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冷霜寒
鏡井仁在初姬家中修養了半個月，傷勢也已恢復得大半。
此前鏡井仁昏迷過去後，初姬的父親菊太郎堅決不同意收留。
但初姬以死相逼，最終菊太郎也沒有辦法，只希望鏡井仁早點醒來早點滾蛋。
所以爲了照顧，菊太郎並沒有隨村裡的男人一起前往日向國打工，而是在山間四處尋找治傷的草藥來治療鏡井仁的傷勢。
不過七天後，元軍的書吏帶着一些士兵來到了村子統計戶口。
菊太郎以爲他們是來搜查逃亡武士的，爲了掩護家中藏了武士的事，尋找藉口說願意跟隨書吏他們一起去修城。
正好，肥後國一些被破壞的城下町也需要修建，就將菊太郎徵召了過去，隨便拿着他的戶牌統計下戶口，沒有去屋中查看。
鏡井仁醒來後，身邊只有初姬。
“初姬小姐，感謝這段時日的照顧，我身上只有這一枚金判，還請收下！”
初姬搖頭道：“不，你當初救過我，我就你只是報恩，不是爲了你的財物。”
鏡井仁一聽，連忙道：“身爲武士，守護百姓本就是武家職責，怎麼可以因危險而躲避！”
你對不起信任你的北條守護，對不起太宰大人，你對不起所有相信你的人，你但凡還有一點恥辱心，此刻就該切腹謝罪！”
初姬拉着鏡井仁道：“可是至少有三十多名野盜，你傷勢剛剛好……”
月光下，劍冷霜寒！
“鏡井仁！你奉命去刺殺元寇統率，三千死士爲你鋪路，大宋武者和甲賀上忍與你攜手。
山間信息閉塞，鏡井仁初次聽到這個消息，一臉震驚。
鏡井仁腦海中不禁又回憶起那地獄般的一晚，他握着刀的手顫抖起來。
鏡井仁眼神空洞，他似乎喪失了反抗的慾望。
結果你呢？你臨陣脫逃了！就連那個宋人爲了對抗元寇也戰死當場，猿飛日月更是死無全屍！
三千死士全軍覆沒，被元軍斬下首級築成京觀，你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你的首級本應該在三千烈士的最上方！
鏡井仁反手握刀，說道：“我的宿命……就是斬殺範卓遠，爲太宰大人、北條守護、葉修平、猿飛日月復仇！
所以我還不能死，全日本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他的實力，也沒有誰比我更有機會擊敗他！我不能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
鏡井仁通過村子裡燃起的火光，也認出了對方。
鏡井仁眼中厲芒閃過，左手將初姬攬至身後，右手反刃迎上，接觸對方刀刃的瞬間，借力將之偏移至一側，再回旋手腕扣刀向內橫掠而過，正好抹過藤原沒有大鎧保護的咽喉。
這個時候，一直躲在旁邊觀看的初姬跑了出來，猛的撲在鏡井仁身上。
初姬眼中期盼的神情驟然消失，微微點頭，“那麼還請在等待一日，讓我給伱準備些乾糧再走吧。”
“是我們沒有保護好百姓，怎麼能怨百姓爲了生存投靠敵人……”
鏡井仁看着月亮，神色之中滿是悲苦惆悵。
如今卻做着連野盜都不屑爲之的事情，他們已不配稱爲武士！
鏡井仁怒而拔刀，衝入人羣。
他們…背叛了我們，所以必須要給予懲戒…是藤原大人主導的，我們…我們這就放下武器投降！”
其中一名野盜顫抖着說道：“藤原大人說…這些村民都領了元寇的戶籍，甘心成爲元寇的子民。
“藤原君？！你作爲太宰大人的御家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不配稱爲武士！更不配爲太宰大人效力！”
割裂的大動脈處噴出的鮮血映照着月光，可以聽到彷彿輕微掠過耳旁的絲絲風聲。
藤原彈舌怒罵，“八格牙路！鏡井仁，你逃什麼！你不敢面對你的宿命嗎！”
夜晚，初姬正在廚房製作乾糧，鏡井仁卻看着外面的月亮，想着如今的戰事。
藤原面容猙獰如鬼，放聲狂笑，“太宰大人？太宰大人已經戰死了，九州已經徹底淪陷於元寇之手，難道你不知道嗎！”
初姬有些惶然的跑了過來，“鏡井先生，請隨我躲起來，有野盜來了，正在四處殺人劫掠！
村裡的男人都下山爲元軍工作，一羣老弱婦孺是沒有辦法抵抗的！”
村內各處已經燃起了火，那些野盜有如野獸一般，闖入每家每戶，見到老人和孩童立即拔刀就殺，見到年輕的女人，當場進行惡性犯罪！
他們來這裡似乎不單純是爲了劫掠，因爲只爲錢財的野盜是不會做出這麼殘暴的事情的，他們根本就是爲了發泄，發泄他們心中的恐懼！
鏡井仁的眼睛能夠窺透這些野盜的心，同時也看出了他們根本不是一般的野盜，他們本應該是武士，跟自己一樣的存在！
鏡井仁搖頭道：“不用擔心我，就算有傷在身，對付一些野盜還是沒有問題的！初姬小姐，請藏好來，動起手的時候我恐怕顧不上你！”
藤原立刻乘勝追擊，舉起長刀，準備一刀刺殺鏡井仁。
剩下不到十名的野盜見狀，駭得紛紛後退。
“你在發什麼瘋，叛徒！納命來！”
剩下的野盜終於集中起來，爲首之人以精湛的劍術擋下了鏡井仁凌厲的攻勢，兩刀交擊，乍然分合，相對而立。
鏡井仁嘆了口氣，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了。”
鏡井仁看着他們，問道：“村民無辜，你們爲什麼要殘害他們！”
這個野盜首領穿着高級武士才能裝備的大鎧，他用刀指着鏡井仁，神色中充滿詫異。
“什麼？！太宰大人身邊七萬大軍，這纔過去半個月，他就…他就…”
“鏡井家的戰鬼！竟然是你！鏡井仁！”
說着掙脫初姬的拉扯，一個人推門而出。
鏡井仁下意識的握住了刀，微微皺眉，走到門口。
鏡井仁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下來。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陣陣喧囂。
圍攻而來的野盜連他的衣服也未曾沾到半分，凌厲的刃鋒，輕易撕裂每個人的咽喉，讓鮮血成爲這悽美月色下的點綴。
眼看這一刀即將刺中初姬，鏡井仁看着初姬眼中含淚的面容，忽然清醒過來，摟着她的腰肢一個翻滾，間不容髮的躲開藤原的這一刺。
鏡井仁本能的抵禦着，連擋三刀被砍翻在了泥土地裡。
藤原見狀，猛然揮刀斬來。
他緊了緊手中刀，想要將這些武士中的敗類全數斬殺。
然而方纔一番劇鬥，尚未完全恢復的傷口又崩裂了，流了不少血，此刻有些體力不支。
於是只能狠狠的看着他們，說道：“放下你們的刀和搶來的東西，你們不配成爲武士，也不配拿着武士刀！”
剩下的野盜立馬丟下身上所有東西，慌忙往村外的山林中逃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