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軍低下頭,像是在向老師念檢查的學生,一字一頓地說:“苗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隱瞞了。我老家在西部,重工業城市普川。初中高中都在武校,不是吹牛,不止一個老師說我是練武的大好材料,單說動手,能打過我的同學沒幾個,只不過我的基礎文化課太差,畢業後因爲分數低,連三本也上不了,就出遠門做點小買賣。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經商頭腦,折騰了一年多才回家,也沒掙什麼錢。回家那天,我看到我媽媽臉上腫了一塊,嘴巴也發紫了。我一看這不對頭,就追問是怎麼回事,我媽堅決不說,我爸也直嘆氣。他倆就是這樣,一輩子說要做好人,他倆覺得只要自己老實厚道,別人就不會欺負。所以特別珍惜名譽,還自以爲名聲挺好,豈不知在鄰居和其他外人眼裡,他倆都是可憐可笑的懦夫、膽小鬼、窩囊廢。我小時候聽到人家對我們家裡的評價後告訴父母,他倆不但掩耳盜鈴不相信,還總打我。我的骨子裡和他倆竟然都不同,從小到大,絕對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我不甘心也成爲這樣一個爲了名譽就放棄了做人尊嚴的所謂好人,也許做老好人會很安全,但活得太悲哀了。關鍵時刻我必須硬起來,別讓人小看,不然時間一長,別人就會認爲欺負你是理所當然,你要是反抗就會被視爲大逆不道。我畢竟是習武之人,要是任人宰割,我哪還有臉繼續呼吸下一口氣?
“於是我向鄰居打聽後才知道,原來附近一棟樓上一個年輕女人來收水電費,我媽就因爲發現數目不對詢問她,她就火了,要知道我媽媽對我很嚴厲,但對外一直笑臉,就算和人理論也是小心翼翼,不知道這樣善良可憐的老人怎麼會惹得那女**怒,不但摑了我媽好幾巴掌,打得她一臉烏青,還吐了她一口唾沫。我似乎覺得周圍的鄰居又在指指點點,暗地裡嘲笑我爸媽是任人欺凌的可憐蟲,還自以爲自己得道多助,是人人敬仰的有德之士呢。我雖然性格沉默,但一點兒也不軟弱,誰觸犯了我的底線,我就讓他終身難忘。於是我立馬去找那個年輕女人。那女人名叫柳棲鳳,怪不得她這麼猖狂,原來這騷狐狸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傍上了一個有錢的公子哥,那公子哥有一大羣流氓朋友天天在一起吃喝玩樂,我這一去,他們不但不悔過,氣焰更是囂張,這羣野痞子就一擁而上打我。我哪受得了這個氣,一拳一腳都用盡了全力跟他們死拼,本來打傷了他們其中兩個,可他們有十多個,很快就把我送進醫院了。我爸媽哭得死去活來,這讓我更加不安、心痛。等我傷一好,就拿着雙節棍去找那個公子哥,他也許經常欺負人,壓根就沒想到還會被報復,當時落了單,我當場就把他的鼻樑骨砸塌了。誰想到他老爹原來不是一般的有錢人,是普川數得上的大企業——卡維實業的董事長,找了一大幫子人追我,我這一跑,連累了我爸媽,那幫人把家裡砸了個稀巴爛,把保險櫃存的那點可憐的積蓄都燒了。我媽哪受得了這個打擊,精神開始不清醒了,我爸爸就像突然老了十幾歲,很長時間不肯說話。
“我實在受不了了,想去告這幫王八蛋,可是他們竟然還和警察串通反咬我一口,把我抓進去毒打了一頓,並告我打傷了公子哥。這一下我不但被動地賠償了八千塊,還要蹲三年年大號,我父母的生活更困頓了。卡維的老總還不算完,他買通不少監獄裡的卒子和囚犯,故意刁難我,我知道要報仇必須忍耐,對於獄警我就忍氣吞聲,任憑他們侮辱也要笑臉相迎,而對於囚犯,我毫不客氣地將他們打得奄奄一息,畢竟在監獄裡沒有槍沒有刀,一切變得很平等,再會裝逼也沒用,靠拳頭才能說話。很快,監獄裡和我接觸過的獄友都比較忌憚我了,有些大哥級別的牢頭獄霸還都爭着拉攏我,說等出去後要聘請我當他們的打手。獄警覺得我有威信,反而提我當管理員。很快,由於我比較會處理關係,解決了不少紛爭,立了功,不到兩年就減刑出來了。我難嚥這口氣,出獄後就拿着刀子直接去卡維實業。誰料到卡維實業在我入獄期間出了什麼經濟上的大問題,破產了,不但老闆落魄街頭,柳棲鳳也另攀高枝了。這個時候,我雖然覺得惡人終有惡報,卻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該找誰報復了。與此同時我也沒承想自己已經積累了一定的名氣,雖然沒人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被人起了個外號叫‘雙節棍’,社會上都在盛傳我是個心狠手辣的黑道老大,勢力大得把卡維實業都幹倒了,不少慕名而來的流氓都尾隨我,趕都趕不走。我去找了幾次幾次以前打過我的那個公子哥和他的流氓朋友,但他們都像怕瘟神一樣躲着我,我這才知道他們雖然勢力大,卻怕我這個沒本錢的瘋子報復。我又重新樹立了信心,打算橫行街頭一輩子。就這樣過了五六年,我的銳氣卻隨着年齡慢慢減弱了,而且在普川地面上呆久了,警察也開始注意我,讓我感到很不安全,畢竟我不是那種黑道上有實力有頭腦的人,只有這一對拳頭,憑拳頭吃飯太惹眼了。我也怕有些警察擔心我說出他們和卡維勾結陷害我的事情而對付我,就選擇離開普川,從小混混開始做起,所以幾經周折落腳煙州,就認識苗哥了……”
“我真服了,你上輩子是不是個說評書的?”苗放聽得很出神,吞了口唾沫,不禁追問:“那……那你說了這麼多,這跟剛纔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你還記得去年八月份那個任務嗎?咱們因爲這件事分開到外地躲了半年。所以你們對我現在怕高的行爲很驚訝,其實當年在外地我已經這樣了,只不過你們都躲到農村去了,所以不知道上樓會有什麼危險。我過去並不怕高,兩三米的高度我根本不當個事兒,或者乾脆說,我怕的並不是高度,而是……”
苗放回憶起去年八月份,白金東從廣東的走私大亨手裡拿了一部分數量驚人的黑錢到煙州,以借高利貸和投資房地產、娛樂行業的行爲洗白,從中獲取提成。當時有個市委路秘書長的兒子路新豪準備自己做買賣,從銀行貸了一筆款子,結果越做越賠,銀行追着要,迫不得已,路新豪瞞着父親向白金東借了一千萬高利貸。白金東從八十年代末解散團伙並以一人蹲大獄頂罪後南下廣州,直到三年前才捲土重來,總共也沒有多少錢,這一千萬基本上就是他大部分家底。完全看在路秘書長的面子上,相信其父鐵定不會坐視兒子不理,關鍵時刻一定會拉兒子一把。誰也猜不到路新豪騙了兩頭,加上路秘書長貪污**進行**交易東窗事發,一下子判了個十五年,路新豪從公子哥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白金東氣急敗壞地去找他,他卻躲了出去。苗放和奶頭打探到路秘書長在煙州市一處尚未被發現沒收的秘密房產,裡面包養了一個年輕女人,而路新豪竟然也經常來,原來那個女人瞞着路秘書長,做了他父子二人共同yin亂的情婦。這女人長的很漂亮,路新豪無處可走只能來這裡,他們就打算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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