獸不如”的感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接下來的時間,馬六就算心裡暗暗着急也不敢稍稍抱怨,一個月時間很快就要過完,再有兩天,阿兵所說的一個月的期限就到了,馬六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急,而心裡一急,臉上的笑容也就慢慢的少了起來。
……
酒吧在上海算是一線酒吧,也是上海出了名的銷金窩,兩層樓的酒吧,面積極寬,裝修豪華,小姐更是數量衆多質量過硬,所以客源也就不愁,市裡的黑白兩道包括官場上的一些大人物如果偶爾想要風花雪月一回,大半會選擇來這裡,所以sos酒吧絕對算得上是八爺的搖錢數。
當然,誰都知道sos酒吧是八爺的衆多產業之一,所以客人們來這裡玩樂都很放心,不會有什麼麻煩事兒發生,黑白兩道誰不買八爺的面子?就算與八爺一直隔江而制的“俏寡婦”也不敢輕易與八爺開戰,所以上海的黑道便一直平平靜靜,政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兩人不過分,政府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此時正是夜場的高峰期,sos酒吧人潮涌動,除了二樓那間從不對外營業的包廂之外,其它包廂和大廳幾乎都是爆滿。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sos酒吧一向如此。
一羣鶯鶯燕燕穿梭在人羣中,調笑聲夾雜着誘惑而激情的舞曲交匯在一起,讓酒吧的氣氛熱到極點,幾個保安縮在角落抽着煙,眼神炙熱地盯着舞池中狂扭屁股的男男女女,幾位打扮得妖嬈卻絕不陪客人胡來的的迎賓站在門口外,左右各一排,男左女右,男的帥女的俏,每每有客人進門,靠近門口的一男一女都會先一步幫着拉開門然後跟着身後一羣同事齊聲歡迎。
酒吧的經理姓賀,大名賀朝陽,不過大家習慣性的叫他賀經理或是賀哥,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則叫他小賀,當然敢這樣稱呼他的人,整個十上海都屈指可數,誰都知道平時見人都一臉笑意的賀朝陽可是八爺的忠實走狗,背地裡幫八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沒有誰知道,但多多少少都聽過他的一些傳言。
賀朝陽三年前接手sos酒吧,在他的整治下,酒吧的營業額足足上升了三成,這讓八爺那羣手下眼紅妒嫉的同時卻又只能服氣,砍架殺人的事是個人都會做,要的是膽量,但論到經商,可就不是人人都能像他這般遊刃有餘了,要的是智慧和頭腦。
賀朝陽剛剛在一樓陪一羣政府要員家的公子哥兒喝了兩杯,藉故上洗手間,便一直沒再回去,一個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眼神玩味的看着樓下的客人,身邊站着那位名義上是她助理,實際上卻是她小蜜的沈晴,這女人一頭飄逸的長髮披肩,一張精緻而妖媚的臉蛋足以讓無數男人爲之瘋狂,當然她還有着性感的身材,兩隻豐滿的胸脯也堪稱勾魂。
二十歲就跟着賀朝陽,她是看着賀朝陽從小嘍囉一步一步上位的,她是一個聰明而又有着野心的女人,否則她一個交大的高材生也不會跟着賀朝陽一個江湖混混一起五六年。
“朝陽,聽說江湖會所那個騷蹄子現在對你很不滿,經常在八爺面前說你的壞話?”沈晴有些憤憤不平的道。
賀朝陽微微皺起眉頭,道:“這種事,你最好不要插嘴,我心裡有數就成了。”
沈晴果真乖乖的閉嘴,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卻馬上恢復笑容道:“朝陽,晚上就不回去了吧,今天是我們認識五週年的紀念日。”
“紀念日?”賀朝陽一愣,似乎陷入了回憶,五年了,這五年過得可不簡單啊!
賀朝陽還沒說話,卻突然身子一震,道:“你先不要跟着我!”
說完話,賀朝陽快步朝樓下迎了上去。
大門被人打開,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臉的笑意,看不出一絲威嚴,跟個市井小民沒啥區別,一身衣服也普普通通,身後跟着一位駝背老人,身上穿着長衫,禿了半邊頭,瘦得像是皮包骨似的,動作緩慢,略顯老態龍鍾,眼神迅速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老人的眼神凌利異常,又慢慢低下頭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後。
“八爺!”兩排迎賓全都躬身叫道,充滿敬意。
“八爺,你怎麼來了!”賀朝陽快步迎了上來,叫了一聲。
八爺笑着點點頭,賀朝陽又對八爺身後的老人恭敬的叫了聲“木叔好!”
老人從鼻孔裡面嗯了一聲,便沒再理睬。
八爺帶着老人上二樓,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下面大廳的客人都齊唰唰的站起來,恭聲叫道:“八爺!”
笑着點了點頭,八爺依然沒有多作停留,而是在賀朝陽的引領下直接進了二樓那間一直爲他留着的貴賓包廂。
包廂裡面裝修得卻是普通,有着濃重的書香氣息,牆壁上還掛着一副八爺自己書寫的“制怒”二字,頗見功力。
八爺坐在紅木椅子上,對一直忐忑不安的賀朝陽招招手道:“小賀,我有多久沒來過這裡了?”
“八爺上次來,應該是在三個月前吧!”賀朝陽吞了吞口水,雖然八爺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威嚴,長得也算不上威武,可偏偏讓他這位敢把市委書記的少爺也不看在眼中的大人物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和威嚴,甚至偶爾看向八爺一眼,都有着高山至仰一般的感覺。
點了點頭,八爺的笑容逐漸收起,從一隻精緻的盒子裡抽了根從古巴空運過來的極品雪茄,賀朝陽趕緊幫着點上,吞了一口濃烈的煙霧,八爺半天沒吭聲,駝背老人默默的站在八爺的身後,閉目養神,而賀朝陽卻緊張得呼吸都微敢不暢。
八爺終於說話了:“聽說你跟小玉最近鬧得不太開心?”
賀朝陽趕緊道:“是有點不愉快,不過八爺放心,不管怎麼說,我跟小玉都是爲八爺辦事的,我們不會因小失大,讓八爺費心了。”
“嗯。”八爺微微嗯了一聲,又道:“算起來,你也跟了我五個年頭了,能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啊!”
吞了吞口水,賀朝陽點了點頭,默不着聲,不過八爺言辭中的警告,他卻是聽明白了。
八爺在上海混了這麼多年,能在數次風潮中矗立不倒,這就足以八爺的手腕有多高明瞭,而一向不太管手下這些人之間明爭暗鬥的八爺這次居然親自來找自己警告,賀朝陽想想都覺得有些後怕,暗暗將沈晴罵了一通,事實上他跟那個有着“玉蝴蝶”外號的小玉原本沒有多大的仇恨,全是沈晴在一邊煽風點火的緣故,這才讓衝突逐漸升級的。
“聽說你找了個助理?”八爺突然又問道,聲音不疾不緩,像是拉家常閒聊一般。
賀朝陽嚇得又是一個機靈,啪的一聲跪倒在八爺面前,顫聲道:“八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怎麼做了。”
“哈哈,我這也就隨口一問,好了,你起來吧!”八爺笑了笑。
賀朝陽站起來,臉色嚇得煞白,低着腦袋不敢再吭聲。
突然,有人敲門。
“開門吧!”八爺點點頭。
賀朝陽開門,一位流裡流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朝賀朝陽微微一笑,讓賀朝陽心直往下沉,趕緊回過一個和善的笑容,他可是知道眼前這個叫阿兵的男人現在可是八爺面前的紅人,雖然沒有具體負責八爺手下的那些夜場,可總有點欽差大臣的感覺,他是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八爺!”阿兵微微恭了恭身子,道。
八爺點點頭,對賀朝陽道:“小賀,你先出去吧!”
賀朝陽如遭大赦,趕緊退了出去,沒忘了關上房門。
“他與關勝幾個人關係處得如何?”八爺開門見山的問道。
阿兵道:“還不錯。”
“沒有發生什麼衝突?”八爺微微一愣。
“是的,而且,看起來處得還有點愉快,當然,小刀是個例外。”阿兵微微一笑。
八爺點點頭:“那他有沒有跟你打過電話或是問過我的事?”
搖了搖頭,阿兵道:“我已經按八爺的吩咐說過一月期限的事,不過到現在爲止,還沒有打過電話,更沒有提過這事情。”
八爺終於笑了笑,道:“看來毒狼的眼力還是不錯的,既然這樣,我也就給毒狼一個面子吧,明天,你將他帶到我住的地方,我倒想看看,能被毒狼看上眼的年輕人究竟如何!”
說完話,八爺掏出手機拔了個號碼:“關勝嗎?我是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