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如火隨着晚風拂動緩緩而落,四處飄蕩。
在夕陽的映照下秋日的景色極美,然而布倫納的心情卻有些陰沉低落,這位穿着紅色格子衫與牛仔褲的妙齡少女拿着筆記本一點點尋找、鎖定道路旁的一間大宅。
“鈴鈴鈴鈴鈴鈴”
是很老式的門鈴,房屋裡面的狗嘶聲咆哮起來。
“沒事的,布隆,沒有事。”伴隨着一位老人的低語安慰聲,狗的咆哮聲漸漸低了下來,緊接着門吱得一聲被打開了一道縫隙,在看清門外只有一名年輕的少女後,滿頭銀色短髮的老婦人解下門鎖鏈子打開了門。
“孩子,你找誰?”
“嗯,很冒昧來打擾,我事先打過電話但始終沒打通,請問您是伊莉絲夫人嗎?”
“沒錯。”
“我,我是凱拉女士介紹來的,她和我說您是一位很出衆的……呃”棕黑色長髮的年輕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措辭,幸好,對方顯然是聽明白了。
“抱歉,孩子,我已經不做靈媒很久了,恐怕無論如何我都幫不到你什麼。”伊莉絲夫人伸手向後撫了一下頭髮,直接拒絕言道。
“呃……這樣,啊,那真是抱歉,打擾了。”滿懷希望而來,剛剛找到對方的喜悅才涌上心頭,就被澆了一頭的冷水,布倫納的神色頓時有些悽婉。
“進來坐吧,從諾布德爾特森林穿過來,可是一段不短的路,雖然我幫不上你什麼,但進來喝點咖啡暖暖身子也是好的。”返身向屋內走去,老人家這樣言道。
“您!?您怎麼知道我是從諾布德爾特森林穿過來的……難道這就是靈媒的能力嗎?”進入有些陰森、頗有些歌特式佈局風格的房間,布倫納坐在椅子上後有些驚訝的言道。
“不,這和靈媒什麼的沒有任何關聯,只是你肩膀上的針葉是這座鎮子沒有的,這種寒季葉是諾布德爾特森林裡梟龍慣用築巢的葉子,由此猜出你從哪來的並不是很困難。”交談的過程中,老婦人將香氣升騰的咖啡杯遞送到布倫納的面前。
“謝謝。”
“不客氣。你的眉眼裡還殘留着許多悲傷,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傾訴給我聽,雖然我不做那個行當很久了,但積壓在心裡的事如果可以說出來的話,還是會輕鬆很多。”
“…………”
“如果介意的話,就算了。”伊莉絲夫人舉起杯盞抿了一口。
“是一年半前,我母親去世了。她患了癌症,先是把**切除,可是後來病毒擴散到了她的肺部。”一邊說着,玉珠似的眼淚一邊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她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媽媽,她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處得來,她總是試圖和我聊天,和我交流心事,而那個時候我卻總是很不耐煩……”
“哦,可憐的孩子,她不怪你,她從來都沒有責怪你。孩子與家長交流困難,這是每個家庭都會遇到的問題。”
“謝謝您,夫人。”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手帕,布倫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後繼續言道:“在媽媽去世後,我總能感覺到她還在我的身邊,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有時房間裡的東西也會自己移動。”
“哦,也許您覺得我瘋了,但我覺得媽媽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我,真的真的很想和她再見上一面。”
看着面前的女孩,伊莉絲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抽痛,那種剛剛失去至愛親人的痛苦她可以深切的體會……因爲她也纔剛剛失去自己的丈夫。
沉默半晌,就在布倫納收拾東西準備離去時。
“好吧,那麼就破例一次,我也能感受到你的身邊有陰靈在徘徊,她應該也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以手掌揉了揉麪頰,然後伊莉絲夫人這樣言道。
聞言對面的年輕女孩布倫納一臉驚喜之色,她開始翻動自己的包裹。
“我這裡有一些錢,雖然不多”
“收回去,孩子。如果我收了你的錢,那麼我就又入行了,我向自己發過誓,絕不會再使用自己的能力,這一次不收你的錢,算是一個擦邊球吧。本來,我們應該去下面的書房,不過……這次算了吧。”直接伸手按滅身旁的檯燈,因爲伊莉絲夫人的住宅四面窗戶都罩着厚厚得簾布,因此檯燈一滅整個房間就黑暗下來了。
“首先,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莉莉,她叫莉莉。”
“很好。一會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驚慌,因爲當你成功召喚到一位死者時,很可有所有的死者都聽到了你的呼喚聲了。因此讓我們小聲點,僅僅只召喚你身旁的莉莉現身。”伊莉絲老夫人無疑是專業的,黑暗神秘的空間,充滿儀式感的前奏,那複雜又詭異的咒文,當老夫人閉上了眼睛令她猶如溶入進了另一處世界,一處凡人不該窺視、碰觸、進入的幽冥世界。
“莉莉,莉莉……在這個女孩的身旁再一次現世,她思念你,她想念你,願作爲你的憑依,讓你再一次現世。”
伴隨着咒文的念頌,一股陰冷的感覺漸漸就從布倫納的身後包裹住她的全身,四周越來越暗,越來越黑,並且伊莉絲老夫人的咒文內容也越來越讓布倫納感到強烈的不安。
“不,不……我,我我不見了,我不見了,讓我走。”掙扎着向後退,然而布倫納卻發現對方抓住自己雙腕的手掌就像鐵鉗一樣,就在棕黑色長髮女孩的面前,伊莉絲夫人臉頰上的皮肉一塊接一塊的脫落下來,當她變成無膚的惡鬼時,血色的雙眼猛然睜開!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少女布倫納才真的意識到,原來在母親死後一直徘徊在自己身邊窺視自己的,並非是自己的母親。
強行突破生死的界限,這是凡人最大的癡遇與夙願。
……………………
諾布德爾特森林,放着音樂充滿歡聲笑語的大巴車。
“如果我們在這個世界死掉了,會怎麼樣?”銀髮小蘿莉看着車窗外的景色,小聲言道。
“雖然並不會死掉,但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這麼做,強者恆強這是天道,你在心象世界強行死去彈回真實世界,看似對你損傷不大,但我懷疑損失的那部分精神力是在抽取你的根基,一次兩次也許還沒什麼,次數多了,不但晉升潛力殆盡,人也會瘋掉的。”與伊雯相對坐在大巴車的靠後位置,朱鵬一邊翻看着一本紅色封面的書一邊這樣言道。
鬼形人可從來都不是什麼溫柔的良師,這樣一個心象世界如果利用的好,可以令陰影假面冥想法的修煉者獲得大量的前進資糧,但“資糧”的總量是一定的,有人賺就必定有人賠,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卻也很符合鬼形人的性情。
“真是麻煩,那我們要在這個世界呆多久?”
“放心,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遠比外界快,而且如果你在外面受到攻擊,遭遇危險的話,還可以強制彈出。雖然你在夏洛特的獅心堡壘,也不可能會遭遇什麼危險。”
在這個時候,聽着音響哼着歌的大鬍子司機突然透過前燈的照耀看到一道模糊白影,他微微皺眉向前伸長脖子,卻看清那是一個緩緩把頭顱扭出一個詭異弧度的白衣女孩,她的眼神直透人心。
“嗤嗤”
輪胎激烈摩擦着林間的泥土,受到驚嚇的絡腮鬍老司機忘記自己不是在柏油高速公路,而是處於山間徑道。
劇烈的剎車與側移頓時讓整輛大巴車頓時失衡了,那巨大的車體恍若飛砸一樣打着橫向一側坡地傾翻、翻滾,激烈的慘叫聲一時間充斥開着音響的大巴車。
“我就知道會這樣。”
“嗚嗚,你就知道會這樣?”許久之後,當車子停止翻滾時,在那佈滿血腥味的車廂裡朱鵬從伊雯的身上爬起。
剛剛在意外發生的瞬間,一直都在翻着書的朱鵬陡然撲上來以自己的身體壓住伊雯,以雙手臂肘縛握住伊雯坐椅上兩側的把手,然後無論車廂翻滾過程中怎樣的混亂,他都緊緊壓住身軀把伊雯死死得壓在坐椅上,當一切平復時,朱鵬喘着粗氣支撐起身。
“雁過留聲,人死留名,導師主導這個世界那麼久,當然會留下一些痕跡,我崇尚公正競爭、極限挑戰,而鬼形人導師更喜歡用恐懼來逼迫出弟子的潛力,甚至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運行機理、底層邏輯都是他一手構造的,這麼遠的路,不遭遇點恐怖意外不是導師的一貫風格。”
“的確是如此,導師的確是這樣的風格。”小臉紅通通得伊雯看了看朱鵬,喘息言道。
以應急錘砸破玻璃爬跳出去,在剛剛遇險過程中凡是把自己牢牢固定在坐位上的,往往都沒受什麼傷,可惜全車五十多人做到這一點的不過個位數,而身體隨着勢能到處亂撞的,真的是不死也殘了。
那名絡腮鬍子的胖司機自己就沒系安全帶,現在腦袋上溢血趴在方向盤上,睜着眼睛卻已經沒氣了。
“救治傷員,檢查一下汽油有沒有漏,另外還能找到自己電話的給兩邊鎮子裡的消防隊打電話,fuck,剛好就在路中央出事故了。”一位灰頭髮的硬朗大叔頗有處事經驗,在這種情況下也沒什麼好出頭的,朱鵬與伊雯也都跟着幫幫忙……按照這兩人對導師性情的瞭解,這事絕不算完,這個時候跳得越歡,最後恐怕死得越慘。
有人打電話,有人從車廂裡往外拖還活着的傷員,有人檢修傾覆翻轉的汽車,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覺得這樣的車還能啓動了,此時的檢修只爲防止其爆炸。
朱鵬與伊雯因爲看着年紀比較小,因此被那位硬朗大叔分派尋找食品和財物的工作,這事也就年紀小的適合去做,讓成人去做說不準事後就算是觸犯法律了。
挺讓朱鵬意外的,在荒郊野外四周大霧瀰漫擴散的情況下,這求援電話居然打通了。
但那邊說現在是深夜,聯繫裝備還有急行抵達事發地至少需要六到八個小時的時間,換而言之所有的倖存者都要在這裡過夜了。
“很好,我們只有十四個人,明天就會有求援隊來救我們,那麼現在大家把輪胎拆下來燒掉,順便烤點什麼東西吃,我不希望翻車都沒死的人最後因爲感冒病死了。”有人哭泣,有人因傷痛而呻吟,經歷半宿這樣的事大家的確都有些筋疲力盡了,及時補充能量的確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面對再大的災難,再可怕的困局,當肚子被食物填飽時,力量煥發,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再那麼艱難且無法忍受了。
朱鵬甚至於在車子裡搜出一口鍋,點燃輪胎把礦泉水倒進去,然後以各種食物攪拌煮爛:火腿、麪包、方便麪它們匯到一起最後煮出一堆說不上是什麼東西,但香氣噴噴得湯糊糊,吃一口,喝一口,味蕾上傳來的味道盡是香甜醇厚,原本因寒夜與霧氣而發抖的身體都因此變得暖和起來。
“哼,我當年在五星級飯店裡吃鵝肝、魚子醬都沒這個味……媽媽!”吃着吃着,一位穿着西裝的胖子就哭了,他能夠活下來純粹是因爲肉厚外加運氣好,此時此刻渾身都是傷,甚至額角綻開的口子還往外滲着血,但他卻不管不顧大口大口吞吃着自己分到的湯糊糊,吃完之後還貪婪地望向朱鵬。
“都稍等一下,去照顧一下那些無法行動的人,這一鍋還沒煮好。”十四個可以活動的人,外加十多位重傷的倖存者,不大的鍋煮一兩次根本就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因此朱鵬一鍋接一鍋的煮,以一塊碎裂的鐵板當飯勺子攪拌,湯盒一類倒是足夠的,沒有鐵質或者塑料的,用桶裝方便麪的桶也一樣吃。
朱鵬一鍋一鍋的煮,一鍋一鍋的攪拌加工,這具身體畢竟不是很強壯,淋漓的汗在火焰與勞作的雙重催動下流淌出來。
伊雯微微皺眉,走上去爲朱鵬拭去臉上面頰間的汗水,她低聲言道:“爲這些傢伙費這麼大的勁?”
“外面的霧太濃了,我總覺得那裡面有什麼東西藏着。幫他們就是幫我們自己,我知道你腰間有魔靈球,怒雪也跟你一起進來了,但聽我的,輕易別出手,我們一旦暴露所有的火力都會被吸引到我們身上,反而跟着他們,我們兩個應該是最不容易死的。”在說完這番皮厚心黑的經驗之談後,朱鵬又將一碗碗食物盛出來給大家分。
那名灰頭髮的硬朗大叔看不過去了,他走上來道:“小子,你休息一會吧,也吃兩碗緩一緩,下一鍋我來煮,不就是攪糊糊嗎,又不是很難。”
事實證明,一切看起來簡單的事情,真的落在你手上就沒那麼容易了。
第三鍋的糊糊湯明顯就特別難吃,好在有之前的兩鍋墊底大家都吃得比較飽了,這第三碗吞嚥下去,衆人的精神也都振奮了起來。
朱鵬與伊雯裹着毯子,在衆人之間燃燒的火堆旁沉沉睡去,當然,上半夜朱鵬守着,下半夜伊雯守着,讓這兩位把自己的小命交給四周的人守護,那是不可能的。
一夜過去,朱鵬是被恐慌到極點的慘叫聲作爲鬧鐘喚醒的,他猛地站起來,一旁的伊雯注意到他的右手袖中彈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在目光掃視四周後,又猶如擁有生命的毒蛇般收回。
“怎麼了?”
“不知道,剛剛那個海莉去車後方便,突然就”
“換句話說就是出事了。”在這個時候,衆人已經向慘叫聲傳來的車後跑去。
入目看到的卻是海莉坐在地上,她一邊哭嚎慘叫一邊向後退的畫面,伴隨着她的指向,衆人的目光移過去只見昨天那個西裝胖子慘死當場,他被開膛破肚,胸膛裡的內臟基本上都被掏空了,幾乎就只是一個血淋淋的洞。
在衆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又有尖叫聲從另一邊傳來,衆人中爲首的那名硬朗中年男人用力抓抓頭似乎覺得自己要瘋掉了,但他依然在撓頭之後快步往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朱鵬與伊雯對視一眼也選擇跟隨。
現在整個營地都已經亂了,原來今早時,照顧十多名重傷員的女人們發現身邊的人全部都沒氣了……十多人一夜之間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都死了,那些死去親人、朋友的人悲痛欲絕,其中有一些甚至失去理智要找護理他們的女人算賬。
“你昨晚去睡覺了,人家幫你護理一夜,現在出了問題你就找人算賬?”
“邁克爾死了,邁克爾死了啊。兇手,兇手一定就在這幾個女人中間,不然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傷勢惡化,這根本說不通。”那名被硬朗大叔蘭伯特攔住的青年嘶聲喊道,他叫考特,那個死去的邁克爾是他的兄弟。
“我不管誰,都有怎樣的嫌疑,用不了多久救援隊就要來了,到時候誰是兇手由警察來抓出來。”蘭伯特這樣言道,同時掃視衆人。
“你以爲你是誰?我們憑什麼都聽你的?”並不是青年考特,但人羣中有人這樣叫喊道。
“憑什麼,就憑這個。”說着,蘭伯特甩手砸出一顆球體,在光華閃爍過後,一頭品相極佳的黑胄大螳螂懸浮於半空之中。 wWW ▲тTk án ▲C 〇
蘭伯特魔靈使的身份一彰顯,衆人在一片譁然之後就被鎮住了,在這個世界使魔就代表着力量,一位魔靈使在這裡則代表着幹掉所有人的絕對暴力。
此時此刻,人心惶惶得營地,被蘭伯特的絕對暴力鎮壓或者說保護下來。
……………………
“如果蘭伯特不是兇手,那麼他做得是對的,和鬼形人導師這樣的人下對手棋,你越是害怕最後就輸得越慘。不過”說到這裡時,朱鵬話語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
“不過他料錯了一點,救援隊永遠都不會來了,或者說從來都沒有什麼救援隊。”說着,朱鵬把一部手機遞交給伊雯,伊雯接過後點開翻看通話記錄,小臉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爲什麼,根本就沒有撥打求援的電話記錄?”
“那兩個打電話的傢伙要麼是鬼,要麼就是被幻術欺騙了。不過我既然能從他們身上偷到手機,說明導師的暗手應該不在他們身上,極大的可能是後者。”
“那現在該怎麼辦?”注視着四周的迷霧,這一刻,伊雯也感受到了心底的壓力,她總算明白爲什麼朱鵬說能撐過心象世界,就可以獲得資糧,就可以突飛猛進了,這簡直就是噬神師體系下巫師專用的諜影世界,在鬼形人導師這樣的經營下,不想徹底瘋掉,實力必然要突飛猛進,或者說即便突飛猛進,人也離徹底瘋掉不遠了。
“不要太跳,不要太表現,我們兩個目前的威脅性都是最低的,即便我們身邊藏着鬼,首先要下手的對象也絕不會是我們。我們就在蘭伯特大叔的身後,等着,等着那個傢伙冒出來。”將手機丟到一旁的草叢裡,朱鵬這樣言道。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蘭伯特大叔本以爲撐個幾小時後,救援隊過來接手自己就可以卸下責任,然而等了兩小時,沒人來,又等了一個小時,還是沒人來,營地裡剩餘衆人的情緒漸漸就有些亂了。
“打電話,催一下,現在這些政府機構啊,效率真是要命。”蘭伯特大聲咆哮着,有意把大家的情緒引到對政府的不滿上去,負面情緒有所宣泄,就會讓大家多少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而他自己則來到一名拿着電話大聲對講的女人身旁,在對方打電話時,一把奪過對方手裡的手機。
蘭伯特擡手一看,只見手機已經沒電了,然而驚怒的不僅僅是他而已,那名金髮紅脣的中年女人也滿臉的崩潰,因爲她能看到蘭伯特奪走自己的手機,然而在她耳邊解釋的聲音,卻依然在喋喋不休的溫言安慰着……
“啊啊啊啊啊!”尖叫應該是女人的愛好,並且是會上癮的,據說擁有流淚與尖叫的權力就是女人的壽命平均比男人高的原因,因此近些年一些男人也在爭取這兩頂權力。
“好了好了,別叫了,別叫了,你應該是中了某種黑暗系使魔的幻術,不怪你不怪你。”好容易把崩潰的女人勉強安撫下來,然而沒有救援隊的消息卻已然在大家當中傳散開來了,恐懼之色在每個人的臉上蔓延,恐慌的情緒在醞釀着。
“別TM的那副熊樣子,不過就是一頭比較厲害的黑暗系使魔罷了。使魔再厲害,還不是我們人類佔據着這個世界?雷諾,再給大家做點吃的,吃完之後我們往外面走,每一頭使魔都有自己的狩獵範圍,越是強大的使魔越是如此,因此只要我們走出它的狩獵範圍,也就沒事了。”蘭伯特大包大攬的言說着,他有意給衆人豎立信心,點燃希望,不然真的是不知道完全絕望的這些人,會化爲怎樣的黑暗野獸,那樣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昨天是要休息,要睡覺,因此朱鵬給大家做得是暖身體好消化的雜糧糊糊,今天是要長途跋涉奔命,因此朱鵬給大家做得是麪包片夾烤香腸,還雜着烤土豆。
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是考驗人的廚藝手藝,當然,以朱鵬的手段而言,給他兩根茄子他能烤出魚香味來,因此即便是麪包、香腸、土豆這些東西,也依然被他做得純香撲鼻,香氣溢散。
在大吃大嚼一頓後,剩下的十三名最後倖存者扛着能夠收集到的全部行禮往迷霧區外走去。
“也不用徒步穿過諾布德爾特森林,只要離開那頭黑暗使魔的狩獵區,我們就可以打電話求援了,我一定要讓我的記者朋友把這裡的事都報道出去,到時候一大堆強大的魔靈使往這裡跑,我看那頭黑暗使魔它還能自在多久。”蘭伯特在前面大聲地言語着,隨着他的話語隊伍的氣氛也不再那麼壓抑難捱。
“其實,我們是在繞圈吧?”伊雯湊到朱鵬身旁小聲言道。
“噓!你當蘭伯特不知道他在領着我們繞圈子?他走不出去,只是裝出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們越是氣勢洶洶越是士氣如虹,能夠拖延的時間也就越久,他應該是在等瑞普金鎮那邊發現異常,發現車沒到,然後派出救援隊,這股心氣的確是可鼓不可泄,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在朱鵬與伊雯低語之時,遠方同樣濃霧籠罩的山坡上,一頭異種的漆黑色巨熊將一根人骨嚼碎,在它的四周盡是各種各樣的白骨,有人的、有野獸的,甚至有一些骨骼的形狀明顯是使魔的。
這頭異種黑熊身上同時有着獅與虎的部分特徵,同時它的周身隱隱有幽白色能量纏繞……這頭異獸可以御使死靈,就如同華夏古代傳說中的虎精駕馭倀鬼,力量與靈性都達到了極高的地步。
一輪復一輪的繞圈子,哪怕朱鵬與伊雯有意識得爲其善後手尾,最後依然被發現了,當時就有人爆了,拿出一支水果刀就紅着眼睛往蘭伯特身上衝,結果蘭伯特使魔都沒動用,直接把這小子一腳踹倒,乾淨利落。
“我也實在是沒有招了,你們誰還願意繼續跟着我,我也讓你們跟着,誰像這小子這樣的,趕緊離隊,我救人還救出錯來了。”沒有誰離隊,最後那名叫考特的青年被大家拋棄,這其實是蘭伯特新的招式:棄子戰術。
那頭黑暗使魔畢竟是要吃人而已,那麼剔除一些隊伍裡不聽話的,任由其自生自滅,也能延緩那頭黑暗使魔最後圖窮匕見的時間,現在蘭伯特爲了活下去已經有些無所不用其極的意思了。
“混蛋,混蛋,那羣混蛋居然丟下我。”鼻涕眼淚滿臉的考特揹着包袱無頭蒼蠅一般亂跑,然而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當那頭人高的熊怪出現在他面前時,考特的心靈防線完全崩潰了,眼裡流出大量的淚水,考特把自己的包袱舉到頭上想要保命,然而慘叫、骨裂、血肉撕裂聲依然於霧氣中擴散開來,這頭黑暗使魔殺人已經不僅僅是在滿足食慾了,它可以在殺戮中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後,蘭伯特帶着十一人又走到這裡,看到了已經四分五裂被啃食得不成人樣的考特。
蘭伯特神色凝重的上前以腳撥開考特的包裹,發現無論肉食還是罐頭都分毫未動,不僅僅是不吃這些而已,那頭黑暗使魔只吃掉了最細嫩的內臟,它連絕大部分肉都沒有帶走,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野獸獵食習慣了。
“怎麼樣,打得贏嗎?”
“夠嗆啊,看這架勢,就算你我出盡全力,這個蘭伯特也要出盡全力,纔有兩到三成的勝算,問題是這個蘭伯特膽氣已失,他明顯已經被嚇慫了,只憑你我兩人,這種情況下想跑都難。”看着地面上受到巨力砸擊出來的痕跡,看着考特被撕裂開的屍體殘軀,朱鵬眼瞳微擴間將一切訊息都收入眼中,盤算並計算着。
之後事態的發展,也側面證明着朱鵬的判斷,蘭伯特越走越急,隊伍裡漸漸就有跟不上的人,慢慢的大家就明白了蘭伯特的意思,那名被拋棄的女人被越拋越遠,然後蘭伯特才漸漸放慢了腳步……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場比拼誰能最後活下去的靜走比賽,以一名名弱者的屍身與生命增大其它人活下去的機會,然而比體能更先一步撐不住的,卻是人心的負荷。
“你不是魔靈使嗎?你就看着這些人一個個的死?”一名男子聲嘶力竭的衝蘭伯特喊,然而,衆人面前這位一直都表現得很強悍的硬朗大叔,他面無表情。
“不願意繼續跟着我,隨意,我沒有逼你。”很難說蘭伯特的做法就是錯的,明知道自己打不過迎上去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