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書安帶過去的現代化傳染病控制理念,疫區形勢馬上就有變化。
新發病人數得到控制不說,既有病患的死亡率也直線下降。
就連胡亂忙碌的場面也得到改善,人們根據不同的症狀採取對應治療,不會手忙腳亂。
轉瞬間,人們就將王神醫忘到九霄雲外。
看看,疫病的爭取處置方式就應該是這般樣子,要錢之類的,根本不存在,作爲保境安民的基本,控制疫情自然應該是官府出錢。
但是,不是沒有人有意見,比如此前還有些閒的看護們,現在一人一身連體衣去有病例的村子裡潑灑石灰水了。
潑灑石灰水進行消毒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也沒有噴霧器,只能這般。
奈何天氣悶熱,每個人穿的連體衣又是儘可能要攔截各種病菌,因此做的比較厚實,透氣性自然不理想。
有些人乾的很有成就感,畢竟發病率是真的降低了,有些人則是心有怨言。
說好只是來幫忙的,怎麼就成苦力?
他們只不過是在心裡抱怨,有些人則已經徹底開始爆發。
孫傳庭剛剛在疫區做出些成績,中牟縣的三班衙役就開始撒歡。
於是,縣城開始盜賊橫行,地痞無賴擾亂商戶,就連監牢都發生暴亂,總之是亂作一鍋粥。
有些人還妄圖衝擊張田餘守衛的物資大本營,可惜被幾個老供奉生生打了回去。
不管是真流氓還是裝作流氓的衙役,在身爲錦衣衛退休的老供奉手下,不過都是些跳樑小醜,折損一些人手之後,連頭也不敢露了!
這裡看着誘人,卻是吞噬他們生命的黑洞,想要拿下,除非動用軍隊。
可惜,他洪吉福的手雖然長,卻伸不到軍隊的頭上。
雖然張田餘營地人們的戰鬥力不弱,但是很奇怪,他們竟然沒有任何反擊動作,只是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不知道在等什麼。
越是這樣,洪縣丞就越興奮。
他知縣剛上任,中牟縣就亂了,最後算到誰頭上,那是傻子都能知道的事情。
不過,出於謹慎,他還是決定派人去打聽打聽,孫傳庭到底有什麼背景。
此前每個知縣的背景都是清楚的很,要不然也不至於橫行到如今。
今日是有些疏忽,沒有將工作做的透徹,只是知道,孫傳庭是今年剛放的兩榜進士,並沒有什麼背景,家族也是聲名不顯。
要不是因爲別人都不願意來,纔不會輪到這樣一個人。
由於此前的知縣多多少少有些基層工作的經驗,所以洪吉福收集資料會更多一些,孫傳庭這樣的情況,並不值得他浪費太多時間。
中牟亂了,孫傳庭恍然不覺,仍舊按照日常,他端坐在縣衙大堂上,堂下居然連一個差役都沒有!
路過的六房書辦不時探頭看一眼,隨即就跑掉了,此時,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孫傳庭的笑話。
然而,他卻神色如常,不時奮筆疾書,偶有停頓,也是看一眼門口,似乎在等待什麼。
六合出入縣衙傳遞消息已經十餘趟,腿都有些軟了。
縣衙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大都是被縣城動亂騷擾的百姓,雖有哭喊吵鬧,卻也無人敢踏進縣衙一步,哪怕縣衙門口連個守衛的衙役都沒有。
也不知是官府威嚴還是迫於洪吉福的淫威。
眼看這無人進入,下邊有些人待不住了,他們開始散步各種謠言。
“聽聞沒有,新來的知縣要讓差役們去堵黃河大壩,差役們不去,這才罷工,後來又說要讓牢裡的犯人們去,那還了得,犯人們也反了。”
“竟然這麼鐵石心腸?差役們誰願意去送死?犯人們有些不過是小罪名,若是去堤壩上,萬一出了岔子淹死,多麼不值?”
“這還不算,聽說啊,差役和犯人們都搞不定的話,就要去抓壯丁,那可就是天怒人怨!”
幾個人有說有和的,說的似乎真的一樣,不明真相的羣衆們被一番言辭帶節奏,瞬間便的羣情激昂起來。
外邊從沒有節奏的嚷嚷,漸漸變得節奏統一。
孫傳庭聽着傳來的聲音,冷然一笑,洪吉福真是急不可耐,這都是第幾種手段了。
想必是將他此前在別的知縣身上用過的手段都輪番上,雖然每種都有殺招,但是在孫傳庭面前都不能傷筋動骨。
現在麼,他竟然有些期待,洪吉福還有什麼樣的手段在等着他。
一堆老百姓,終究還是無頭蒼蠅,儘管他們在衙門前轉來轉去,還是沒有進去的勇氣。
相比之下,只不過是口號比此前喊的更加整齊。
那些在暗中散播謠言的人也是看着乾着急,上邊明確說了,他們只能負責散佈謠言和烘起來氣氛,至於帶頭的事情,指定不能幹!
若是被暗中觀察的人惦記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當然,死路一條是那些人們自己領悟到的,畢竟洪縣丞連跟隨自己數年的胥吏都能幹掉,他們這些小嘍囉又算什麼呢?
正在他們焦急之時,又有一些人前來。
那些人一看來人,心裡着急的情緒終於放下。
總算有帶頭人了!
來的是當地的一些富商巨賈和士紳,他們有些人原本就是洪吉福一黨之人,還有一些則是不知情之輩,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忽悠過來,充當他們的勢力。
眼見平日裡有頭有臉的人來了,負責謠言之人便開始喊叫,“員外們來了,請各位爲中牟的百姓做主啊,咱們是造了什麼罪,竟然要受這樣的罪過。”
“是啊,短短几日,一個衙役都找不到,外邊全是匪賊,新來的知縣,就是要這樣治理中牟麼?”
“治理什麼,我看他就是來搗亂的,洪縣丞主政的時候多好,現在亂的一點樣子都沒有!”
連番哭訴還真像那麼回事,不明真相的羣衆和士紳們在某些人的忽悠之下,更加氣憤。
“衆位,隨我去當面問問孫知縣,他究竟要怎樣!”
終於,有人振臂高呼,那人不是中牟官員,是家裡在布政使司任職的老人。
有人帶頭,便有人應和。
“走,同去。要看看這孫大人,究竟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