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雖然已經漸漸停了,可是時不時的還會輕微地吹起一陣,燈籠的光被吹得輕輕晃動,地上的影子便跟着悠悠晃晃。
尚未進陶然居,遠遠地就看到月桓姑姑候在門外,見到二人前來,不由面上一喜,連忙迎上前來,扶住華央,“三小姐果真來了。”
“姑姑知道我會來。”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月桓姑姑點點頭,心下也忍不住輕嘆,想起了白天裡慕嬈說過的話。
她說:“華央天資聰穎,以前或受蒙塞,懵懂愚鈍,然今心竅全開,初露華光,便能得此重視,可見她絕非池中之物。她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和機遇,假以時日,必能成大器。”
而想想慕嬈自己,雖是慕家最小的女兒,然當年也是名譽兗州的人,整個慕門上下誰人不知,同輩之中能與之一較高下之人只有二爺慕修,也許正是因此,這兄妹兩人素來走得近,關係最好。
卻怎料,天妒英才,如此兩個原本應該是慕門最引以爲傲之人,一個英年早逝,一個夫家蒙難,慘遭滅門,自己也身受重傷,自此,兗州再也不聞其名,甚至是慕門府中也很少見到她的身影,她終日將自己關在一片小院裡,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想到這裡,月桓姑姑頓覺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突然她感覺手上一緊,垂首一看,華央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予以安慰。
月桓心下沒由來的一陣安寧,頷首以應,穩了穩情緒,領着華央進了門去。
慕嬈正坐在暖爐旁,認真地繡着香囊,聽到月桓姑姑說華央來了,沒由來地面上一喜,擡頭衝着華央招手。
華央上前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看她手中的香囊,忍不住道:“姑姑的手藝還是這麼好,這飛針走線怕是我這輩子都學不會了。”
慕嬈不由輕輕一笑,打了個結咬斷,一邊將香囊整理平整一邊道:“姑姑以前看着母親做女工的時候,也這麼跟母親說過,母親就說,那是因爲我的心還不定,等心真的能定下來了,再拿起來試試,竟發現也沒那麼難。”
華央撇了撇嘴道:“姑姑這是在說華央心不定嗎?”
慕嬈愣了一下,隨後又笑出聲來,拉過華央的手握在掌心,笑道:“哪有?比起姑姑當年,你現在行爲處事可穩妥多了,不管是思慮還是眼見,都遠遠超過姑姑,姑姑只是想告訴你,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指不定就會被矇蔽了。”
華央頷首,“姑姑說的是,佛語有言,一切皆爲虛幻,華央定會謹記,多加小心的。”
慕嬈滿意地點點頭,而後看了月桓姑姑一眼,月桓姑姑當即會意,快步走開了,再回來時,手中捧着兩件衣裳和一盤晾乾的枸杞。
慕嬈抓起一把裝進了香囊,而後將那枚香囊交到華央手中,嗓音有些繾綣道:“杞子在心,莫忘歸來。”
華央頓覺心下一塞,接過香囊捏在手中,手指輕輕拂過那那些細膩的針眼,沉沉點了點頭道:“姑姑放心,華央一定會安然歸來,聽說蕭公子身邊有位醫術卓絕的高人,華央此行正好向那位高人好好請教一番,屆時回來了一定能治好姑姑的舊疾。”
“醫術卓絕的高人?”慕嬈神色一凜,笑意有些僵住,“是位什麼樣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