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麻藥過去,葉海掙扎從擔架上爬了起來。醫院已查明他身上只剩下些銅板,便丟在走廊邊,看是否有人給他墊付藥費,不然就由他死去,再做處理。
靠着意志,他扶着牆壁走到廁所,血跡拖了一路,幸好是在半夜,修女教士都睡覺或偷情去了,不然非得將他打死不可:弄得地板這麼髒。
“還算你有點良心,”葉海咬着滿嘴紙巾,“在箭上放的不是毒藥。”緊咬牙關,顫抖的一口氣拔下五支弩箭,巨痛差點讓葉海暈倒過去。弩箭的倒勾連帶着一團肉被拔下,留下個血洞,好在插得不深,未傷及筋骨。用清水草草清洗一番,馬上胡亂的撒上些隨身攜帶的金瘡藥,過了陣才疲軟的跌坐在溼漉漉的地板上。閉上眼,稍微喘口氣,便爬起來,返回過道,順手帶上張潔白牀單,用來包紮傷口,悄悄走出了醫院。
熬到清晨,葉海從暗巷中慢慢的走了出來,到一路邊攤點上一碗香氣撲鼻豬肝瘦肉粥,貪婪的吃了起來。
“喂,豬肚良咩!”一大肚黑漢一屁股坐在葉海對面大聲嚷道:“老闆,來碗皮蛋瘦肉粥加三條油條。”
葉海擡眼瞄向黑漢,有點眼熟,但記不起是誰,不過能叫出他小名的,聽着又是同鄉口音,應該是老鄉。俗話說:老鄉,老鄉,背後一槍。葉海也不理會,繼續吃他的粥。
“梗好食咩,一碗夠飽啦。”大肚黑漢右腳跟擠在屁股挪出來一點點位置的凳子上,斜身左手支在桌子撐着頭大大咧咧的說。見葉海仍未搭理自己,便猛的坐直身子(右腳還沒放下)拍下桌子說道:“生冷硬,艾喔,阿狗哥呃。你長輩呀。”
(好吧,不裝B了,我實在找不出與我家鄉話發音相似的普通話的字來代替狗哥的話語。作者親字)
狗哥,葉海遠房親戚,大葉海10多歲,同進一祠堂共上一宗祖學堂(同一族人開辦的學堂,給有血緣親人小孩免費上學)。父親因貪兩杯黃酒,在暴雨夜被人哄去清糾住水庫水閘的雜草樹枝,跳下去之後再也沒上來,母親獨自揹着2、3歲的狗哥在河道邊苦苦尋了半個月也沒找到屍首,而同村的人甚至連親戚也懶得從水閘處將他打撈上來(鬼叫你窮呀,沒地位),只是安慰兩句,給了點錢財了事。母親又是個沒主見的婦人,也不鬧,只好默默忍淚認了。對着家中僅有的男丁,更是溺愛,什麼事都是由着順着,也就養成了狗哥這好吃懶做的敗家仔。上學時又不用心,裝一副豪爽的俠義心腸,整天跟同村一幫遊手好閒的青年廝混。成年後,在家族鏢局幹了兩年苦差,嫌辛苦,便跑了出來,獨自闖蕩。
“記得了吧!”狗哥咬着油條,趾高氣揚的說。
“哦,狗哥呀,記得,記得。”
狗哥撇着頭也不理睬,繼續咬油條,發出陣陣吧唧聲,給葉海個下馬威。嚼完整根油條,從身後取下一破布包裹的長條丟給葉海說:“你的劍。”
葉海忙的解開破布,的確是他的魔劍,心裡一陣感激,開口想要道謝時,狗哥擺手止住了他。
“誰叫你是我堂弟,我不跟你要回來,誰給你要呀。”狗哥喝了口粥,張口又咬了另一根油條繼續說道:“屌你,好歹也是個魔劍士,打得他媽的像個狂戰,上學的時候在打飛機呀。”
呃,葉海不好反駁。
“記得你小子上學時應該還不錯的呀,那麼乖,怎麼現在成了這個屌衰樣?”
“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嘿!害羞呀!”狗哥來了興致,“哦,肯定是你這小子懶醒目,好挑不挑,挑魔劍士這個職業,你以爲靠勤奮就行啦,這魔法是要靠天份、靠腦子的。”說着用手指連戳他的腦袋,表明他很有腦子。
看葉海低頭不語,狗哥更加興奮,繼續說道:“還好你小子勤奮,開始劍術練得不錯。難怪現在打得像個狂戰。狗哥我就不同啦,”舉着拳頭在眼前晃,“一身氣力,只練拳術,一打五根本不在話下。起碼不用花錢買武器,保養可是很貴的。”
葉海不想再聽狗哥吹噓,你也不過如此,便轉移話題問道:“狗哥,你怎麼也在這裡?”
“搵食囉,重洗講。”狗哥很快將早餐消滅,剔着牙說:“喂,你打算打到幾段呀?”
“5段。”
“呵,就靠你現在這衰樣,沒到4段,早給人幹掉啦。不過幸好老天看着你,叫我在這碰上你,跟我吧,保你大富大貴。”
葉海不語,打量着狗哥,表示懷疑。
“嘿,瞧不起我了是吧。”一腳將凳子踢開,從身上摸出些銅板,也不數,直接丟在桌子上叫道:“老闆,收錢。”然後對葉海說:“至少有瓦遮頭。”轉身就走。
“這傢伙跟蹤我?”葉海懷疑。
“還不走,巷子有那麼好睡呀!”走了沒幾步,狗哥回頭叫葉海跟上。
葉海趕緊把剩餘的粥喝下,起身跟了上去。現在的確是沒瓦遮頭。
來到狗哥破舊陰暗的出租屋,一股酸臭味,滿地的空酒瓶和垃圾,那幾件衣服應該不是垃圾,雖然就在垃圾上面。
“你先在這睡,今晚上帶你去吃點好的。”說完就留葉海一人在這不會被風吹雨打的‘狗窩’裡。
夜晚,狗哥帶葉海到樓下一大排檔。大排檔老闆老遠就向狗哥叫道:“狗仔,快過來炒碟河粉。”
狗哥先叫葉海自己找個位置坐下,慢悠悠走到爐前叫道:“滾開,你他媽的這也叫炒河粉,溼溼噠噠、斷斷續續、醬油不勻,蛋又炒得他媽的跟你娘一樣老,這頂多就是你媽的攪熱河粉。”
老闆:“別囉嗦,老子還有一堆碗沒洗。”說完扔下炒鍋慌忙去洗碗。
狗哥“且”了一聲,點上支菸,將剛纔老闆炒的河粉一下倒到垃圾桶,開旺爐火,熟練的舀了勺油放到鍋里加熱,然後一邊炒一邊對葉海說:“河粉是廚房的大敵,別看簡單,是個人都會炒,但要炒到每一根都完全分開且如原來一樣沒斷,這麼基本的要求,世上也沒幾個人能做到。更何況要每一根都均勻的沾上佐料,吃起來都要口味一樣。炒去的水分不能太多,會幹得如老處女;不能太少,像條拉稀屎。。。。。”
好吧,有點重口。
“世上沒有最好吃的哪一道菜,只有更好吃的菜。那是廢話,世上只有做得最好吃的菜。”說完已將河粉炒完,分裝兩碟,一碟放葉海桌子上,一碟端到別一桌,調皮的說道:“靚女,慢慢品嚐。”
“還不是一個鳥樣。”靚女吃一口,很是不屑。
“那是因爲你是豬,豬吃屎跟吃米飯感覺就一樣。”頭也不回地返到爐前,又風風火火的做了糖醋螃蟹、蒜白肉和炒了碟腰果放到葉海桌上;又拿了兩瓶白乾,一瓶啤酒和幾顆鵪鶉蛋給葉海:“這個有營養,但不要吃多。”接着大口吃肉、小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