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勝利,只要龜茲這一塊地盤肯定不行。
李躍對着地圖苦思冥想,漢朝經營西域,最主要還是出於反擊匈奴的戰略意圖。
絲綢商路的繁榮,只是附帶品。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大漢是在一片混沌中摸索,但李躍可以摸着石頭過河,歷史上有太多的經驗可以借鑑。
地緣上,要壓制草原,西域必不可少。
經濟上,想要帶動雍涼,乃至洛陽,必須將商路捏在自己手中。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政治的本質則是利益。
這條商路在漢朝時或許影響不大,但到了隋唐,就越來越重要。
循着經濟利益的鏈條,樑國才能真正在西域站穩腳跟,否則就是累贅,只會拖累自身的發展。
就像後世醜國,有那麼多垃圾國哭着喊着要求加入,醜國一概拒絕,便是這個道理。
李躍令人請來各國使者,在地圖上畫了兩條線,一條天山以南,一條天山以北。
“凡是被朕圈起來的國家,皆要有黑雲軍駐紮,根據國力,五百到兩千不等,俸祿、糧草皆有該國承擔。”
使者們當即就嚷嚷起來,一個個叫窮叫苦,大部分使者都能說上一口蹩腳漢言,或者帶着翻譯,“皇帝陛下,我們國小力弱,實在無力奉養王師……”
“陛下有所不知,我們自己都過不下去了,還指望陛下仁義,救濟一二……”
“噗……”李躍被氣樂了,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這些人說的也是實情。
西域諸國王族窮奢極欲,比中原皇帝更甚。
國中財富大多拿去供養他們了,想從他們嘴中奪食,難如登天。
“朕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躍擦了擦嘴。
這他孃的一個個猴精猴精的,有些國家是真窮,但有些則是假窮、哭窮。
當然,憑藉大梁國力,完全可以強迫他們聽令,但強扭的瓜不甜,將他們捆綁上大梁的經濟鏈條,利益一致,方能長遠。
衆人一個個伸長脖子望着李躍。
沒兩把刷子,李躍當然不會開這個口。
“朕此次西征,乃是爲了打通商路,向西輸賣中原的絲綢、茶葉、瓷器、漆器、書籍等物產,各國統一稅率,收繳的商稅一半歸大梁,一半歸你們,你們用這些錢養幾百大梁將士足夠了,而且大梁將士也能保證你們國家的安全。”
絲綢在這時代比黃金還貴重。
漆器同樣如此,各種工藝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製作出來的東西光彩照人,異常精美。
瓷器、茶葉都還在萌芽狀態,不過這些東西以後都將是全世界權貴們的剛需之物,利潤同樣豐厚。
衆人伱看我我看你,一臉狐疑之色。
“誰贊成,誰反對?”李躍掃視衆人,給臉不要臉,找他們來通氣,並不是真的要徵求他們的意見。
有意見也憋着。
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無不都是人精,一聽皇帝語氣不對,都默不作聲。
“朕再給你們一個機會,不願加入者,可以退出。”李躍聲音漸冷。
還是沒人出來當出頭鳥。
“既然沒人反對,這事就這麼定了,朕先把話放在這裡,大梁對你們的國土沒有興趣,只要不冒犯大梁,以後就可相安無事,等商路疏通後,你們會哭着喊着來謝朕!”
有黑雲軍在,等於保證了他們的王權的穩固。
以後西域的繁榮是必定的,巨大的經濟利益隨之而來。這幫人也不想想,單是驛站客舍這些產業,就能賺多少錢?再弄點其他帶顏色不帶顏色的產業,想不發達都不行。
一個處於戰亂混亂中的西域,更不符合各方的利益。
總之一句話,經濟利益,李躍不介意共享,人會背叛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會背叛自己的國家,但絕不會背叛利益,國家也是一樣,只有利益纔是最穩固的同盟。
但西域的主導權,樑國必須捏在手裡。
“皇帝陛下,此事……太大,我等需回稟國王,再答覆陛下。”大宛國畏畏縮縮道。
西晉太康六年(285年),司馬炎遣使楊顥拜其王藍庾爲大宛王,藍庾卒,其子摩之立,遣使貢汗血馬。
代國號稱疆域東自濊貊,西至破落那,南距陰山,北達沙漠。
其中的破落那就是大宛。
從漢朝時就與中原聯繫緊密。
李躍掃了此人一眼,大宛不遠萬里而來,讓人頗感意外。
西域諸國在黑雲軍大刀範圍之內,想怎麼砍就怎麼砍,不過大宛願在蔥嶺以西,李躍大刀暫時伸不過去。
這條商路能不能建立起來,大宛的態度非常重要。
眼下天山以北的悅般、烏孫都還沒收拾。
“那朕就靜候佳音,希望大宛不令朕與將士們失望。”李躍一臉和藹可親的微笑。
使者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西域禮,然後退去。
“陛下,龜茲王帛純等俘虜已至敦煌。”盧青前來稟報。
“令帛純來見。”
當着一衆使者的面,讓他們看看敢跟大梁動刀子的下場。
過不多時,一干高眉深眼的俘虜送入。
站在最前的自然是龜茲王帛純,三十左右年紀,一臉消沉之色,但眼神時而露出不忿之色,見了李躍,昂首挺胸,立而不拜。
“你便是帛純?久聞其名。”李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本王在西域亦久聞陛下大名。”帛純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言。
都這地步了,還在擺龜茲王的架子。
“大膽!”身邊宿衛看不過去,冷喝一聲。
但帛純只是斜了一眼,並不畏懼。
對付這種硬骨頭,李躍有的是經驗,“聞龜茲善歌舞,此行甚乏,且爲朕一曲舞之。”
聲音不急不緩,但話音中的殺機若隱若現。
堂中陡然增添了幾分寒意。
“此乃下人所爲,本王不通此道。”帛純一寸不讓。
“那你會什麼?”李躍笑得越發森然起來。
“本王治理龜茲十年,國富民安,爲西域之最,若非國小,焉會如此?大梁不過以強欺弱而已,本王不服,本王的子民亦不服!”帛純忽然臉紅脖子粗起來。
彷彿故意在刺激周圍的使者。
使者們睜大眼睛望着李躍。
李躍大笑起來,“以強欺弱?你劫殺大梁使者的時候,是不是在以強欺弱?西域幾十萬人馬圍攻我五萬將士,算不算以強欺弱?如今兵敗被擒,反而怪朕以強欺弱,天下焉有此理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