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說了一會之後,黑田職高可就發現了真田昌信的所學存在很大的問題,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糾正的。
真田昌信用兵至少在口頭上,在理論上,確實是有一些水平的,絕對是不負歷史上名將之名的。他自己對籠城、築城、野戰、奇襲各個方面,都有比較深刻的見解。甚至有的東西說出來,連黑田職高都受益匪淺,母裡隆友和服部正成也漲了不少見識。
但是在這同時,黑田職高發現他用兵有些偏激、極端,他喜歡出奇招,劍走偏鋒。這樣子雖然在很多時候,能夠以少勝多,攻敵之不備。但是對於黑田家這樣的大勢力,除非是讓他獨領一支偏師,否則還真的是不適合他的這種戰術呢!因爲在未來可能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黑田家以優勢兵力去打別人的,以少勝多的戰法還真的是有些雞肋了。
但是黑田職高轉念一想,這個真田家的生存環境是有關係的,真田家畢竟只是小豪族出身,土地、士卒就那麼多。而且時刻都面對着被周邊的大勢力進攻,甚至是滅亡的危險。不管是籠城、築城、野戰、還是奇襲,對於真田家,確實都是弱者面對實力強勁的對手時,無奈的選擇,誰不想用優勢兵力碾壓對手呢?
真田幸隆本身,確實是一位戰術著稱的智者。但是這中間多少也還是和真田家本身的實力脫不了關係,要是真田家有數千大軍,領有一國之沃土,想必真田幸隆的智慧又會用在別的戰術上了吧!
“真田大人。”黑田職高這時有些嚴肅地說道。
“嘿!”真田昌信坐直了身子,應和道,他知道估計黑田職高有什麼話要交代自己。
“明國軍法有言: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也就是說在領兵的時候,一個將領善於用奇是很重要的,首先這點並沒有錯。但是後面還有一句話,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哉!這就是說用兵的時候,奇和正是不能分開的,是要根據具體的情況抉擇的。誠然,你對軍學確實有非常深厚的理解,但是你太偏重奇了,而並不重視正的使用,這是不適合現在的黑田家的,我這樣說不會很失禮吧?”黑田職高皺着眉頭說道。
“不會,少主大人,您說的很對,說實話這一點我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但是少主大人,這就是我們真田家的家學,是我真田家的生存之道,確實是上不得什麼檯面。其實正奇相合的說法,父親大人曾經多次和在下說過,而且一起研究過,但是父親大人之前並不鼓勵在下學習那些。說句讓大人笑話的話,我真田家兵不過五六百之數,偶爾作戰之時用奇還可以獲得奇效,但是談到以正法用兵,我真田家要是這麼做,估計早就已經不存在了。”真田昌信點了下頭,算是接受了黑田職高的說法。
“但是你要是想做好黑田家的軍師,以後必須要學會正奇結合的軍學,畢竟黑田家的成千上萬士卒之性命,可能會因爲你的一言,而發生完全不同的結局。”黑田職高還是非常嚴肅的說道。
“嘿!感謝少主信任,在下明白了,在下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如何正奇結合的。”真田昌信對着黑田職高一拜,認真地說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這裡有一些明國的軍學書籍,都是珍貴的讀本,我還做了一些筆記在上面,都是我自己的見解、心得,或者是之後添加的對某一次合戰的感悟。你都可以拿去抄寫、研讀,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隨時來問我,只要我有時間的話。”黑田職高笑着說道。
“在下謝少主栽培。”真田昌信馬上又對着黑田職高一拜說道。
“少主,我能看嗎?”服部正成這時候忽然問道。
“當然可以,這都沒有什麼,你們想看都可以借去研讀,只是你們要看可以,可是要愛惜這些書的呀!那可都是我的寶貝。”黑田職高笑着說道。
雖然對服部正成這樣說有些驚訝,畢竟自己一直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忍者看待,畢竟歷史上的服部正成,絕對算得上是德川家的從龍之臣,但是最後也只是獲得了八千石的封地而已,所以黑田職高還真的是有些小看了他,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厲害的保鏢罷了。
現在服部正成自己提出要看兵書,確實給了黑田職高一個不小的驚喜,這是不是說明在自己的影響下,大家都開始積極向上了?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好了,自己可是一直希望多幾個能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幫手的。特別是像母裡隆友和服部正成這樣的近臣,要是能幫着一起出主意,那真的是太好了。
“怎麼會,我們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母裡隆友笑着說道。
“你的膽子可不小呀!”黑田職高也笑着說道。
“咕嘟咕嘟……”這時候火塘中間的鍋子裡傳來了水沸騰的聲音,伴隨聲音傳過來的,還有噴香的鹿肉味。
“哦!少主,我們別聊天了,鹿肉應該已經煮好了,讓我們來嚐嚐信濃國的美味吧!”真田昌信說道,邊說邊去翻看鍋裡的肉。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還真的是要感謝真田大人的招待呀!”黑田職高笑着說道。
“少主太客氣了,要是少主喜歡的話,天天來我這裡都歡迎。只是這肉已經吃不了幾次了,酒也喝不了幾次而已。”真田昌信笑着說道。
“只要是知己,吃什麼,喝什麼並不重要。”黑田職高擺擺手說道。
“少主說的是。”真田昌信邊回答,邊用一個叉子將已經在冒熱氣的鹿肉撈了起來,另一隻手快速的用刀將肉分成一個個小塊,又拋回鍋裡,直到將一整塊肉分割完畢,他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