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已經夜裡十點,遲明濤他們的車也距離很遠,而且是黑色的玻璃,外面的人看不清車內是否有人,故而他們還可以小聲說話,不會被外面聽到。看見這倆人古怪的舉動,大夥都很興奮,楊兆林問:“師父,這倆小子是不是小苗和奶頭?”
“恐怕不是……”遲明濤沉聲說,“他們不是一共有四五個人嗎?下面這倆是不是出門去買宵夜?要是作案的話,他們起碼也應該準備一輛車。不管怎麼說,他倆能出來行動,多半就不是領頭的。”
楊兆林摩拳擦掌道:“師傅,我還是堅持原來的看法,這是條大魚!什麼‘小苗’、‘奶頭’的,只不過是些二級頭目,他們的上頭絕對應該是個厲害角色,就算跟秦伯乾、嚴震寰這些老頭子比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遲明濤見他口無遮攔,面色陡變,厲聲喝斥道:“別胡說八道
!老老實實監視,說些沒用的能破案嗎?”
楊兆林只得悻悻地偏過頭去。
秦伯乾是煙州黑道史上的教父級人物,放在古代就是武林盟主,煙州目前比較有名的流氓多半都曾經給他打過小工。但他同時也是市人大代表、商會會長,包括知味小區在內多個口碑極好的經典樓盤的開發商,擁有十億資產的乾隆集團就是他的產業。這人五十多歲,軍人子弟,跟市委書記是多年同窗好友,其兄長也是手握重要權力的廳級幹部,所以他的名字在本市是比較忌口的。況且遲明濤認爲,秦伯乾就是想要犯事,也不會在自己的小區安排殺手住宿,更何況是進行這樣傳統的犯罪活動,畢竟他從十年前就很少製造命案了,就好比妖怪修煉到一萬年,就可以位列仙班了。眼下還是儘快地清除那些能直接影響百姓切身利益的罪惡,這纔是人民警察的當務之急。
驀然,樓門口走出了劉言,他也許想出門買根冰棍消消暑。尹心水見此情景,心跳幾乎要停止了,她僅僅猶豫了兩三秒鐘,就毅然打開車門,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去,但在開門的一瞬間,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一舉動讓遲明濤等人始料未及,但他們不敢出聲喝止,更不敢明着把她拉回來。
尹心水試探着喊了一聲:“劉言!”
劉言愣住了,望着尹心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尹心水忍不住,向這邊快速跑來,爲了避免那些邪惡而多疑的眼睛看出破綻,她只能儘可能使自己顯得輕快。但仍舊引起了那兩個犯罪嫌疑人的注意,其中那個濃眉大眼的人眉頭一皺,猛地掏出一把仿五四手槍,對準即將擦肩而過的尹心水,咆哮道:“別動!”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另一個滿臉粉刺的男子也亮出一把三十釐米長的刀子,示意同夥向後撤,劉言徹底愕然,木立當地。
而遲明濤、楊兆林等三人在車裡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怕驚動了歹徒,以至於功虧一簣。他們清楚,很可能對方把劉言當成了警察,而反把尹心水挾持爲人質以要挾劉言,實際上就等於鉗制了所有人,而且歪打正着——挾持尹心水的“大眼”手裡拿槍,若換成拿刀子的“粉刺”,尹心水完全有機會冷不防發動攻擊,將刀子奪下並迅速制服對方。可是槍從出現伊始,就把戰場所有的人變得平等,身手再快,也快不過呼嘯着射進地獄的子彈
。
尹心水神情慌亂地喊:“劉言!快跑啊!”
劉言發了一陣呆,這纔想起結結巴巴地解釋:“大哥,我女朋友沒得罪你們啊……”
大眼冷笑一聲:“我知道這附近不止你一個警察,叫他們快撤!不然我讓你永遠懷念她!”
劉言忙不迭地央求道:“大哥!你誤會了,我不是警察!她是我的女朋友,求求你們放了她吧!”
粉刺見他死皮賴臉地不肯走,盛怒之下忽然一甩刀子,那刀刃就在尹心水吹彈可破的秀麗臉龐上劃出一道紅線,轉瞬間紅線便擴大變粗,並淌下一串串血痕。
楊兆林冷不丁見到這樣的情景,兩眼發紅,攥住槍柄,幾乎按捺不住要衝出來了,卻被遲明濤死死摁住。
劉言滿眼都是那道紅線漸漸擴大的情景,紅線就像紅墨汁一樣浸透了他的瞳仁,在下一秒鐘他的眼白已經完全被染紅。
粉刺喝道:“你他媽的還不讓開?”說到這裡陡然覺得底氣不足,他隱約發現在昏黃孱弱的路燈下,眼前這人的面目隱隱泛着陰森可怖的光暈。
大眼也不禁問道:“苗……苗哥,這小王八蛋怎麼了……?”
劉言四下轉轉腦袋,這使得吉普車裡的三個警察和外面的兩名歹徒危機感陡增,不約而同地也四下張望起來,現在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這個高檔小區內除了他們尚未有一人出現,更不會存在市內普通住宅區那麼多打撲克的民工,物業人員都在一起看世界盃,偌大的星空下,只有這七個人。
由於車窗貼了黑色的貼膜,外人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可楊兆林等人卻能清楚地觀察到外面的動靜,但那一瞬間畫面就像dvd快進了一般,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尹心水的男朋友劉言,僅僅是一晃身子,就將那拿着刀子的粉刺放倒。粉刺掙扎着狠命一刀刺向劉言,卻迅速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腦袋已經完全扭向了後背,刀子也被掰斷。
劉言再次從地面彈起的時間雖然仍是幾秒之間,可已經足夠大眼向近在咫尺的他開了一槍。
尹心水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又恢復了女性的本能,那聲音充斥了絕望和不忍
。即時大眼的槍口已經從她的太陽穴移開,她卻無暇再施展擒拿按倒罪犯,而是想要撲到劉言的屍體上,但身體不聽使喚,軟軟地癱倒在地。
楊兆林終於等到了收場,決定下車,但手腕仍舊被經驗老到的遲明濤摁住。他不解地望去,遲明濤卻眉頭緊皺着示意他繼續看。
劉言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了,顯然這不像一個人快死前的迴光返照,卻如同不小心摔倒的人緩緩站起一樣。大眼驚恐之極,又要扣動扳機,但這時他的手臂已經被扭向了常人或者說活人根本轉不到的方向,在淒厲無比的哀叫聲中,劉言已經奪過了他的槍,並毫不猶豫地順手一捏,楊兆林的視力較好,他清楚地看到劉言捏脫了大眼的下巴,隨即把槍管直接深入其喉嚨,然後一聲低沉的悶響,就彷彿打在了枕頭上,總之子彈聲被打扮成了另一種毫不相干的聲音,大眼身上的毛孔逐漸變紅,轟然倒下。劉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竟然拍下了一顆貨真價實的子彈,噹啷一聲落地。
尹心水恐懼得無以復加,秀氣的面容變得扭曲痙攣,全身大幅度顫抖。
劉言慢慢地踱過去,蹲下,拉起她的手,柔聲說:“回家吧。”
尹心水的邏輯思維尚未完全混亂,她不敢回到那輛吉普車上,天知道這個男友會不會對車上看到全部過程的同事們下手。
劉言只是默默地扶起她,目光轉向樓頂,注視了較長的一段時間,這才和尹心水一起走開。而在經過那輛吉普車時,他突然向黑色的車窗投以古怪的目光,然後將食指輕輕貼到嘴脣邊。
過了半個鐘頭左右,警笛聲由遠及近,現場聚集了大量的觀衆。儘管知道劉言仍然在小區的1號樓1-a內,但遲明濤、楊兆林和另一位同事也只能推說什麼也沒看見,他們不想被當成瘋子,更不想深陷未知的兇險。而經過法醫檢驗,在兩個死者身上的致命傷處,竟沒有一點別人的指紋。
劉言在窗口漠然地站了一會兒,對驚魂未定的尹心水說:“過一會兒,你回去吧,跟他們好好解釋。我是說,解釋,不是直說。”
尹心水仍然沒有勇氣正視他。
劉言走過去輕輕擁抱了一下她,補充說:“明天我按時去接你。以後一直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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