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波冷冷地遲疑了一陣,陰森森地自言自語:“我到底遲了一步,這可怎麼向大哥交待……論錢的話,誰也比不過瞎子……既然這樣,收拾完你們這個爛攤子,下面我就去找這個叫秦伯乾的,相信他再喜歡錢,也更喜歡自己的命。”
我覺得他有點大言不慚,儘管幾分鐘之前我已經親眼見識到他居然不怕子彈,可我一直在懷疑我的想象力是不是開始侵佔自己對現實的判斷力了?我不太相信剛纔的眼見是真實的,況且就算他再能打,一個人想對付白道光環甚多,擁有十多億資產、幾百名打手和幾千名員工的黑道皇帝秦伯乾,也實在太難了。
“鋼子,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得跟你說件事。”溫啓泰似乎覺得大限將至,說話也有點像彌留之際的遺言,但接下來的話讓我也大吃一驚:“秦伯乾是個王八蛋,這誰都知道。不過他並沒有黑吃黑陷害躍進大哥,至於當時的趙盛,即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能力。我在邊疆當幾年兵以後並沒有像對你們說的那樣,復員後又去做買賣,實際上……我當了一陣子警察,後來……你也知道,我們都是發小,所以警隊就派我回來了……幹完這件事,煙州太小,我不敢歸隊,只能下海乾出租了……所以我總是感覺對不起你,你現在回來了,我覺得有義務替躍進大哥照顧你……”
“你……*個血媽逼!”趙鍊鋼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你還口口聲聲說你不出賣人?你就是個狗雜種!國棟他們還都把你當親兄弟……”
紅波插口說:“沒關係,你們也都別生氣了。你們兄弟幾個馬上就要見面了。”
溫啓泰和趙鍊鋼都感到一陣從腳底升起的巨大寒意。
“鄭國勤和刑警被殺害一案當時很受重視,所以監獄加強了警戒,雖然我很想出去調查情況,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越獄的好辦法,畢竟武警部隊還有重型武器,我吃多了子彈也一樣受不住。可你趙鍊鋼這一跑,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我馬上就知道你是他媽鄭國勤的同夥,*的,你演技還真不錯哈?怎麼不去競選奧斯卡影帝?我以爲鄭國勤是一個人孤獨慣了,從來就沒見過你們倆眉來眼去,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上了?還藏了我的盒子!你們以爲那盒子就值三千萬?那個東西能改變歷史!沒辦法,你跑了我就坐不住了,等警察因爲本監獄第二次重大事故而調來火箭炮什麼的,我就真跑不了了。所以我當晚就跑了,操場崗樓的那挺機關槍的子彈基本上都送給我了!我又疼又餓,可收拾你們幾個渣滓的力氣還是有的!我從省城監獄跑出來之後,一路下來一直在找你。路上順便把那幾個賣海蔘的、賣黃碟的、剃頭的什麼的,只要是和你們有關的,全送上路了。”
溫啓泰大怒:“你殺了他們?我殺了你!”說罷炸豆般瘋狂地扣動了扳機。
紅波猝不及防,連中了三槍,臉上還擦出血痕來,疼得慘叫一聲,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好幾步。溫啓泰明知子彈對他沒什麼殺傷力,而且遲早都會打光,但他真的暴怒了,緊接着一踩油門,紅波就一下子撲倒在車頭,然後被遠遠地甩了出去,猛然摔在一棵大樹上,水桶粗的大樹居然清晰地裂出一道大縫,隨即緩緩傾斜。溫啓泰又向前全速駛去,紅波雖然迅速站起來,卻來不及避開,我們滿擬這次定然一擊奏功,誰料到馬上就要觸碰的時候,紅波向前一腳踢來,我只覺得車子彷彿陡然撞在了大象的腿上,整個轉了個完整的一百八十度角,被推送到荒路中央。
車子硬生生地剎住,我驚魂未定,溫啓泰卻到底是經過大陣仗的人,迅速恢復鎮定,並舉起槍要瞄準,可對方以更快地速度閃電般又從側面劇烈地撞擊了一次車身,車子失去平衡,整個兒翻了過來,軲轆從沙中揚起,一邊噴吐着砂粒一邊急速旋轉。好在安全氣囊都張開了,我們的內臟纔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可我依然感到天旋地轉,胃部的液體擠到了鼻腔,酸得想哭出來。
溫啓泰狠狠推了我一把,並也用力從另一窗口向外爬:“快!再不跑就要死了!”
只見紅波踉踉蹌蹌地走過來,這個時候他已經異常激怒,表情十分猙獰,蹲下一把扯起我的衣領,狂吼道:“盒子!我的盒子呢?把它給我!!”
我感到他的手雖然僅僅是輕輕觸碰了我的脖頸,卻像是一把燒紅了的鐵鉗,隨時都能夾斷我的脖子。
我只能吞了口哈喇子,用乞求的語氣試探着說:“我……我們要活命……你得保證……”
紅波陰冷地乾笑了兩聲,我就看到他的手掌要可怕地合攏了,如同霸王龍鋸齒般的嘴巴要咬斷獵物的喉嚨一樣……
可就在這個時候,紅波猛然驚叫一聲,這聲音更像是巫婆或者太監被燒死一樣淒厲可怖,然後他不知怎麼的,一臉血污,一瘸一拐地向後胡亂地倒退,最終扶住一棵大樹作靠背這才站穩。
而與此同時,我看到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的青年向這邊靠近,臉上戴着揶揄的神情,說:“舒服麼?”我忽然瞥見他身上穿着的工作服,居然是“永興漁業”!我的心裡像是被鋒利的冰塊深深扎入——這人不會是因爲我偷拿了藏在那裡的槍,專門來找我算帳的吧?儘管看上去他和這個叫紅波的好像不對付,但無論他倆誰贏我都沒好果子吃。
紅波努力使得自己冷靜下來,陰惻惻地問:“你……你是誰?敢偷襲我?”他捂住自己的腹部右邊,那裡正在淌血,原來他也是會流血的!既然能讓他流血,想必受傷不輕。
“我怎麼就不能偷襲你呢?既然你要死了,那麼就認識一下,我叫劉言,如你所見,我是一名漁業工人。”青年仍舊與他保持距離,似乎對他也非常忌憚。而我想起來了,那個看門大爺在發現不對頭的時候打過一個電話,稱呼電話那邊的人“小劉”,莫非就是他?趙躍進在那裡藏槍,多少年都沒被發現,他怎麼會知道呢?
“呵呵,看來你是個‘散戶’,難怪不認識我……!你以爲咱倆都是一類人,偷襲我你就勝利了?你得罪的是我的背景,你去哪兒都躲不過……”看得出紅波在努力拖延時間,即便兩個人真的半斤八兩,要是他現在還有勝算的話,大可不必恐嚇這個叫劉言的,可見劉言的偷襲給予了他短時間難以癒合的重創。
劉言不疾不徐地說:“你說對了,我是個‘散戶’,不屬於任何人管。但我認得你:全統線的安洪波!是吧?”原來這個紅波姓安啊,看來那個盒子上的“安”字,也多半是他刻上去的了。
安洪波大爲震驚,雙眼瞪得滾圓,隨後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你……你既然知道我是安洪波,是全統線的人……你還敢跟我作對?跟整個全統線作對?跟我哥作對?”
劉言並不急於回答,默默地給對方製造巨大的心理壓力。劉言看來是個審慎的人,他應該認定對方沒有短期痊癒的可能,也叫不來救兵,我們幾個普通人更不可能幫安洪波,所以才這麼慢條斯理。
我按捺不住問:“全統線是啥?全球總統電話線?”溫啓泰憤怒地摁住我的嘴,輕聲訓斥道:“你哪來這麼多好奇心?”
劉言瞥了我一眼,儘管同樣是非人類的眼神,我卻覺得沒有安洪波那樣凌厲,而是偏於深邃和神秘。劉言居然耐心用解釋的口吻一字一頓:“全體人類統一戰線。”
儘管現場氣氛很凝重蕭殺,可我還是覺得好笑,這幫人分明就不是人,我看應該是全體非人類統一戰線纔對。
隨即劉言又回過頭看安洪波,我發現他仍舊沉浸在偷襲一次得手的快感中:“安老太監,我確實有點怵他。可你麼……不過是他的堂弟而已。除了姓安,你什麼也不是。”
安洪波的臉上終於涌現出常人才會顯露的恐懼色彩:“你……你要殺我……就不怕我哥找你報仇?”
劉言凝然說:“我可以看得出來,你會不顧身份在省城監獄呆上幾個月,又一個人來追查盒子的下落,那就可以斷定你哥並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就算你是他親弟弟,他也不會輕饒你。所以他不可能知道你來這裡。還有,別自以爲是了,全統線又怎麼了?我和全統線作對又不是從今天開始,甚至可以追溯到你還沒出生。”
安洪波似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你他媽是不是張人隼和池映菡的徒弟?或者你是寧娶風本人的後裔?我聽說寧家確實有單傳……哈!那兩個狗男女自以爲守着造物主的島子就沒人敢接近了是吧?我告訴你,我哥早就派人進去殺了池映菡了!”
劉言不爲所動,只是淡然說:“我很久以前見過池映菡大姐,她是我的前輩,我很尊重她,對她的死我也感到惋惜。但我和張氏賢伉儷沒有什麼關係,和舊全統的寧氏後人也沾不上邊。你快死了,我也沒有必要對你撒謊。全統原本是寧娶風創立,全爲‘圓滿’,統爲‘根本’,本來是正大光明的組織,可你們安家篡權之後,這個組織永遠也不會得到我們這個圈子的尊重。瞎子起碼還是個發明天才,你那個太監哥哥除了會殺人放火之外,還有什麼超過正常人的本事?”
安洪波一陣呆滯,隨即惡狠狠地說:“那你就更沒有跟我們對抗的資本了!你說吧,你爲誰賣命?羅馬的瞎子?墨西哥那個跳大神的?非洲那個馬戲團團長?還是……?”
劉言忽然古怪地笑起來,意味深長地說:“安洪波,你最好對我保持敬畏,你只不過是最近才成爲你,而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是我了。要是你年齡夠大,你哥哥的記性又夠好的話,說不定會在哪天情緒不錯的時候講給你聽我的故事。比如,鋼谷的瞎子爲什麼會瞎眼……”
“是你!原來是你!”安洪波雙目驟然凸起,神情異常驚悚,一下子從大樹上滑到,四肢無力地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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