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燦眉聽說過黑頓去了波察家族一趟,除了還是要鞏固老牌權貴家族對其繼續支持,也是想看看坎普察這個未來選秀的重要秀男。但來到昆芒家族,自然不是爲了選秀,自家新一代的人口全是女性,她估計黑頓找到自己家,應該是有軍事方面的考慮,須知昆芒家族忠心耿耿已經毋庸置疑,黑頓是不大可能專程多此一舉來尋求口頭支持的,這一點跟長年倚老賣老桀驁不馴的波察家族不同,那麼只有可能是關於軍事方面的行動了。
“跟你母親有些重要的事要談。你不必有思想壓力,你回家的時候我們已經談完了,所以順便來看看你。”黑頓雖然是這樣說着,眼神的餘光卻很不自然地向劉言的臉上偷瞄了兩次。
劉言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他其實一直在注意大門外的動靜。燦眉這時正想引薦劉言給自己的父母長輩們認識,大門卻正在這時候轟隆一聲打開,一個壯漢踉蹌幾步衝進來,正是蒼勇!
原來蒼勇將內力釋放到極致,走更近的捷徑,居然與昆芒家族的豪華房車速度不相上下,同時到達。他原本打算搶先一步衝進去找寒勒,但無奈昆芒家族府邸四下的火力點佈置得極爲科學老辣,一點兒也不亞於聯合制藥公司的固若金湯,於是只能等待燦眉的房車進去的同時,一下子倒吸過去,貼在房車下面四輪之間,運氣縮骨,位於最中央,四肢相距車身四角的距離相同,極爲精確,四下的掃描儀竟然全都沒有發現。但見寒勒好像在貴賓廳接客人,便打算先衝進來,哪怕當着劉言的面,也要警告寒勒,誰料與此同時黑頓推門而出,蒼勇在門口沒有看到黑頓的專車,萬料不到她會神秘地出現在昆芒家族的貴賓廳,一時驚恐萬分,又尷尬異常。
而黑頓本來也挺尷尬,不知道怎麼與劉言搭訕,卻猛然見到蒼勇衝進來,頓時劍眉一豎,厲聲問:“你好大的膽子!”
蒼勇是沾了黑頓的光,不然大廳內部也有自動的狙擊槍,在對非法進入的陌生人身份識別無效的情況下會選擇精準射擊,就算打不死一身好本領的蒼勇,也終究會讓他受不輕的傷。但眼下情況又有所不同,黑頓既然在場,狙擊槍就算瞄準蒼勇也不敢輕易射擊,怕傷及黑頓,這都是寒勒親自對控制狙擊槍的軍事光腦進行的設定。寒勒自信自己的武藝高強,與黑頓同處於一個大廳內,就算有突發情況,也有自信能保護黑頓。但顯然她大吃一驚,一是沒料到還會有人衝入自己戒備森嚴如同軍事堡壘一樣府邸中,自己那些引以爲傲的火力點居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任這人就這麼衝進來,頓時感到臉皮發燒,實在羞慚無地,二是沒料到衝進來的是蒼勇。她和蒼勇只簡單見過幾面,由於身份差距懸殊,從來也沒說過話,只是知道拋開身份不貪,只說這個星球上從武學修爲講能跟自己一較長短的只有蒼勇,想必蒼勇也同樣清楚這一點,所以相互之間都比較佩服。但猛然見到蒼勇衝進來,第一反應是這傢伙難道要造反?不對啊,黑頓女皇一向對他很信任,任命其皇家衛隊的副總指揮,可以說自古都少見角鬥奴隸出身的人能夠混到這個地位,一般來說能恢復成普通平民身份就算僥倖成功了。她又想到當年索思修奇不也是角鬥士出身,和平大聯盟給他的榮耀還少?最終他還不是造了反?看來角鬥士出身的人確實不值得信任!這時候她已經運氣在手,看着黑頓訓斥蒼勇,只要蒼勇一旦變臉發難,自己立即就出手,好歹也要保護黑頓周全,維持黑頓女皇的基業,就等同於繼續維護家族長盛不衰的長遠利益。
於是她衝燦眉瞪了一下眼,意思是快點到媽媽身邊來,那邊危險。燦眉卻知道蒼勇號稱黑頓女國第一角鬥士,現在供職於皇家衛隊並領副銜,對他沒什麼可害怕的,更不願從劉言身邊離開。
蒼勇聽到黑頓訓斥,立馬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說:“女皇陛下,屬下奉了從國夫之命,打算來告訴昆芒大族長一件事。這件事兇險萬分,半點也耽誤不得,必須搶在……”他充滿敵意地看了一眼劉言,凝重地說,“必須搶在燦眉小姐的車到達之前先找到寒勒大族長。誰料到您也在這兒,但這樣您和這小子同處一處廳堂,更是危險,我拼着驚駕的罪名,也一定要衝進來提醒您!”說罷又重新叩首,咚咚咚磕得很響,誠摯無比。寒勒雖然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到蒼勇這樣崇敬黑頓,並不是謀反,也就大大地鬆了口氣,原本想問問他找自己什麼事,可女皇陛下還沒開口呢,自己也不方便詢問。
作爲黑頓而言,她自來是信任蒼勇的,蒼勇當年受到她賞識,從奴隸轉變爲自由人,再作爲皇家衛隊的貼身護衛,非常感恩,曾經多次救駕,甚至用身體抵擋對方的利器火器攻擊,數次將自己從危難中解救出來。過去黑頓基業未穩,朝廷總有人私下議論說她與蒼勇通姦。蒼勇聽說後立即將自己閹割,以示清白,黑頓知道了感動不已,乾脆提升他爲副指揮使。她也很清楚,蒼勇雖然自殘,卻並不是心無牽掛,他喜歡自己的三公主,這自己也心知肚明,只是爲了和乞薩夫婦的關係能夠更加鞏固,就算蒼勇是個有生育能力的完整男人,也一樣不可能讓他如願,這就是政治,生在皇家和高官家庭,自己的婚姻也是無法選擇的,這是宿命。
所以她對蒼勇毫不懷疑,直白地質問:“從國夫?他不是上山拜祭祖先了嗎?”
“是的,我本來的職責是要保護他周全,這我沒有忘記。只是從國夫大人一定要我來拜見寒勒大族長,把事情說清楚。從國夫大人認爲這關係到本邦的生死存亡,是第一大事。”
黑頓怔了怔,她氣度雍容不凡,沉穩得很,淡淡地說:“行了,只要寒勒不追究你闖進她的家,我也不怪罪你。”這話的意思也不難推測,寒勒是個聰明人,忙說:“女皇陛下客氣了,蒼勇對女皇陛下忠心不二,只要是對女皇陛下忠心的,那就是我昆芒家族永遠的朋友。朋友來串門,這是合情合理的。”
黑頓笑笑,點點頭說:“行,你起來吧。”但等蒼勇起來的一剎那,便又問:“你說的兇險……是指這個人?”
蒼勇看了一眼劉言,認真決絕地說:“雖然沒有證據確定,但他的確是來路不明的外來戶,而且顯然是剛來不久。”
燦眉大爲不悅,生氣地說:“蒼勇,你胡咧咧什麼?別以爲皇上對你看重,你就信口雌黃!他是我尊貴的客人……”
蒼勇對還沒成爲族長的燦眉並不敬畏,直截了當地回答:“大小姐,您和我是同時認識他的,我們都對他不瞭解。您怎麼這麼信任他?”
燦眉面上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她本來還有句“死太監!”,強行吞嚥進喉嚨裡,沒有說出口,不然的話她也清楚後果,黑頓和寒勒都會大怒,自己沒好果子吃。
黑頓頓時也明白了從國夫所謂的“國家生死存亡”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話,鐵定是看到劉言清朗俊逸的形象,生怕其選秀成功,對自己造成威脅,雖說選上的只是國男,在地位上沒辦法和國夫相比,可一旦被特別寵愛的話,那將來正國夫的位子也不在話下。於是黑頓也有些羞澀,這是一種掩藏在一定年齡和身份之後不容易被常人察覺的成熟羞澀,於是她啐了一口:“從國夫真是瞎操心!”
旋即問劉言:“你真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劉言點頭說:“啓稟陛下,我叫丁沁,亞特蘭蒂斯後裔,確實在最近一個月內來的。”他沒有具體精確時間,說得似是而非,也是不想惹事,反正黑頓也沒有問得很詳細。
“能來這裡的人,不容易啊。”黑頓繼續打量着他,悠悠地說。的確,就算是總星系兩大聯盟陣營體系之一的逃亡者,第一想要去的也必定是對方的大聯盟,想要來黑頓自由邦的逃亡者,只有可能是實在沒地方去,同時不容於兩大聯盟極其附屬小國,才鋌而走險進入三不管地帶,冒死闖入隕石羣中。即便是這些人,能進入黑頓自由邦的必然要麼有原本就認識路的人在飛船上,要麼拼死一搏萬分幸運地闖入,僥倖存活,這兩種可能都是幾萬分之一甚至更小。絕對不存在“全靠技術過硬”進來的可能,那隕石羣數量極大而且毫無規律,起碼沒有外人知道的簡易規律,這魔鬼地帶空間極其廣袤,頂得上幾個小星系,憑藉星際之門摺疊空間的兩大聯盟飛船進入這裡,無論科技多麼先進,也非中招不可,要是常規行駛,避免了空間扭曲出現的誤差,但又不知猴年馬月能到。
劉言迴應道:“的確是這樣,家鄉劇變,不得已冒死一搏,來這裡找碗飯吃。後來發現這裡在選秀,只想去嘗試一下,可沒想到能親眼見到女皇陛下,幸何如之。”
黑頓沒料到他能這麼說,本來千方百計故作莊嚴地與他套話,腦子裡卻在不斷盤算怎麼吸引住他,誰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說,實在心花怒放,外表卻壓抑住巨大的欣喜,若無其事地說:“很好,你去參加選秀吧,不要有顧慮。”
燦眉大驚失色,怨恨地瞪着劉言,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大聲說:“女皇陛下,其實他……”沒等她說完,寒勒一把扭住她,內力一傾,燦眉一陣麻癢痠痛,頓時清醒過來,滿腔怨懟地不再作聲。寒勒旋即笑着說:“丁先生,女皇陛下金口已開,你去參加選秀,相信會有驚喜。”
黑頓出於面子,不願直白地說出自己想直接選他入宮,又怕他沒靈性,見寒勒肯提點,也很滿意,點點頭說:“蒼勇,咱們走吧。”
燦眉見劉言仍舊面無表情,頓時也體會到了倫莎適才的感覺,她想,要是這個男人終究無法屬於自己,那就真得好好查查他到底是來幹什麼來的了,這個肯定不是爲了富貴而來的神秘男人,到底爲什麼要接近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