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碎葉天坑

躍出逍遙館,楚驍便發出一陣長嘯,所有兇獸便是得到了進攻的信號,衝破院牆殺了進來。整個虎嘯山莊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不過楚驍和紫槊此刻卻已追出了碎葉城。荒野之上,三道流光劃過夜色,相互追逐着一閃而過。

“這‘血遁’也算是禁術了,爲了短時間提高自己的速度,燃燒自己的血液、肉體,甩不掉我們他撐不了多久就得把自己燒死。這小子絕對不簡單,不但融合了高級兇獸的血脈,他用的武學功法也不比你的家學弱多少啊。”紫槊邊追邊對楚驍道。

“不管他有什麼背景,今天必死!”楚驍咬牙,全力催動體內脈氣,瞬間速度又是暴漲。

“這個方向是向着‘碎葉井’去的啊,他往那裡跑幹嘛?”紫槊追着追着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碎葉井’什麼地方?”楚驍感覺這個地名有些奇怪。

“就是離碎葉城不遠的一個巨大‘天坑’,俯瞰猶如一片破碎的樹葉,由於深不見底,所以被叫做‘碎葉井’,碎葉城也是因這碎葉井而得名的。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絕地,天坑內毒物衆多,再深一些的地方更是充滿了如剔骨刀般的冰寒氣流,寒冷程度絕不亞於你的‘寒星玄冰’。所以哪怕是天境高手也沒有一個能夠活着上來的。”

“原來如此,師傅曾跟我說過,絕險之地多有天地重寶,莫不是這傅彪的機緣便是從這‘碎葉井’得來的?”楚驍此刻對這“碎葉井”也產生了幾分興趣。

“太危險了,那重寶如果真那麼好得,還能輪得到你啊。”紫槊還是覺得安全第一。

“先報仇再說。”楚驍現在離前面的傅彪已經很近了,而傅彪的前面,一個平鋪在地面上的巨大黑影也是顯現了出來。

“媽的,渾身血肉都快融掉一半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活下來也沒什麼意思了。馬上就到天坑了,進去就能活命,那小雜種最好也跟進來,到時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傅彪心裡惡狠狠的唸叨着。他算是一個幸運兒,本來以他的實力,要想獨霸碎葉城那簡直就是做夢。不過他有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勁,他也知道如“碎葉井”這樣的絕地下面很可能有着天地重寶,於是便強迫着一個個的手下甚至是老百姓下去幫他探路,每下去幾丈便畫下地圖用小繩索傳上地面,直到探路之人喪命,然後再派人繼續。連他也不記得死了多少人,纔算是將路探到了毒物出沒的那個區域。爲了能通過那裡,他不惜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身體痛苦,修煉毒功,將自己變成一個毒人。過了毒物區域,他在那充滿冰寒氣流區域的邊緣地帶發現了一個巖洞。巖洞中有一位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高人及其坐騎的遺骸。傅彪頓時如獲至寶,得到了高人的武學傳承後,甚至是那高級兇獸坐騎骨骸中殘存的血脈之力他都沒有放過,經過一番修煉之後,再次爬上地面的傅彪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以雷霆之勢迅速的統一了碎葉城,建立了虎嘯山莊,開始了他對碎葉城多年的殘暴統治。不想如今,卻被楚驍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再回到這個多年未來過的天坑,尋找最後一絲生機。“哼!這裡面的毒物,可不是一般的蛇蟲鼠蟻,咬到必死、傷到必亡。小雜種,你可一定要跟着老子下來啊。”眼見着天坑就在眼前,傅彪的眼中也泛起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意。他猛地一縱,便打算自天坑邊躍下,只是一種危險的感覺瞬間讓他心中一慌,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憑着經驗,他可以斷定,楚驍已經在身後發出了極爲恐怖的攻擊。他沒有時間回頭,再次壓榨出自己所剩不多的脈氣,一招“金焰碎天掌”朝身後拍出,不過顯然比前兩次的威力差了太多。

三道刀芒如三道流星一般向着前方的一道紅光劈去,兩道“裂空斬”之後,一道“破山刀”帶着雷霆萬鈞之勢,讓空氣都發出一陣撕裂的尖鳴。“轟、轟、唰”三聲,第一聲是第一道“裂空斬”與“金焰碎天掌”碰撞而爆的聲音。第二聲是第二道“裂空斬”劈碎傅彪身上所有脈氣防禦的聲音。而第三聲,明顯不同,是刀鋒順暢切過物體的聲音。只見紅色血光此刻已經一分爲二,傅彪慘嚎着,向着天坑下面墜去。

“糟了,這混蛋躲開了要害,還沒有死。”楚驍恨罵道。

“至少是劈下兩條腿了,我看他到下面也活不成。”紫槊似乎是對楚驍接下來將要採取的舉動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可我感覺他死不了。”說着,楚驍也是縱身一躍,向天坑內跳了下去。

“不要!”兩道喊聲在楚驍的耳畔響起。一道是紫槊的,一道則來自胸口中的梅霖洛。不過,他們的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楚驍此刻已經身處天坑之中,身體在黑暗中貼着巖壁急速下墜。

“你這個瘋子!趕快降低下墜速度,我感到下面毒氣瀰漫,立即用業火護身!”梅霖洛的聲音在楚驍腦海裡急切的響着。

而楚驍趕忙調動《炎冥圖》中的業火在周身形成一個保護層,可下落的速度卻並沒有降低,而是加速向下方墜落的傅彪追去。

“你瘋了嗎?這樣落下去,就算你報了仇,自己也死了,這有意義嗎?”梅霖洛的音調拔高了兩度。

“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死呢?”

“這段被毒物佔據的區域下面,我感覺到更爲可怕的能量波動,落到那裡必死!”

“你到底是擔心我的小命,還是擔心你自己?”依楚驍的脾氣,自是不會在乎這個高冷的女人,更別說做出什麼讓步了。

“有區別嗎?現在命綁在一起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要玩命的時候,不要忘了,你身上還有一條命!”梅霖洛這話說着,自己都覺得聽起來似乎有些難爲情,於是聲音便是越來越小了。

而楚驍聽得也是有些臉燙,“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活膩了,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情我也不會去做。既然你我兩人一條命,你就動用一下你那深不可測的本事,更好的保住咱倆的小命唄。”說話間,楚驍已經落入了一片毒氣瀰漫的區域,淡綠色的毒氣碰到其身上覆蓋的那層暗淡黑色火焰,便瞬間被無聲無息的焚燒成一片虛無。

“小心,有幾隻毒蟲從後方接近,點燃它們可能會產生火光,引來更多的毒物。”梅霖洛的感知和探測能力,即便楚驍如今靈魂已經進入天境,也是望塵莫及的。

“收到,現在就施展一下壓箱底的《無相衆生》斂息術試試,第一次用,希望有效!”楚驍調整着自己的脈氣,開始施展《無相衆生》裡的法門。

“第一次用?你行不行啊?還有沒有更可靠一點的辦法?”

“沒有了,不想一起死就別打攪我!”

突然間,楚驍的氣息消失了,那雄渾的脈氣以及那凌厲的殺氣都不見了,就連人類特有的體溫和生命氣息也是變得無影無蹤。飛撲而來的毒蟲一下子丟失了目標,只好悻悻而返。而在下方逃命的傅彪此刻也是喜出望外。“呸!這回死了吧?害得老子只剩半副軀體,就算你是天境強者,在這衆多毒物和毒氣的環境裡,也得有來無回!”沒有了追兵,傅彪開始減慢速度,沿着山壁向自己曾經得到機緣的巖洞移動過去。他並不知道,就在他上方不遠處的山壁上,有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正緊緊的盯着他。楚驍此刻就彷彿一隻壁虎一般緊貼着巖壁,一條條劇毒的蜈蚣、蚰蜒、毒蛇,不時的自岩石縫隙中緩緩爬出,在楚驍的身上不停遊走路過,它們完全就把他當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而楚驍也是如此,任由這些劇毒的活物在自己身上、頭上爬來爬去,連眉毛也不曾抖動一下。眼見着傅彪的身影,離下面冰寒氣流肆虐的區域越來越近,然後消失在那氣流波及範圍邊緣的一個巖洞之中,楚驍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冷笑。

巖洞之中,傅彪已經收了“血遁”,原本的彪形大漢如今足足瘦了兩圈,眼窩和兩腮都深陷了下去。更可怕的是他的雙腿,自大腿處齊根而斷,巨大的傷口上筋肉翻卷,可能是由於剛使用過“血遁”的緣故,傷口上並沒有多少鮮血流出,但是那種劇烈的疼痛讓得傅彪渾身顫抖,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小雜種!你一刀砍掉老子一半,讓我連男人都做不成!雖然你已經死了,老子仍然詛咒你下輩子繼續落到老子手裡,把你折磨致死!”

“夠狠,不過恐怕下輩子你我是沒什麼緣分了。這輩子你做不了男人其實並不要緊,因爲馬上你連人都做不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自山洞口傳來,隨着聲音出現的,還有手持“寒影”仿若煞神的楚驍。

傅彪的臉色瞬間凝固,他萬萬想不到,楚驍還活着,而且身上竟然連一點傷都沒有。“等等,別殺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震驚之後便是深深的恐懼,傅彪雙手撐地努力的向後挪動,聲音都是有些顫抖。

“我問你,殺我孃的兇手,除了你和司陽夫婦外,還有誰?”“寒影”刀已經抵住了傅彪的喉嚨。

“你答應不殺我,我就告訴你。啊!”傅彪話未說完,一隻耳朵便飛落一旁。

“不想再受零碎苦,就痛快回答我的問題。”

“我說!還有一個姓焦的天境高手,被你娘廢了一條腿,具體叫什麼我也不太清楚,還有一個使鐵棍的地境八階頂峰的老頭,我雖然不認識,不過想來現在必然已是地境九階了。這些人都是翁子期找來的。還有,還有兩個天境二階的高手,男的我不認識,不過女的我是知道的,是天下聞名的大勢力‘劍神宗’的外門長老,人稱‘萬花劍’的葉天涯。先不說實力差距,就是‘劍神宗’這種龐然大物便不是你所能得罪得起的。”

“你既然是翁子期所邀請,現在你可知道他的行蹤?”楚驍心裡最想殺的,便是此人,他纔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說翁子期?你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可是找不到他了。我以前和他還算是頗有些交情。那天大戰之後,他斷了一臂,不過因爲他是召集人,所以分到的東西自是比別人多一些,於是乾脆連宗派都懶得回了。直接向東去了雅安帝國,幾個月前正好一個從東邊回來的朋友路過我碎葉城,和我提起翁子期。那小子的確是個天才,有了寶物自是快速提高自己實力,如今都是天境二階了。除此之外,他又善於鑽營,用他那大量的財富在雅安帝國四處結交,竟是短短兩年時間便成了雅安帝國大軍的參謀總長兼北路軍指揮官,深得雅安大帝的信任,可謂是如日中天。平日裡衛隊中的天境高手便是一抓一把,你想動他,恐怕是癡人說夢啊!”看着楚驍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傅彪臉上浮現出了放肆的快意,他自知今日必死,能看到楚驍吃癟,心裡也很是痛快。

一道刀芒閃過,傅彪臉上的快意也就此凝固,繼而變得冰冷。“翁子期,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討還這筆血債!”脈氣抖動間,傅彪的屍體便是被扔出了山洞,在冰寒氣流中被撕扯成了碎片。

楚驍望着巖洞下方的冰寒氣流發呆,一道模糊的倩影卻是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她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身形修長卻略顯清瘦的青年背影,感受着他內心中的傷感和痛苦,回想起他的瘋狂和兇狠,還有那如灰暗天地間一抹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如鏡湖般的內心中也是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漣漪。十七八歲的年紀,爲什麼便要讓他揹負起這麼多呢?而他的未來,仍然註定充滿着腥風血雨,還會有更加沉重的東西讓他不得不去揹負。楚驍啊,你前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一聲輕嘆響起,驚醒了發呆的楚驍,他轉過頭看向梅霖洛,竟是露出了一個如鄰家男孩般燦爛無邪的微笑,讓後者爲之一怔。

“嘆什麼氣啊?”楚驍問。

“你的仇人變得如此強大,你不爲此煩惱麼?”梅霖洛幽幽的問。

“煩惱有用嗎?”楚驍表情淡然。

“可還是會讓您感到氣餒的吧?”

“你不瞭解我。我的心裡可沒有氣餒這個詞。至少今天我又解決了一個仇人。我會努力修煉,發展自己的勢力,不斷的強大自身。總有一天,我會讓這些雙手沾滿我母親鮮血的人,償還自己的罪孽。”楚驍的眼神異常堅定。

“不錯,每一個絕世強者,都具備不屈不撓的品質,只有歷盡磨難,才能夠俯視天下。”梅霖洛鼓勵說。

“你現在看好我了?”

“算是吧。”梅霖洛難得的面露輕笑。“我看到這邊巖壁上似乎刻着一部武學,說不定就是那傅彪的‘金焰碎天掌’,你不是挺感興趣嗎?”梅霖洛俏臉微紅,趕忙顧左右而言他。

楚驍眼神一亮,立馬來到巖壁跟前研讀起來。這的確就是“金焰碎天掌”的秘籍,秘籍並沒有名字,想必這名字是傅彪自己取的吧。不過楚驍看着看着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你也看出來了?這真正的秘籍遠非傅彪所施展出來的可比,以他的資質,顯然是練岔了,將一門高深的武學煉得如此膚淺。”站在一旁的梅霖洛也是仔細的看着刻在巖壁上的文字。

“關鍵在於波動,他運用的波動更偏向於震動,而秘籍中所表達的波動是流動的,更像是水流或是氣流,也像是聲音或是風的流動。”楚驍若有所思的說。

“你的理解還是有些懵懂的,其實,就連光線也是一種波動,也是流動的。流動或波動的存在並不會因爲介質的不同而消失,萬事萬物都有其流動或者說是波動的方式。掌握了這種方式,就可以加以利用,用於移動或是用於破壞。你之所以對這種波動熟悉,是因爲你的《渡影》身法,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共通之處。將來你也會真正的明白,波動的應用,將是你從直接能量的運用到天地法則運用的一個重大跨越。通常運用天地法則是從天境開始的,不過至多也就不到一半的天境高手可以辦到。而進一步提升,所有魂境強者都是能夠熟練運用一些天地法則的。到了那個時候,實力的高低,將更多的取決於對天地法則的領悟和運用。我建議,你便在此將這秘籍習會,對你會有莫大的好處。”梅霖洛畢竟出自名門,眼光是楚驍絕對無法比的,他對楚驍的指導甚至並不會比梅婆婆差。

“我要參悟波動的天地法則麼?”楚驍將巖壁上的秘籍仔細領會,又將眼光投向巖洞外暴亂的冰寒氣流。許久,他終於明白過來,那位之前在這裡刻下這無名秘籍的高人,就是靠參悟這冰寒氣流的不停流動才領悟出了這般玄奧武學的。楚驍就在洞口邊盤膝坐下,面向這洞外的冰寒氣流,緩緩閉上了雙眼。

楚驍靜靜的感受着周邊的一切,一切物體上散發出的以及內部蘊含的隱隱波動。原來自己原本竟然生活在一個波動的世界,原來每一種物質都會有自己特有的波動,如果能讓自己的波動變得與其他物體的波動一致,那不就是《無相衆生》裡最深奧的真諦嗎?而那無名秘籍中的法門,是利用波動來破壞物質的最基本結構,從而達到使用最少的能量產生最大破壞力的目的。那麼波動的真意到底是什麼呢?波有波峰、有波谷還有波長,有光波、磁波、聲波、水波甚至是電波,這些不同的波動又有什麼共通之處呢……

五天過去了,楚驍終於緩緩的睜開雙眼,輕描淡寫的一掌揮出,伴隨着詭異的波動流過,遠處的巖壁瞬間出現一處巨大凹陷,繼而凹陷處的岩石化爲石粉飄散在冰寒氣流之中。

“成功了。這無名秘籍所載武學,我便稱其爲《流波掌》吧。”說着,楚驍意味深長的看向洞外下方洶涌翻騰的冰寒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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