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一直襬到深夜,朱鵬的武力威懾,愛露莉的鐵齒銅牙,讓收穫豐厚。
到一家由原本貴族別墅魔改成的酒館/旅店投宿,這裡是魔墟主人的產業,基本的生命財產安全還是能夠保障的,這幢別墅原本的男主人帶着自己的妻女作爲酒館的主持者招待着來往的惡魔們。
這個穿着漆黑色禮服的男人,似乎是第一批投靠魔墟主人的“人奸”,朱鵬注意這個男人的膚色異乎尋常得慘白,並且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男主人身後那豐滿白淨的貴婦與青春俏麗的貴族少女,多多少少都被一些惡魔揩油佔了便宜,不得不說人類是一種適應性極強的生物,哪怕是強自忍耐,這一對母女臉上依然掛着得體的笑容。在魔墟主人的威懾下,酒館裡的惡魔也不會太過分,畢竟稍稍付點錢,身旁就有人類女孩可供享用。
眼前這般人類與惡魔相處的景象,讓朱鵬身旁的夏爾感到原本的認知都在崩潰,一切昔日的榮光都被踐踏。在這種生態下,城市裡的人類轉化的轉化,死亡的死亡,用不了兩三年,恐怕就連一個人類也不剩了。
從夏爾身上得到了一股二十點左右的命運之力,意識海深處的深淵惡魔牌傳來充能完畢的力量波動,它也在緩緩得進化、強大,這是無盡深淵中任何強大存在的必然選擇。
“從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我,與周圍那些腦子裡都是漿糊的傢伙不同。”在酒館相對偏僻的灰暗角落裡,朱鵬的面前坐着一個頭顱畸形巨大身材枯瘦的老羊頭惡魔,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一位。
它不同於普通惡魔的混亂狂暴,自制力相當出色。
“我們纔是真正的混亂陣營者,主導自身之慾求,爲追求生存亦或者強大的力量放棄了原本人類的身份……你,是從什麼時候轉生成惡魔的?”大口大口飲着濃稠的酒漿,此時的羊頭魔長老,昔日的人類魔法師訴說着自己的過往。
“我出生在一個瀕臨崩潰的世界裡,那個世界曾經擁有過輝煌強盛的魔法文明,法師們建立巨大的浮空城甚至敢於向衆神宣戰……不過那都是過往的歷史了,法師與衆神的決戰沒有勝利者,整個世界的資源反倒先一步開始枯竭,千瘡百孔的外層晶壁甚至再也擋不住異空間肆虐的能量,殘餘的強大法師帶着自己的親人與得意弟子打開次元門,逃向其它位面,衆神也在離去,最後留給衆生的僅僅只是被絕望籠罩的貧瘠世界。”
“而我,是一名被遺棄的,被導師認定爲沒有資質的學徒。就連我自己也原本以爲自己是等死的命運,直到在圖書館裡找到了祭祀與轉化自身生命形態的深淵法陣,我變成了劊子手,一座村莊一座村莊的殺人獻祭,最後被一羣勇敢的少年傭兵們找到,他們殺了我……實在是幸運,轉化法陣起了作用,我在臨死之前一次性爆發自己多年所積累的力量,成功保留自己的意識,投入深淵轉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在死之前,我看到那個傭兵團的少年法師翻出了我的筆記。呵呵,他會知道那個世界的真相,會知道我爲什麼會發瘋,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真是好奇啊。那位天賦出衆的法師,他到底是會遵守內心的道德底線,還是像當初的我一樣選擇一條可以活下來的出路呢?”
“應該會變成和你一樣的深淵信奉者吧,施法者多數理性並且自私,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清楚自己所在的世界正在一步步走向難以挽回的消亡,已經進入了毀滅的倒計時。對於一位有才華的年輕人來說,選擇與自己所在的世界共亡,實在是太難了。”朱鵬聽着老惡魔的傾訴,然後給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我想……也是。你呢,你是經歷了什麼才轉生成惡魔的?”
“和你類似,我所在的世界崩潰了,我帶着一夥人一路衝殺,殺人、殺惡魔,擋着路的我都殺,最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哈哈,是這樣啊。你殺的一定比我瘋,並且質量也比我高,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惡魔血統比我濃厚強盛太多了。”說着,歷經兩世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年的羊頭老惡魔向朱鵬推出一張獸皮卷軸。
“這是陣營鑑定法術的咒文與模型,無盡深淵由人類轉生的惡魔一般都是混亂中立的陣營,我們彼此之間談不上誰會照顧後輩,但互相交易或者合作時,總比和那些混亂邪惡的傢伙交易省心省力,這張卷軸是我從一位前輩那裡得到的,你應該是它的第六任主人了。當你再遇到哪一位‘混亂中立’的惡魔時,如果它也是由人類轉生降臨深淵的,你就可以把這份卷軸交給它。”朱鵬接過卷軸,在這一刻他與老邁羊頭惡魔之間的關係就拉近了許多。
隱晦地以能量粒子沖刷了一遍後,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朱鵬將卷軸收入了行囊裡,上面八成有着隱秘的定位效果,不過上面所記錄的法術應該是真的。
老羊頭魔釋放善意、套交情,而朱鵬畢竟是敬老禮儀已經浸到骨子裡的華夏人,他也就讓愛露莉以稍高的常價將各種法術材料賣給了對方,這樣雖然沒有零散售賣獲利豐厚,但至少節省了大量時間。其後又在魔墟之中轉了兩天,愛露莉陪着修雅幾乎轉遍了這座罪惡之城,過程中還碰到了一些小麻煩,然而修雅她終究還是沒能找到想要救贖的那個人……其實,這纔是正常的。
一名人類在惡魔攻城戰中,死掉的機率本身就遠遠高於活下去的可能。
來到魔墟的第五天,在旅店租住房間裡運勁控血、洞徹身軀探尋丹田竅穴的強一階惡魔正在打坐,他突然地睜開了雙眼。
(……爲什麼,有些心緒不寧的感覺?)
朱鵬站立起來四下探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埋伏與暗藏的殺機,四周的一切都很正常。然而,那種莫名心慌的感覺卻並沒有退去。
突然外來傳來了陣陣的驚叫聲,其中甚至包括那些女僕的。
朱鵬身形一動,撲出門外站在了陽臺上,他剛一出屋直接暴*露,就感受到一股劇烈的光熱,以手掌縫隙掩目而望,只見原本天穹之上那顆除了顏色異常點,與地球上太陽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深紅色大火球此時此刻比之平時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朱鵬第一個反應是,太陽掉下來了?
深淵血日並沒有真的掉下來,不過情況與之相比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它從原本的乒乓球大小擴張到了輪胎大小,其上的跳動翻滾的熾烈火浪簡直肉眼可見,正常位面世界的太陽當然不會突然掉下來砸地上,焚燬萬物,而混亂深淵世界的熾火血日可說不準。
整個城市裡的溫度短時間內提高到上百度,點燃炙殺無數生靈後,那深紅色的大火球又看似緩慢實則迅快無比地升了回去。朱鵬輕吐了一口氣,停止了對深淵惡魔牌的觸發。
然而這並不算完,在巨星之間力場的彼此牽引下,已經陷入輕度傷勢狀態的朱鵬看到遠方轟隆移來一道通天徹地般的颶風,它是橘紅色的,每一寸風裡都挾帶包裹着滾滾火焰的末日火風暴。
僅僅只是剛剛太陽接近那幾分鐘,整個城市裡就已經充斥了自燃成火炬的人類與惡魔,大片大片的建築被點燃焚燒。
過程中,朱鵬直接躍下陽臺把夏亞與伊尼卡兩個女孩扔到旅館牲口棚的水槽裡,只是還沒等他也跳進去或者轉動惡魔牌,那火日就已經迅速回升了,朱鵬身爲幾乎必帶火焰天賦的深淵純血惡魔倒是沒受多重的傷,而此時看着天際遠處那末日火風暴疾速飆來,朱鵬拽着兩個已經半熟姑娘的後領衝入了旅館之中,他直接把一個最結實的木桌數記炮拳釘入牆角處,然後朱鵬左右抱着夏亞與伊尼卡縮在牆角木桌的防護裡。
朱鵬此時已然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無盡深淵那肆虐混亂的能量流。
這可能是由於超凡生命體進行神戰引發的,也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總之它雖然強大可怖但卻不含針對性的敵意,不幸遇到了,死也就死了,僥倖不死更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因爲,這是一種類似於地球上火山地震般的天地之威,只不過在無盡深淵的表現形式殊爲誇張罷了。
轟隆隆隆隆隆隆……火焰的颶風恍若熱刀切牛油般自這座魔墟之城的中央趟了過去,城主府無數防護法陣起動,然而傳奇大巫妖的法術如同它麾下那些被席捲上天的骷髏兵與黑武士一般,在末日火焰颶風面前脆弱得像紙糊得一樣。可怕而肆虐的衝擊三百六十度的摧殘蹂躪着“欣欣向榮”的魔墟,在弄死了不知多少惡魔,幾乎全滅了殘餘人類後,它又高速的離去了,揮一揮衣袖,留下滿城的破敗與狼藉,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與升騰的黑煙。
……無盡深淵的自然災害強度,比之地球的海嘯、地震、火山噴發,可怖了何止千百倍,末日火焰颶風只相當於地球強颱風等級……
當萬物靜寂,一片瓦礫廢土之中有一處突然炸開。
滿身是土的強壯惡魔從廢墟里面拖着兩個灰不溜秋的女孩走了出來,朱鵬第一個反應是先找自己的刀,從現在開始,整座魔墟那原本就脆弱的基礎秩序蕩然無存了。甚至,恐怕在那場末日火風暴中妄想保護自己財產的大巫妖也成爲了強大惡魔們的獵物,巫妖的力量在於積累,在於數量龐大的死靈兵團與精銳的恐怖騎士,而當這些都被清場抹掉時,傳奇巫妖有沒有強三階的實戰水準是很難說的。
“喂,我們一起去城主府吧。我只要傳奇巫妖的實驗筆錄,魔核或者其它什麼材料,都歸你。”緩緩自大地中升起,前兩天與朱鵬交易,經歷了剛剛那可怕風暴也依然毫髮無損的羊頭老惡魔解除了地下行走術,它的兩個隨從武士都被埋在廢墟里,現在八成已經沒救了。
更何況,此時此刻的羊頭魔老巫師更在意的是眼前百載難逢的機會,一名受到重創強大施法者的知識積累,對於任何施法者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資糧。
夏爾和伊尼卡在朱鵬的極火功鬥氣保護下都沒有受什麼重傷,朱鵬雖然現在只有強一階數據實力,但在化勁級數拳法境界的推動下,他擁有着不弱於普通三階的戰鬥實力,剛剛那場末日火風暴固然不弱,但想要把這頭惡魔直接碾回主物質世界,卻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這時,愛露莉騎着一頭周身紅鱗覆體隱現火焰的強壯三角龍,馱着修雅轟轟地趕了回來。
“主人……主人你沒事吧?”耳邊傳來金髮大胸僞蘿莉急切的叫喊。
側頭看了毫無無損的愛露莉與修雅一眼,再看了看那頭意外進化的紅鱗火蜥蜴,它本來就處於進化的邊緣了,這一次碰到末日火風暴對於它來說反倒是因禍得福,在自身進化的道路上被狠狠地猛推了一把,出現了明顯龍血反祖現象。此時此刻愛露莉的本命魔寵滿身紅鱗與突出象牙般的骨刺,火焰地行龍,它充滿了一種極不好惹的威懾力。
“相比去城主府搞死傳奇巫妖這麼沒譜的事,我怎麼覺得砍死你,再趁亂收刮一番後離去比較划算?”
咣噹,朱鵬這番話語剛剛說完,那羊頭老法師便將身上一個袋子從脖子上扯下來,直接扔到了他的腳邊。修雅跳下地行龍的背脊跑過去打開一看,正是前兩天它要用來換魔法材料的盾牌與戒指,還有一些品質普通的魔核。
這些應該是羊頭老惡魔身上最爲珍貴的財富了,畢竟前兩天它纔在朱鵬這裡花費了大筆的魔核,身上餘錢無多。
“一名傳奇巫妖的財富積累,超乎你的想象,幹成了這一票,夠我們躺在洞裡吃二十年還有剩的,你要是僅僅滿足於賺點小便宜,那你拿着這些東西走吧……可你要是不甘心,我們就聯手,這些就當我送給你的定金。”
“………………”片刻的沉默之後。
“愛露莉,你拿着這些東西帶着修雅她們先回去……”說到這時,朱鵬轉頭對羊頭老惡魔言道:“我和你聯手,但你不允對我施展任何法術,哪怕是加持法術也不行,一旦你違反了,無論什麼理由我都第一個砍死你。”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最終還是決定幹這一票,朱鵬與老惡魔就飛快地簽了一份反噬性的法術契約,在短時間內他們攻擊對方,自身即會承載近倍法術反噬,這種簡陋的契約存在許多的漏洞,但這兩位僅僅只是短時間內的彼此聯手,這種程度的契約也足夠了。
(傳奇施法者,在巫師世界都能算得上一號人物了,惡魔牌已經充能完畢……我大可以放手一搏,見識一下受傷三階施法者的底力。)一把撕扯下身上破碎半焦的皮袍,強健筋肉如蟒蛇般纏繞全身的頂角惡魔提着厚背大砍刀與羊頭老惡魔一同踏入了混亂燃燒的殺場。
在無盡深淵的世界中,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任誰都沒得選擇,無法躲避戰鬥,這裡本來就是一座無比龐大、黑暗、血腥的超級鬥場。
深淵種、惡魔種、魔化獸人,它們用一場場最殘酷激烈的戰鬥,向那至高的混沌意志獻上祭品……永世掙扎,永世沉淪,這就是惡魔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