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下馬,姿態優雅,他拍拍趙鈺的肩膀,毫不掩飾對趙鈺的欣賞:“你做得很好。”
“是皇上英明,早一步覺出衡城風險,有皇上這樣的仁義明君,乃大齊百姓之福!”趙鈺一字一句, 發自肺腑。
蕭策和趙鈺並肩走在一起。
他本是想讓趙鈺進宮見駕,但想起今日是大年三十,趙鈺趕在今日回京,理應先回家緩解疲勞,便來到城門親自見趙鈺。
他和趙鈺閒聊了幾句,便讓趙鈺先回趙府,晚點再進宮參加年宴。
趙鈺跟蕭策分開後,心情複雜。他不曾想過蕭策會親自來到城門口迎接他, 見到蕭策的一瞬間,驚大於喜。
君恩如山,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梨花苑內,月晴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近些日子她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雙眼總好像睜不開似的。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她更多的是懷念和趙鈺初時的柔情蜜意時光。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是秦昭的替身,見趙鈺喜歡自己,歡喜得不得了。
她這輩子遇到趙鈺,到底還是歡喜多於其它的。
她想着想着,意識又有些迷離。
“姨娘,公子回來了。”小玲的聲音飄飄忽忽,越來越近。
月晴勉強睜開雙眼,只見小玲像一隻小鳥般飛進了屋裡, 屋裡渾濁的光線似乎也在瞬間變得清明些許。
“公子回來了,待會兒公子就會來看望姨娘的。”小玲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色彩。
月晴艱難點頭,她想說什麼,發現自己發聲困難。
小玲只道她歡喜過頭了, 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後來見月晴始終安靜, 她才問:“姨娘是不是想小少爺了?要不奴婢把小少爺帶過來吧?”
月晴卻是搖頭:“別。”
她染了病, 不能讓宏哥兒過了病氣。
小玲也知道月晴的顧慮,只是這些天姨娘太過安靜,有時一天都說不上話。公子不在,輕雲軒那位都不給姨娘找大夫看診。
小玲見月晴昏昏欲睡的樣子,忙上前道:“要不姨娘歇一會兒吧,奴婢在外面等公子。公子來了,奴婢再叫姨娘好麼?”
月晴微微頷首,在小玲的攙扶下躺回枕間。她覺得自己人是飄着的,身體好像也沒有了重量,比塵埃還要輕一些。
小玲沒看出月晴的異樣,她去到別苑外守着。
公子離開京都一個月了,好難得纔回來,應該會回來看看姨娘吧?
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時間更長一些,她終於等到了公子。
她忙不迭跑進內室,對月晴道:“姨娘,公子來了。”
月晴艱難睜開雙眼,她看着門簾處,無神的雙眼終於有了一點光亮。
她等了這許久, 終於盼來了那個人,卻也沒什麼遺憾了。
趙鈺入內時,就見月晴靠在枕間,溫柔恬靜地看着他,就像是一朵溫柔的蘭花,靜謐而幽遠。
這一刻,他沒看出月晴跟秦昭有半點相似之處。
“公子回來了。”月晴輕扯出一朵笑容。
趙鈺在牀沿坐下,握上月晴的手,只覺她的手指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你身子不好,我讓大夫過來幫你看看……”
他未說完,月晴便握上了他的手:“不必了,妾身想看看公子。”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趙鈺要仔細聽才能聽真切。
“待會兒我要進宮參加宮宴,回來再陪你。”趙鈺靜坐了片刻,打算起身。
月晴知道他要進宮,而她可能等不到他回來……
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公子……”
趙鈺轉眸看向她,眉眼溫柔:“怎的了?”
“妾身能遇到公子,是妾身此生之幸。”月晴狀似自語。
雖然她只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替身,可她還是慶幸自己能成爲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入了趙鈺的眼。
只是下輩子,她還是希望遇到一個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不論那個人是貧窮還是富貴都好。
趙鈺輕拍她的手背,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他並非良人,月晴也知道他的卑劣心思,和月晴說開後,他便很少見月晴了。
“你先歇一會兒,我回來再看你。”趙鈺起身道。
月晴這回沒再攔他,目送他走遠。
那個人也再沒有回頭,消失在昏暗的天光裡。
月晴提着一口氣,對小玲道:“你去把宏哥兒帶過來。”
她的音量太小,小玲好容易才聽清楚,便領命把小少爺帶了進來。
月晴沒力氣,她就坐在牀上看兒子玩耍。這孩子長得像公子,將來長大了,相必也像公子那樣玉樹臨風罷?
她對孩子說了一些貼心話,宏哥兒卻還小,聽不懂大人的話。
月晴依依不捨地親了孩子一口,才讓小玲帶孩子下去:“帶小少爺出去,我想休息一會兒,你莫吵我。”
“是,姨娘。”小玲說着,抱上宏哥兒掀了簾子。
她不放心地回頭看去,只見姨娘正看着她和宏哥兒,眉眼溫柔的樣子。
她輕嘆一聲,放下簾子,卻也不知自己在嘆息什麼。
室內又恢復了安靜,月晴躺回枕間。
她突然想起那個遇到趙鈺的午後,陽光燦爛,趙鈺背光而來,仿若神祗。
他眉眼溫柔如水,問她願不願意跟她走,而她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跟他來到京都這個繁華之地。
本以爲是郎情妾意,孰知不過是幻夢一場……
皇宮,傍晚時分。
宮宴準時舉行,趙鈺也準時出席了宮宴。
待宴席過半,蕭策特意提及他賑災有功一事,並賞了他一杯酒。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趙鈺的身上,大家都知道,趙鈺年輕有爲,此次賑災功勞不小,趙鈺的美名也傳遍大齊。
待到開年後,指不定就會論功行賞。
就不知道年輕帝王對趙鈺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態,畢竟還有貴妃娘娘那道坎。
若是今上不介意趙鈺曾經娶過貴妃娘娘,或許成爲內閣成員指日可待。若不然,趙鈺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爲內閣官員。
大家心思各異,其實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宮宴纔到一半,便先行離開。
蕭策的身畔就坐着秦昭,位置很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