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嗎?”
“二爺別急,轉個彎就到了。宋爺就在那邊等着您呢?”
湯玉麟點了點頭,揮了揮鞭子,道:“周邊都看過嗎?宋慶連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可別被他給誑了。”
“二爺放心,周圍我們都看過了,沒有埋伏,只有宋爺,還有他帶來的10來人人。” 因爲今天出來沒有穿軍裝,全部都是便衣,因此湯玉麟等人的稱呼也回覆到了以前。
張四飛一提座馬的繮繩,道:“這次宋慶連請我們出來,是要套我們的話,我看他是不會耍什麼鬼滑頭的。”
湯玉麟道:“話是這麼說,但也不能不防啊,誰知道這小子心裡藏着什麼鬼。”
衆人一邊說着,拐了一個彎,果然見前方不遠的一棵大樹下,有兩間小草棚,棚子裡擺着一張桌子,一人居中而坐,周邊站着7、8個人。
見湯玉麟、張四飛等人到了,那人起身出棚,在路邊迎候,抱拳施禮道:“二哥、老四,好久不見了,兄弟我可是想念得緊了。”
這人叫宋慶連,原來也讀過幾年書,但科考一直都不順,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後來因爲得罪了本鄉的一個惡霸,被害得家破人亡,又由人引見投靠到杜立三的門下,並借杜立三之力,殺了惡霸滿門,報仇雪恨,由於他讀書識字,又很有些鬼點子,因此很快就得到了杜立三的信任,倚爲左膀右臂。
在張作霖剛出道時,曾和杜立三發生過沖突,那時張作霖的勢力還小,不是杜立三的對手,因此託湯玉麟、張四飛進行兩家調和,宋慶連是杜立三的得力干將,從中傳言遞話,這樣各方算是拉上了一些關係,後來湯玉麟、張四飛和宋慶連又有些來往,算是有交情了。湯玉麟小名二虎,宋慶連稱他“二哥”,是以示親近。
這次張作霖率部進駐廣寧縣不久,湯玉麟和張四飛收到了宋慶連的邀請,約請兩人見面敘舊,經過張作霖和李鑑舟商議之後,認爲對方很有可能是以邀請爲名,探聽人民軍的虛實。而張作霖本來就有利用雙方舊誼的關係,向對方傳達一些有引導性的信息,現在對方主動邀請,自然不會錯過,湯玉麟和張四飛雖說大字不識幾個,但都是在綠林中混了多年,經驗豐富,由其是張四飛,爲人十分機警、鬼點孑也多,因此決不會錯話。
於是衆人又商議一番,確定了見面之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怎樣引起話題。於是湯玉麟和張四飛換上了便衣,帶着10餘名老弟兄出發赴約。
見到宋慶連之後,湯玉麟、張四飛翻身下馬,也拱手還禮,湯玉麟道:“老宋,咱們兄弟差不多兩年沒見了,一向可好啊。”
宋慶連道:“託兩位的福,還算是混得下去,來來來,進來坐下說話。”
湯玉麟、張四飛走進棚子,在桌邊就座,這時宋慶連的手下放上來幾個紙包,原來是一包牛肉、兩隻燒雞、一條烤魚、一條燒兔和一包花生米,另外還搬上來兩罈子好酒。
宋慶連給兩人倒上酒,道:“多年不見,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兩位,實在是不成敬意,到是這兩壇酒,可是上等的好酒,兩位可要多喝幾碗。”
湯玉麟一口將一碗酒喝下去,又夾了一片牛肉扔在嘴裡,道:“老宋,你小子說話還是帶拽文的,還是一點沒變啊。”
宋慶連呵呵一笑,道:“我這也是本性難改,二哥也是當年的直爽脾氣。”
張四飛道:“老宋,我和二哥雖然是來赴約的,但醜話可得說在前面啊,我們張隊長現在可不是幹保險隊,也不是做清廷巡檢,而且投靠了華東**,現在也算是人民軍的一份。但端人的碗就要受人管,我也不怕你挑理,直話直說,我們這次進駐廣寧縣,就是要打你們的大當家杜三爺,所以你老宋要是想我們網開一面,放你們一馬的話,那就別開這個口了。”
宋慶連笑道:“老四還是那麼精明,先就拿話把我給堵死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這次請兩位來,只是弟兄敘舊,不談公事,今天就喝個痛快,那怕是明天在戰場上相見了,也是各爲其主,下手都不要留情。說句不好聽的話,我要是在戰場上被二哥打死了,也是無怨無悔,只怪我命該當絕;但如果我把二哥打死了,也請二哥到了陰曹地府不要怪罪兄弟。”
“啪!”湯玉麟一拍桌子,只震得酒水亂顫,大聲道:“痛快,老宋,就衝你這句話,今天咱們兄弟就喝個痛快。”
於是三人又連喝了數碗,轉眼就將一罈酒喝光,宋慶連又打開第二壇酒的封蓋,給湯玉麟倒滿一碗,道:“二哥,老四,要是說起來,你們倆現在也算是真發達了。你們張隊長當初決定投靠華東**,這步棋真是走對了,現在華東**的風頭正勁,將來肯定有飛黃騰達的時候。”
張四飛道:“老宋,要說你們杜三爺也算個人物啊,這次打錦州可幹得漂亮,華東**打大鼻子、小鼻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個悶虧呢,所以才把咱們調到錦州來的。再者說了,你們現在不是有大鼻子、小鼻子支持嗎?這兩大列強伺候你們杜三爺一個人,這福份可也不小了。”
宋慶連呵呵笑道:“老四,你就別損我們大當家,俄國、日本不是華東**的手下敗將嗎? 現在他們支持大當家,不過是想讓大當家替他們賣命,而且畢競都是外國人,跟我們始終不是一條心。到是你們張隊長,目光長遠啊,當初我也勸過大當家,投靠華東**是條出路,可惜大當家沒聽,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湯玉麟又灌了一碗酒,道:“投靠華東**又有什麼好的,還不是一樣要替別人賣命。”
張四飛道:“要說替人賣命也沒什麼,咱們這些年,不都是乾的刀口上舔血的活,那天不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只是在人民軍裡混,實在是太弊屈了。”
宋慶連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道:“怎麼說,莫非是人民軍拿你們當外人?”
湯玉麟道:“那到也不是,咱們畢競是剛投奔過來的,要人家一下子就把咱們當自己人也不對,換了是咱們也不可能一下就信投奔過來的人。而且咱們一投過去,就給咱們槍、孑彈,一開始是大鼻子的水連珠,前不久又都換了新槍,他們叫01式步槍,餉錢每月照發不拖,也沒有苛扣的,按說這也確實是對咱們不錯了,就是他孃的規據實在太多了,這不能做,那不能做,連他媽的喝口酒都得藏着掖着,不瞞老宋你說,自從到了錦州以後,只有今天才喝了個痛快。”
宋慶連皺了皺眉,道:“這也確實太嚴了一點,不過自古以來,強軍莫不是軍紀嚴明、軍令如山,人民軍能打敗俄國、日本,不是沒有道理的,既然你們加入了人民軍,自然要按他們的規據來,我勸你們還是忍耐一些。”
張四飛道:“其實喝酒什麼的都是小事,咱們雖然都是大老粗,但軍紀嚴明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可人民軍裡成立了什麼士兵委員會,士兵可以告軍官,結果士兵是打不得、罵不得,要當爹一樣供起來,你說這不是反了嗎?我都想去當一個大頭兵了。”
宋慶連怔了一怔,道:“真有這樣的事情?這可真是稀罕了。”
湯玉麟道:“可不是嗎?我們也不明白啊,這人民軍裡行的到底是啥規據呢?”
張四飛道:“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三個人又幹了一大碗,宋慶連又道:“聽說錦州新上任的知府是個女人,真有這事嗎?”
湯玉麟將酒碗重重的向桌孑上一頓,道:“說起來我最煩的就是這個,弄個娘們來當知府,哦!華東**這邊叫市長,這都叫什麼事。娘兒們懂個啥,只配在家帶孩孑,理個家管個鋪子還行,那能管這一個府的大事啊。我估摸着這士兵委員會的事,八成是這個娘們搗古出來的,真真是頭髮長見識短,現在到好,我們這幫大老爺們都要聽一個娘們的管,將來傳出去,還不得讓過去的弟兄們笑話死啊。也就是我們老疙瘩能忍這一口氣,要換了你們杜三爺,恐怕是早就毛了。”
宋慶連笑道:“誰說不是,不過你們這位女市長的口氣可真不小,而且還真不把我們大當家放在眼裡,活捉我們大當家才只賞20塊銀元,可把我們大當家的給氣壞了。想我們大當家的縱橫遼東10多年,居然被個娘們羞辱,唉,這世道可真是變了。”
張四飛道:“我們這次出兵,就是這娘們一手安排的。沒辦法,身不由己啊。”
這時湯玉麟已有6、7分醉意,道:“老宋,做兄弟的給你一個忠告,趕緊回去告訴你們杜三爺,趕緊跑吧,這次錦州的部隊能派出來的,全都派出來了,廣寧這邊是我們老疙瘩的人馬,興州那邊還有一支人馬,兩路合計不下6000人,大炮都有幾十門,你們是打不過的,現在我們就在等炮彈運過來,只要炮彈一到,就立刻發動進攻,也就是2、3天的事,所以你們趕緊有多遠逃多遠,到時候可別怪做弟兄沒提醒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