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默默無聞甚至是倒黴落難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會注意到你,即使他們的眼光從你身上掃過,也會像看到空氣一般熟視無睹。可一旦當你發跡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打秋風。
趙八能深知這一點,所以當孫曉敏企圖從八里鋪學校工程中弄到好處的時候,他毫不留情的出手,直接將孫曉敏整到一輩子都無法翻身。他想警告那些躲在暗處觀望的人,但是他卻小覷了那些人的貪心。
八里鋪的事情在西紅市算是通天了,所以沒有幾個不長眼的傢伙敢再把心思動到學校上面,但是在新榮鄉修建的兩個廠子,聽說就算是在全省都能排上號的工程,就像是兩塊血淋淋的肥肉,引來這鋼鐵叢林深處窺探的目光。
孫剝皮對於範家是感恩戴德,因爲範家上下的活動,最終孫曉敏判的不算太重,或許今後活動活動,用不了三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出來了。所以範家在新榮鄉的兩個廠子,孫剝皮很上心,幾乎已經到了事必躬親的地步。可惜,孫剝皮始終只是一個鄉黨委書記,他的帽子,還不足以影響到那些企圖打秋風的人。
一撥兩撥,範小敏覺得自己還可以應付,但是當綿綿不絕的各種“參觀”、“學習”、“訪問”團,各種“電話”、“招呼”、“檢查”接踵而來的時候,範小敏就有些煩不勝煩了。
她是在國外留學回來的,學的很多東西都是國外的那一套,在中國很是不適應。被逼無賴的範小敏只能跟她的大伯求救,最終只是得到範鼎盛一句話:搞不定,找趙八能去。
跟趙八能打交道,範小敏很不樂意,因爲她總覺的趙八能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條範家養不家的毒蛇。而現在範鼎盛要讓她去驅使那條毒蛇,範小敏很擔心,會不會自己被毒蛇重重的咬上一口。
慎重思考之後,範小敏還是沒有違背大伯的意願,給趙八能打電話。
對於範家的事情,趙八能或許不會上心,但新榮鄉的這兩個廠,關係到趙八能自己口袋裡的*,他就不得不關心了。
對於打秋風的人,趙八能很簡單,直接一個電話打到蘇洪的辦公室,下午,一個專門的工作組就進駐到新榮鄉,專門督促兩個重點工程的施工進度,有了蘇洪這張金字招牌,很多爪子就不得不收了回去。
雖然老張頭的死,最終一直沒有破案,但在中國,像這樣的案子只有多,沒有少,暫時破不了的,就只有先放一放。
端木穎早已經從省城裡回來,按照端木佳對她的要求,她的工作重心要放在範家的活動上,到底範家在新榮鄉修建的兩個建材廠是不是針對即將來的發展大勢頭,這一點很值得商榷。
幾個重大的疑點,讓號稱“小諸葛”的端木瑞不得不重視新榮鄉的這兩個新廠,其中一個,就是爲什麼新廠要把原材料採集場地選在交通不便的八里鋪。可惜,端木穎雖然在偵破方面有天賦,但是在商業調查方面,卻壓根沒有天賦,每次端木瑞跟端木穎通話時,能夠獲得的信息都是很片面的。
但就算是這樣,一個很重要的名字也落入了端木瑞的耳朵:趙八能!
無論是八里鋪的學校,還是範家在西紅市的活動,好像都跟趙八能這個人脫不了干係。
今年四十歲,作爲端木家現在最優秀的第二代領導人,端木瑞帶着心中的疑問,親自前往範家,拜訪範鼎盛。
嚴格說起來,端木瑞和範鼎盛都不是端木家和範家的家主,但年事已高的兩家家主基本上是甩手掌櫃,除非是關係到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則他們都由得這兩個二代掌門人去處理。
跟看上去和藹可親的範鼎盛相比,端木瑞整個人顯得有些陰森,尤其是他過高的顴骨和深凹的眼窩,讓他整個人的氣息顯得有些陰鶩。沒有人知道兩個掌門人在範鼎盛的書房中到底談了些什麼,但據範家的下人說,端木瑞走的時候,像是很生氣。
端木瑞是不是跟範鼎盛扯的很不愉快,無法證實。但在端木瑞離開範家不久之後,端木穎就接到端木瑞的電話,讓她無論如何,要把趙八能帶到省城裡,跟他見一面。
……
“啥?你二叔要見我?”趙八能有些驚訝,好端端的,端木家的人爲啥要跟自己見面?“如果是你爸媽要見我的話,我可能會感覺非常榮幸,但是你二叔麼…難道你嫁人,也要你二叔同意不成?”
故意曲解端木家這個邀請的含義,並不是趙八能愚蠢,他只是在想,該如何去平衡其中的關係,端木家這個時候找上自己,是不是因爲他們已經發現了點什麼?
早已經習慣趙八能口花花的端木穎根本就沒有生氣,她只是用眼神逼視着趙八能,像是在問他:去?還是不去!
“好了好了,我去還不成?”
丹陽省(所有地名皆爲杜撰,大家請勿對號入座)會丹陽市。
從西紅市到丹陽市,一路高速公路過來,趙八能並不覺得疲倦,或許是端木穎擔心趙八能對路況不熟悉,所以並沒有讓趙八能開車,倒是讓趙八能省事不少。
“去看你二叔,真的不要買點東西?我怎麼覺得兩手空空很不好意思呢?”
“你就省省吧,我二叔喜歡的東西你買不起,你買得起的他未必喜歡!”
“胡說八道!我還不行買兩斤大米的錢咱口袋裡都沒有?難不成你二叔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怪?”
“撲哧!”
端木穎還真是被趙八能給逗笑了,有上門做客的提着二斤大米去的?恐怕正常人都不會幹這樣的事兒。當然,趙八能這人有時候還不能當成正常人。
沒有在端木老家,也沒有在端木集團的辦公室,趙八能跟端木瑞見面的地方,是一家不歸屬端木家的高級會所。
雖然現在是白天,距離夜生活,手錶時針至少還要轉整整一圈,但當端木穎的途觀越野車駛入會所停車場時,面積不小的停車場裡,仍舊停的半滿,至少是價位在五十萬以上的各種豪車,將端木穎這輛滿是灰塵的途觀襯托的很打眼。穿着制服的保安來指揮停車,當看到坐在副駕位上的趙八能時,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鄙視,難道這廝鄙視的眼神是在暗示趙八能是隻鴨子不成?
“帶我去端木家訂的放假!”
當端木穎下車之後,她那一身逼人的英氣讓眼界不低的保安又打消了腦海裡齷齪的念頭:這女人不簡單,怎麼看上去像是個條】子?
“其實這個會所檔次比較低,平常時候,我二叔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不適合他的年齡!”端木穎低聲在趙八能身邊解釋,她是怕趙八能緊張。其實趙八能從停車場裡停泊的那些車就已經看出來了,大多數都是跑車或者是轎跑車,壓根不應該是端木穎長輩玩的東西,或許端木瑞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方見面,完全是爲了掩人耳目。
會所裡面的裝修風格,還有那帶路的禮儀小姐都證明了趙八能的猜測,這裡應該是那些年輕富二代聚會的地方,富貴有餘而底蘊不足,由此可見,會所的**也好不到那裡去,按照趙八能的眼光來判斷,這個會所的老闆不是暴發戶就是社會上發跡的混子,左右脫不了那種銅臭味,想端木家這種世家大族是不屑於掌控這樣一個堂子的。
如果說趙八能看人的時候,像是一條毒蛇,那麼端木瑞凝視一個人的時候,就像是一隻禿鷲。
當趙八能和端木瑞兩人對上的時候,端木穎自認還算過人的定力好像都有些不敷使用,有種沉重的壓迫感讓她呼吸不暢,她甚至忘記了給兩人介紹。
“趙八能是吧,沒想到西紅市那種山野之地也能出你這樣一個年輕人物,坐吧!”端木瑞雖然是現今端木家當家做主的人,但才四十多年的光陰,還沒有將他身上所有的火氣磨去,趙八能這樣一個從鄉野之地出來的年輕人居然剛跟他對視這麼長的時間,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
相比之下,趙八能更要沉靜些。端木瑞如同指使下人的語氣並沒有讓他生氣,淡淡一笑,他不疾不徐的在端木瑞面對坐下,也不主動開口,就那麼沉默的坐着。
一時間,整個房間裡的氣氛凝重起來。
“咳咳!”
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高瘦乾枯的老者推開門進來,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房間裡凝重的氣氛,徑直走向端木穎。
“丫頭啊,這才一個月不見,又漂亮了!”
“藍伯伯,你又取笑我!上次你交我的那幾招,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練好,回頭你得再教教我!”
端木穎很難得露出一種小兒女神情,顯然,這個姓藍的老年人應該是端木家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雖然老人身材幹瘦,但趙八能卻從其一舉一動當中感受到鷹隼之氣,尤其是老人的那雙手,明顯比普通人稍長,即使有衣服的遮蔽,卻仍舊有股刀鋒之銳氣投射而出,隱隱然給趙八能一種壓力。
但實際上這個老人並沒有看趙八能,一眼都沒有,他笑眯眯的跟端木穎打過招呼之後,就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低着頭,半閉上眼睛,活像是一隻老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