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八能和魏胖子兩個趕到老支書家中,卻沒有看到蘇洪。
“畢支書,剛剛那個人呢?”
趙八能左看右看,就看到桌面上的兩個破土碗。
“剛剛那個人?哦,你說那個啊,走了,喝了一碗水,走咯。”
“村支書,認識我不?”
魏胖子指着自己鼻子問道。
“知道,魏大善人嘛,知道,咦,你們還呆在這裡幹啥,不是要找人麼?”
趙八能苦笑,“支書啊,你總得給我們說說,他這是往哪兒去了,要不,我滿上遍野的,趕羊啊!”
“瞧我這個老糊塗,學校,剛剛那個姓蘇的,去學校了,他說要扶持兩個孩子,也不是真是假!”
“他說,那就肯定是真的!”
丟下一句話,趙八能拖上魏胖子就往畢梓瑤的學校攆。
才走一半,魏胖子不幹了,“呼,呼,我說,八能呀,這山路不是我的菜,我只能歇菜了,你去吧,好好忽悠忽悠我們的書記大人,俺信的過你!”
看魏胖子已經蹲下,趙八能也有些無奈,“你真的不去了?不是想看看畢梓瑤長什麼樣麼?我可告訴你了,不看是你的損失!”
“呼,呼,狗屁,看了也是白看!都快成老子弟妹了!還看個屁!呼...你別磨蹭,快去吧,萬一那個蘇洪瞧上她,你就找不到地兒哭了!”
魏胖子說的這種可能性是絕對沒有,蘇洪都多大年紀了,算起來當畢梓瑤的爹都沒問題。
丟下只能喘氣的魏胖子,趙八能加快腳步,就在那“學校”門口,看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能哥,能哥,你來了!”
畢梓瑤清脆的聲音傳來,右臂搖動,那窈窕的身姿如同是風中擺動的楊柳。
“是啊,我剛把工地上的事情安排好,這就過來看看你。”趙八能裝着一開始沒有發現蘇洪,直到走近兩人的時候,他才故作驚訝道:“咦?蘇先生,你怎麼也來了?”
“能哥,你們認識啊?”
畢梓瑤掩飾不住的驚訝,很自然的站到趙八能身邊,“這位蘇先生,準備贊助我們學校,不過他是靠工資吃飯的人,只能贊助兩個孩子,剛剛我們已經談好了,學校裡家庭情況最差的兩個孩子,現在已經拜蘇先生爲乾爹了!”
蘇洪的臉色同樣非常驚訝,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在大街上偶遇的年輕人,居然就是八里鋪的“財神”。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趙八能啊,嘖嘖,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話果真不假啊!”
“蘇先生過獎了,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認爲該做的事情。”趙八能連連搖頭,“倒是蘇先生,你孤身深入這八里鋪,確實令人敬佩。”
畢梓瑤看着兩人相互吹捧,倒是不開口,只是不住的微笑。
“我看還是換個地方聊天,不要打擾我們的老師學生了。”蘇洪提出建議,趙八能也只好答應下來,轉身對畢梓瑤道:“晚點我再來看你!”
“難怪孫敏強一到八里鋪就把槍都掏出來了,感情這裡還隱居着這樣一個天仙般的女兒家啊...”
兩人走出不遠,蘇洪似是發出感嘆,卻讓趙八能心中一愣:狗日的,莫不成被魏胖子那個烏鴉嘴說中了?但觀蘇洪的神情,好像又沒有那種意思。
“喲,你這樣看我,是不是擔心我這頭老牛,還起了吃嫩草的心思?”
“沒有,沒有!”
不理會趙八能的否定,蘇洪哈哈一笑,“其實我倒是真喜歡畢梓瑤這姑娘。”
“啥?”
“不急,你聽我說完。”
蘇洪一句話,把趙八能這心窩窩給堵的呀,差點沒回過氣來。
“可惜我家也是個丫頭,要是我有個兒子,絕對不會讓畢梓瑤被你給禍害了!”
“蘇先生,您這是在損我吧?我怎麼就禍害小瑤了?”
“唔,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假話,雖然你在八里鋪做善事,但我看你這個人品嘛...”
“咋了?難不成我修的學校,還有水分不成?”
“呵呵。”
蘇洪不開口,趙八能就只能陪着苦笑,兩人走在山路上,片刻之後,蘇洪停下腳步,仰頭看天色,“可能要下雨,山上路滑,估計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趙八能,你晚上住哪裡?”
“工棚唄,八里鋪也沒有旅館。”
“嗯,好,我跟你一起睡工棚!”
蘇洪這話讓趙八能聽着吃驚,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居然真願意睡工棚?
“言歸正傳,趙八能啊,你們在八里鋪搞慈善活動,我是舉雙手贊成啊,西紅市比你們有錢的人多,但是能夠像你們這樣主動站出來搞慈善活動的,反正我還沒有聽說過,而且動靜還這麼大,不過我還是有點自己的看法。”
“蘇先生請說。”
“不管出發點是好是壞,既然國家有規矩,咱們就應該順着規矩來辦,像你們這樣,又要修學校,還要修路的,難道就沒有想過,有可能因爲手續不齊受到相關部門的處理和爲難?”
蘇洪說的是實話,也是真話。
“蘇先生啊,你也知道,我們既然是來搞慈善的,想的就是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八里鋪。如果我們去報批,您覺得,有多少錢會被那些貪官污吏給黑了?按程序辦事,我們不去塞紅包,最後得要拖到什麼時候去了?眼看着冬天就要來了,如果不能趕在大雪封山之前把學校建好,這個冬天,孩子們怎麼辦?還在那個懸崖縫子裡讀書麼?”趙八能越說,音調越高,到後來,都有些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了。
“如果他們連慈善事業都敢伸手,你可以去告他們!”
“告?蘇先生,我們去哪裡告啊!這世界,民告官,你覺得可能贏麼?就算最終能贏,那我估計這個學校也別想再修了,恐怕就連魏小海在西紅市的企業都會受到打擊,官官相護,天下烏鴉一般黑,蘇先生啊...”
蘇洪一對虎目定定的望着趙八能,良久之後才道:“趙八能,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在那對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趙八能還真有些心虛,但這個時候如果不能堅持住,恐怕好不容易在蘇洪心中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就徹底毀了。
“蘇先生此話怎講?我在西紅市待的時間不長,還真就不知道蘇先生倒是做什麼工作的!”
見趙八能否認,蘇洪微微一笑,也不再堅持下去,轉身繼續走道。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只不過嘛,是某些權力爭奪的平衡結果,我就是西紅市剛剛到任的市委書記。”
“啊,真的麼?那是我趙八能有眼無珠了,蘇...書記,剛纔我說的那話,您可不能往心裡去,不能啊!”趙八能這會如同影帝附身,演技那是槓槓的,活脫脫一副無知者的模樣。
“不會不會,我就知道,其實不該跟你表露身份,剛剛我們聊的不是很好麼。哎,這以後,我在西紅市豈不是有沒有朋友了!”蘇洪的表情有些惋惜,剛纔趙八能的表演實在是到位,在蘇洪看來,趙八能這個人還是可以栽培的,是顆好苗子。
“蘇書記啊,您老人家要是願意當我是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你要說這話,那就不是朋友之間的感情了。走吧,今天晚上,我們喝兩杯,我的車上還有酒!”
雖然八里鋪沒有什麼大的食府,但鄉野之地,弄出來的吃食,賣相或許不行,光是新鮮和地道,就足以讓人讚不絕口,更何況,八里鋪這邊荒涼少人,有些野味,就算是在城裡的大酒家,也未必就吃的上。
蘇洪、趙八能、魏胖子,還有蘇洪的司機,再加上畢支書,五個人圍着口大鍋,就在工地上,喝起來。
人多的時候,蘇洪也沒有多說啥,都聊些普通的東西。
等到司機吃飽走人,畢老支書不勝酒力離開之後,三個人之間聊的話題,才逐漸深入起來。
“魏總,八能啊,你們做的這事兒,我會大力支持,放心,如果有什麼人膽敢從中伸手,我一定不會輕饒。”
“蘇書記啊,我們就擔心有人拖時間啊,您也知道,有些手續,跑起來非常麻煩!”
魏胖子眉毛鬍子擠作一團,那苦樣,活像是要滴出水來,“我們做生意的人,難啊,蘇書記,你可以要爲民做主啊!”
蘇洪淡然一笑,端起破碗泯上一口,“說的好像你很冤枉似的,魏小海,你的資料我也調閱過,老實說,要不是我認識八能在前,是絕對不可能跟你坐在一起喝酒的。”
沒想到自己在蘇洪心中居然是這樣的形象,魏小海頓時不吱聲了,只用眼神狠瞅趙八能,看樣子是希望趙八能出面,繼續跟蘇洪聊下去。
可惜蘇洪不是那種容易被人帶着思維走的人,“你在西紅市的生意,雖然談不上什麼出格,但私下裡的行爲,我並不喜歡,或者說,我是非常討厭你這樣的商人,只不過你這次在趙八能的遊說下,肯摸包包爲八里鋪做點善事,倒是讓我非常意外,唔,確實是非常意外,八能啊,話說到這裡,我怎麼有種感覺,好像是掉進套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