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叔聞言,怔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傾無絕,遲疑道:“這麼說,她……她是蕭意樓的人,而且是一個對蕭意樓而言十分重要的女人?”
“未過門的妻子……”傾無絕輕輕唸叨了一聲,微微眯起眼睛,卻遮不住他眼底若隱若現的寒光,“我本以爲最親密不過是相戀之人,卻原來是未過門的妻子……”
雲叔沒有聽清,神色有些惶然地看着請勿,“照此說來,無絕樓許給蕭意樓的三個承諾,他會用兩個在這個姑娘身上,倒也不奇怪了。屬下現在是明白了,公子想要用這個姑娘的三個承諾來替換慕溫涵的,是因爲這個姑娘和蕭意樓關係匪淺,只要控制住了她,便等於控制住了蕭意樓……”
想到這裡,他不由面露笑意,連連點頭道:“這麼一來,還真的是划得來,畢竟蕭意樓在九州的影響衆人皆知,他和他麾下所有的兵馬動一動,整個九州都要跟着顫抖,他可算是大月最有利的屏障和保護,若是能借此除去了他……”
“雲叔。”傾無絕突然出聲打斷了他,“你這一路趕回來也累了,早些去歇着。”
“可是……”雲叔顯然還有些不情願,剛剛得到這麼一個驚天消息,他如何能休息得下?“公子你就不怕這個消息有假?”
傾無絕側身瞥了他一眼,“蕭意樓親口說的話絕不會有假,用不了多久,這個消息就會傳遍九州,到時候慕門慕華央是大月蕭意樓,也就是風蕭逸未過門的妻子一事便會公諸於衆,雲叔若還是不放心,可以等到了那時候再好好確認一番。”
見他的臉色莫名其妙地冷了下去,雲叔雖然摸不清是因爲什麼,卻也不敢再多言,垂首輕輕應了一聲,正要擡腳出門去,一名灰衣侍衛便匆匆而來,對着傾無絕行了一禮,慌張道:“公子,來了……”
雲叔瞪了他一眼,“說清楚,什麼來了?”
那侍衛伸手朝着南邊指了指,“慕……慕門的大姑姑,還有追……追殺她的那些人……”
雲叔看了傾無絕一眼,對那侍衛道:“公子不是已經派人去保護那位大姑姑了嗎?”
侍衛急得直搖頭,“不行……這一次他們派來了一位高手,我們……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看樣子,那人是想要劫走大姑姑……”
話音未落,傾無絕眸色便霍地一沉,不等雲叔出聲,便身形一晃出了門去,沉聲道:“在什麼地方?”
“雪州入口往南三裡左右……”
等他的話說完,視線之內早已不見傾無絕的身影,侍衛惶然地看了雲叔一眼,雲叔瞪了瞪他,道:“還愣着幹什麼?前面帶路,我們快追上去。”
說罷,兩人一道衝了出去。
傾無絕一路提氣掠去,抄着最近的小道,從山林間穿過,約莫將近三刻鐘,雪州城城門便近在眼前。
剛一出了城門沒多遠,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便迎面撲來,傾無絕清俊淡雅的眉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循着氣味追了過去。
日將落山,殘陽如血。
傍晚風起,卷着血腥味兒四處遊竄,傾無絕清楚地聽到前面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打鬥聲和呼喝聲,心下一緊,快步掠了過去。
那邊有一處陡崖,地上死傷一片,鮮血橫流,身着黑衣的東璃死士、身着灰衣的無絕樓侍衛、以及從慕門跟着出來的侍衛……
載着慕嬈的馬車已經被迫退到了靠近崖邊的地方,蒼黎和慕開文也都已經受了傷,卻還是死死護在馬車前面。
就在他們對面距離他們五丈遠處,站着一名身着墨色斗篷將自己牢牢罩住的男子,他的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那狹長的眼底滿是凌厲的殺意,緊緊盯在馬車上面。
驀地,他目光一轉落在慕開文身上,開口道:“我知道你是她兄長,我不想傷你,讓我把人帶走,我放你們一命。”
慕開文下意思地打了個激靈,只覺這嗓音陰冷得讓人心悸,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所發出來的聲音。
定了定神,他深吸一口氣,道:“不可能,她是我姑姑,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從未眼前把她帶走。”
男子眸色一冷,“我帶她走不是要害她,而是要爲她解毒,你不想就她的命嗎?”
“哼!”蒼黎冷笑一聲,“救她的命?既是要救她的命,爲何還要動手殺那麼多人?若真的是要救她的命,難道不是應該先把解藥拿出來嗎?”
男子的目光緩緩落在蒼黎身上,“我救她,是有條件的。”
“比如?”
“比如她必須在我手中,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若不答應呢?”
“呵呵……”男子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不怕死嗎?”
“怕。”蒼黎挑眉淺笑,“誰不怕死?可是那也要看是爲了什麼而死?我答應過央央要將人安然無恙地送到雪州,那就會盡我全力,想要從我眼前把人帶走,除非我死。”
問及“央央”二字,那人眸色霍地一變,低垂的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握起,擡眼瞥了對面的蒼黎和慕開文一眼。
那幾人,應該都是她的親人或是朋友,如果今天他動手殺了他們,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們之間的仇恨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化解了?
如此一想,又覺得荒唐可笑至極,他們之間不是早就已經仇恨深濃了嗎?從她選擇站在蕭意樓身邊,與他們一起滅了景家的那一刻起,他和她就已經踏上了這條永遠也無法回頭的敵對之路了……
想到這裡,他的眼底緩緩浮上一抹陰冷,眼角笑意詭譎陰鷙,輕輕道:“既如此,那便成全你們。”
話音落,身形驟起,慕開文和蒼黎尚未看清他是如何移動的,男子已經到了近前,一隻手扼住了慕開文的咽喉,另一隻手朝着蒼黎襲去,卻見蒼黎側身一閃,回過身來輕輕一撒,一把銀針朝着男子襲來,他只能下意識地側身閃開。
再想要繼續上前,突然只覺身後一股凌冽的氣勢迅速靠近,朝着他的後背襲來,那氣勢着實強筋,逼得他不得不放棄蒼黎,用力一躍躲開,然而那股氣勢卻似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朝着他追來。
男子心下暗暗一凜,回過身看到一抹白影朝着自己襲來,再仔細一看,他的目標竟然是他手中的慕開文。
他心裡明白,只要他手上用力,想要掐斷慕開文的咽喉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正想要動手的時候,眼前卻沒由來地拂過一張熟悉的面容,他不由閉上眼睛,無奈一笑,一掌將慕開文朝着那道白影推了過去,自己也借勢向後掠出一段距離,穩穩停下。
傾無絕這一襲的目的原本就在於救人,示意將慕開文救下之後,他便帶着人退到了馬車旁邊,將他交到了蒼黎手中。
衆人這才稍稍定下心神向傾無絕看去,眼底皆有一抹驚羨一閃而過,蒼黎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明白了什麼,沒有再說什麼,低頭檢查了一番慕開文的情況。
對面的斗篷男子站穩腳後,也擡眼朝着傾無絕看來,身爲習武之人,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功力絕對不在他之下,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就這般面對面站着,都在注意打量觀察着彼此,很顯然,他們都在猜測對方的身份,也很顯然的,那人已經猜出了傾無絕的身份。
“無絕公子……”他輕輕一笑,笑意冰寒徹骨,“沒想到此生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對於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傾無絕並不惱,定定看了他兩眼,道:“有我在,這人你不可能帶得走,但若是你自己一人想要離開這裡,倒是輕而易舉。”
“你不攔我?”
“我要做的事是救下他們,而並不在於殺了誰。”頓了頓,他定定看了那人一眼,“我只是好奇,東璃何時多了這麼一位身手了得之人,而我竟是不知。”
“呵呵……”那人不由笑出聲來,“聽無絕公子這意思,似乎對東璃的情況很瞭解。”
“瞭解。”傾無絕毫不掩藏,“很瞭解,所以閣下的身份無絕樓一定會查明。”
“好!”那人點頭,“既然無絕公子這麼說了,那我就等着,等着無絕樓查出我身份底細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我一定會親自登門,找無絕公子喝一杯,屆時還望無絕公子莫要拒人於門外。”
傾無絕道:“無絕樓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從不會將客人拒於門外。”
“既如此,那我們就後會有期。”說罷,他瞥了傾無絕身後的兩人一眼,足下輕輕一點掠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日落西山,暮野四合,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
傾無絕回身看着蒼黎和慕開文,淡淡道:“沒事吧?”
蒼黎扶着慕開文站起身,看向傾無絕的目光並不和氣,輕笑道:“有無絕公子出面,我們自然是沒什麼事。只是沒想到我用盡法子逼你出來一見,始終無果,今日你竟然會親自出手相救,稀奇,真是稀奇……”
因着天色的緣故,原本就看得不是很清楚,此時傾無絕越看蒼黎,越覺得她和華央這母女倆長得實在是像,竟是沒由來地淡淡一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