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清爽的晚風徐徐吹動,略過樹梢,剛剛抽出一些嫩芽的枝葉沙沙作響。
他們行軍剛剛二十公里左右,天便黑了。
於是萊納命令軍隊開始紮營,他自己軍隊嚴格的執行着操典的規定,營地佈置的極爲合理切四通八達,上百名哨兵輪流交替着守衛着崗哨並且定時巡邏。
封臣們的軍隊則拱衛在萊納軍隊的四周安營紮寨,不過說到底卻還是無法避免封建時代軍隊的通病。
看守鬆懈且雜亂無章。
萊納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他的二十五名封臣當中已經出現了四名背棄者。
這還不算什麼,之前他一直最爲看重的阿扎克男爵竟然也在其中,這令他很是難受。
薩朗掀開帳篷的簾子,抱着一堆厚重的飽暖衣物和被褥走了進來,雖說天氣已經入春,但晚上的溫度卻還是有些寒冷。
萊納看着這位年僅十四歲的扈從動作熟稔的爲自己鋪好牀鋪然後站起身,心中總算是感到些許的安慰。
同時,心中又一股不滿油然而生。
“把兒子都放到我這了,你的家族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就這麼不相信我能贏?”萊納有些咬牙切齒,連帶着情緒也憋悶了許多。
薩朗在鋪好被褥之後,便對萊納行了一禮,接着走出了帳篷。
這孩子最近幾天在得知了自己的父親背棄了伯爵大人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的,或許是因爲愧疚,也或許……
這其中的原因萊納也說不準,隨後他曬然一笑:“說不準是想要和我劃清界限呢?”
帶着這些胡思亂想,萊納掀開被褥躺在了行軍牀上,帳篷門口搖曳的火光把負責守衛的四名軍士的身影映照的十分雄壯,他的思緒也在開始四處飄飛。
此時,阿扎克男爵的城堡當中,他正端坐在城堡裡的書房當中,眼球上帶着明顯的紅血絲,盯着眼前那盞燃燒的油燈一動不動。
他閉上了眼睛,身體往後一靠,蜷縮在了椅背上。
他煩躁的擡手胡亂搓動自己的頭髮,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和焦灼。
他現在心中非常的糾結。
自己這樣的行爲實在是太過分了,雖說不贊成伯爵大人蔘戰,但說到底無視徵召卻還是非常嚴重的行爲的。
但沒辦法,這裡面有着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了,當他一聽到敵軍有六千名騎兵之後,恐懼和退縮的清洗便充斥了他的內心。
實際上不只是他,萊納所有的封臣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內心都是崩潰的。
阿扎克男爵是個負責人的人,無論是對孩子,妻子,親族,封臣,封君,都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人。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家族的重要性。
爲了家族的延續和繁盛,必要的話他甚至可以親自殺子,弒妻。
更何況是萊納這個封君。
然而他的內心現在卻是非常痛苦的,自己的兒子就在那支軍隊當中啊!
那可是自己長子也是獨子!
自己後面陸陸續續有過幾個孩子,可是那些孩子卻都被疾病和意外奪走了生命,到最後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了薩朗這個長子獨子,兼繼承人。
而自己的這個獨子,很有可能在潰敗中失去性命。
是的,潰敗。
在他的心中這場戰爭幾乎不可能勝利,那是什麼樣的敵人啊!怎麼可能打的贏?
即將痛失愛子和背棄了封君,丟棄了榮耀的這些痛苦交集在一起,如同天底下最爲殘暴的魔鬼一般,貪婪的啃噬着他的心靈。
自己的兒子是那樣敬愛自己,他孝順,勇猛,待人溫和,從無惡習,武藝超羣,學識也因爲跟着伯爵大人而突飛猛進,完全符合自己對未來繼承人的一切期望。
自己的伯爵是那樣的看重自己,他把最肥沃最廣袤的領地交給了自己,把最多的牛羊分給了自己,把自己看做做重要的封臣。
而自己竟然背棄了他……
這樣來自良心上的譴責讓他更加難過。
房門吱嘎一聲被打開,阿扎剋夫人走了進來。
這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走到了阿扎克男爵的身旁,輕輕的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溫柔的說道:“做你認爲對的事,我會陪着你的……”
阿扎克男爵長嘆了口氣,皺眉望向自己的妻子,這個女人味自己生兒育女奉獻青春,甚至還在自己要求之下主動獻身……
聽着她輕柔的聲音,阿扎克男爵的身體彷彿又有了力氣。
眼眸裡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起來,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道:“明天我要出征,領地就拜託你了!”
“什麼?”莫爾什在他的帳篷當中發出了一聲驚叫。
“你是說,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向別人屈服而得到了庇護?”莫爾什放下了手中的切肉小刀,站起來走向這名士兵。
“是的莫爾什王,根據我抓到的俘虜所言,僞王薩木扎向西方黃髮人稱臣了,他因此而得到了一名叫什麼萊納伯爵的黃髮王的庇護!”
這名士兵,便是之前突襲了薩木扎部屬並且抓走了一些俘虜的帶隊前鋒。
“黃髮王……”莫爾什的眼睛微微眯起,接着問道:“那個黃髮王有多少兵力你知道嗎?”
“根據那些被我抓到的俘虜所說,那個黃髮王有着五千多名士兵,不過大多數卻都是些步兵,騎馬的勇士只有三四百人!”
聽到這裡,莫爾什這才露出了笑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嘲諷的說道:“薩木扎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即便被我擊敗了,他也應該還剩兩千多名騎馬勇士吧?”
“他可倒好,不僅被那羣弱小的步兵給擊敗了,居然還臣服了那個黃髮王!真是帕庫騰部的恥辱!”莫爾什臉上帶着不屑的笑容。
他並沒有接觸過瑞德卡人,他們的鐵器大多數都是偶然之間發現或者是小規模開採的,剩下的便是和中部的大部落交易得來的,根本就沒有見過瑞德卡人全身披甲,陣型嚴整的模樣。
只以爲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和他們一樣,步兵就是穿着毛皮大衣,拎着木棒和獸骨或者是石錘的窮苦牧奴,只有騎兵纔是真正具有戰鬥力的勇士。
說着這些,他拿起割肉小刀在面前被烤的金黃的羊羔身上割下來一片肉丟到了嘴裡,你恨恨的自語道:“別以爲那個黃髮王能庇護你,我會奪回帕庫騰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