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山谷中的地面上已經是熱氣蒸騰。
只有玉龍潭邊,特別的清涼。高歡仰靠在柳樹下,眯着眼睛休息。飛雪在一旁,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着。
尹月和寒鋒的神魂傷勢都大爲好轉。尹月對於是高歡的平靜很不解,他腿上的傷勢,難道不應該很焦急。飛雪也沒心沒肺的樣子,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那後果有多嚴重。
寒鋒不以爲然的道:“他自己都不急,我們急什麼。”
尹月搖頭,“我們還是儘快回去。”說着,尹月把飛雪喊了過來。她們和飛雪商量了下,用藤蔓和木杆製成一個簡單的擔架,準備把高歡擡回去。
山谷入口突然閃過幾個人影,尹月看到那幾個白色身影,忍不住一喜。她們編成擔架,正犯愁誰來擡高歡。
高歡身體強壯,骨骼堅實,分量不輕。山中陡峭崎嶇,根本沒有路可走。要是擡着高歡行進,對於她們幾個術者可是一件大難事。
從山谷口進來正是一空、唐七等人。他們也遠遠的看到尹月和高歡,幾個人也都放心的進了山谷。
唐七看到地上的一具具屍體,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很明顯,頭前幾個黑衣服的是幽冥宗真傳弟子。看到古元的屍體時,心唐七真的震驚了。
古元那猙獰無比的面孔,唐七就算沒見過,卻也聽說過。又走了十餘丈,就看到鑲嵌在深坑中的方戰。唐七忍不住顫聲道:“方戰?”
唐七沒見過古元,卻見過方戰。那一次是方戰再殺兩名幽冥宗弟子,當時那副凶煞蓋世的樣子,唐七遠遠的看了,就嚇的膽戰心驚,轉頭就跑。
現在,方戰卻是七竅流血,眼珠突出,渾身扭曲,死狀悽慘之極。當初那個威風無比的高手,就這麼橫死當場。
最重要的是,在這些屍體身上,明顯都是武者所殺。尹月、寒鋒都是術者,只有高歡一個是武者。難道,這些人都是高歡所殺。
一空等人也都是臉色凝重。山谷中居然死了這麼多高手,是他們事前所無法想象的。
當看到高歡的雙腿時,一空也都是臉色劇變。之前的戰鬥居然如此慘烈,以至於高歡都變成這個樣子。
高歡的慘狀,卻讓唐七暗自竊喜。有高歡在,他永遠就只能活在高歡的陰影之中。現在,高歡似乎是殘廢了,高歡就是再強,以後也沒辦法騎在他頭上了。
一空查看了下高歡腿上的傷勢,忍不住皺眉道:“五空,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尹月冷然道:“傷的這麼重你看不到麼。別廢話了,既然都來了,你們擡着他,我們快些回宗門。”尹月的語氣的很強硬,簡直就是命令。
一空不知道尹月和高歡什麼關係,可見尹月對高歡頗爲維護,一空對尹月的話也不那麼抗拒。看到高歡的慘狀,也讓一空心裡不太好過。高歡待人謙和有禮,處事從容沉穩,人又很講情義,修爲強橫,前途無量。這樣一個人,居然雙腿斷折,以後,也許就廢了。
柳菲在的尹月面前,是大氣都不敢喘。七空雖然也有些幸災樂禍,可看尹月寒着臉,也不敢多說什麼。
唐七賠笑道:“尹師姐,別生氣。我們就是擡着要多久才能回去啊。還是發傳訊紙鶴,請求宗門救援……”
尹月冷冷盯着唐七不語,唐七被看的滿頭冒汗,解釋道:“我都是好意,就算是擡着五空,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走出去。”唐七隱隱感到尹月對高歡十分上心,雖然不知爲什麼,還是聰明的把話往高歡身上扯。
“好吧,就發傳訊紙鶴,請宗門救援。”尹月沉吟了一下道。發傳訊紙鶴到不難,就怕是發回去,宗門不加理會,那就浪費時間了。加上路途遙遠,傳訊紙鶴未必能順利飛回去。
但唐七說的也有道理,他們這麼擡着高歡,路途艱險,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
尹月爲防意外,發了兩道傳訊紙鶴。符紙疊詞的手掌大紙鶴,搖搖晃晃的飛起沒多遠後,法符上的符文一閃,化作一道淡黃靈光向遠方飛馳而去。爲防意外,尹月連發了三道傳訊紙鶴。
“尹師姐是怎麼回事,幹什麼那麼維護五空?”唐七低聲向寒鋒問道。同爲十大真傳弟子,加上唐七很會說話,和寒鋒到也有幾分交情。
寒鋒劍眉一揚,不滿的道:“她非說是五空救了我們,就對五空很是感激。”頓了頓又道:“師姐她是發了昏,五空這個人一看就陰鷙深沉,哪有那麼好心思救我們。不知道有什麼企圖呢。再說,就算是他救的,他也是爲了飛雪。”
唐七難以置信的道:“古元、方戰當真都是他一個人殺的?”
寒鋒搖頭道:“我不知道,尹師姐說是這樣的。”
唐七沉吟不語。高歡拎着他脖子教訓他,那是唐七的奇恥大辱。不過高歡一招就擊敗他,唐七連怎麼輸的都不太清楚。自知和高歡的差距極大。又看到高歡駕馭元氣雙翼滑翔元氣,修爲之強,他只怕是終生無望復仇。
可風水輪流轉,轉眼的功夫,強橫霸道的高歡,就雙腿碎裂如粉,只怕是殘廢定了。就算不殘廢,現在的一身修爲也降到最低。正是他的好機會。
若是回到紅蓮寺,宗門用什麼靈藥秘法把高歡治好,那纔是真正的噩夢。唐七心中惡念忍不住的冒了出來,這是個良機,把高歡殺掉,他的念頭才能通暢。
只是尹月、一空兩個人都要護着高歡,還有那個飛雪,看樣子和高歡也很親近。柳菲是自己人,七空也不會喜歡高歡,加上討厭高歡的寒鋒,他們也有四個人。
唐七想到這,試探道:“這個五空是很討人煩啊,一個新晉的真傳弟子,行事霸道,居然在比武中就殺了嚴芳,完全不把我們的這些師兄師姐放在眼裡。”
寒鋒瞄了眼唐七,道:“幹什麼,想挑撥關係麼?”
唐七嘿嘿笑道:“你們的關係還用挑撥麼!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嚴芳是你的表妹啊!”
寒鋒淡然道:“只是遠房親戚而已。”頓了頓又道:“不過,再怎麼她都是我表妹,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大恩如仇。寒鋒本來就對高歡極爲憎恨,卻又受了高歡恩惠。這更讓寒鋒覺得自己在高歡面前擡不起頭來。寒鋒也不傻,看出唐七對高歡極爲怨恨,索性把話說清楚,免得唐七這個膽小的傢伙不敢動手。
唐七道:“我願爲寒師妹出這口氣。”
寒鋒認真的看了眼唐七,“別爲我。這件事我不會阻擋,但也不會幫你動手。”
唐七陰狠的道:“不用幫忙,他都重傷如此,我難道還怕他!”
寒鋒正色道:“五空,好像是把血狼蕭朗也打跑了,你確認自己能行?”
“什麼?”唐七失聲驚道。失神半晌,唐七才斷然道:“不可能。五空半年前才三階下品的修爲,進入紅蓮聖池修行半年,就算他是絕世天才,也至多是四階的修爲。所以這麼強,也是因爲他領悟武道法相。可蕭朗是六階的強者,他怎麼可能打敗蕭朗,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唐七神情不安的反覆說着,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寒鋒冷笑,“看你那點膽子。就算五空打跑了蕭朗,他也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你看他雙腿已廢就知道。要想對付他,現在才最好的機會。”
唐七目光轉了轉,想說點什麼狠話,可古元、方戰的屍體就在他眼前打轉。之前又被高歡一招擊敗,老實說,唐七心中早有了陰影。“寒師妹,不如我們一起動手……”唐七一臉猥瑣笑容的說道。
寒鋒不耐,“唐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唐七搖頭晃腦的道:“我和五空又沒什麼大仇,幹什麼要冒大險去殺他。寒師妹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寒鋒沉默了一會,斷然道:“好,一起動手。但他身上的東西我要分一半,包括正陽花。”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高歡殺了嚴芳是仇,高歡身上有正陽花是利。而被高歡救了,這種救命大恩,也是讓寒鋒決定動手的原因。
大恩難報,受了人巨大恩惠,就會有種無以爲報的巨大負擔。這種負擔積壓下來,有時候反而會讓寒鋒更加的難受。之前,要不是遇到一空他們,寒鋒就要去擡高歡。像寒鋒這種剛愎自負的人,最受不了的這種低人一等的感覺。
而且,高歡還是她的仇人。寒鋒心想我可沒要你來救,卻被迫要領高歡的人情,心中真是無比的憋屈彆扭。加上前面的兩個原因,寒鋒也就悍然決定動手。只有殺了高歡,才能搬掉那壓在心中的大石頭。
有了是寒鋒的支持,唐七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兩個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等晚上再找機會動手。
新月斜掛天際,衆人在玉龍潭邊圍坐,唐七正在誇誇其談,講着他的故事。天空上募然響起一道尖利刺腦的銳嘯。
衆人臉色都是一變,擡頭看去,就見明月之下,一道血色長虹橫貫長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