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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局——”辦公室裡儘管開了空調,張曉洋頭上還是擦不盡的汗。
“曉洋啊,你也甭太高興,學習是個苦差事,可不比坐辦公室喝茶看報輕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喲。這兩天就不必上班了,在家陪陪老婆,走前局裡給你送行,把弟妹跟孩子也一併邀請上。對了,”龐壯國忽然轉向秘書,“你們也別整天圍着我轉,抽時間到張局家看看,你們秘書科最近工作做得不怎麼樣啊。”
秘書趕忙檢討,答應中午就去張曉洋家。龐壯國這才欣慰地收回目光,重又盯住張曉洋。
張曉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不知道龐壯國是在譏諷他還是戲耍他,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應該讓秘書趕快離開。
他焦灼的目光再次盯住秘書,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成心跟他過不去,一向精明過人的秘書今天怎麼也反應不過他目光裡的意思,『逼』得他不得不直話直說:“孫秘書,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工作向龐局彙報。”
姓孫的秘書臉上捲過一層暗雲,其實他也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局長單獨彙報,張曉洋貿然闖進來,就已令他不快,現在居然又讓他迴避,你自己怎麼不知道迴避呢?姓孫的秘書不懷好意惡瞅了一眼張曉洋,無可奈何而又極不服氣地走了出去。
“龐局,不能去啊。”姓孫的秘書剛走,張曉洋就急不可待道。
龐壯國的目光平靜地盯住張曉洋:“什麼不能去?”
“龐局,這是陷阱。”張曉洋真是急了。
“曉洋,這是什麼話!”龐壯國猛地摔下手頭的材料,一臉嚴肅地站起來。
“龐局,有人想借黨校學習把我從你身邊移開,難道你還看不出其中的意思嗎?”
龐壯國像被別人捅了一刀,但他忍着,沒把刺痛表現出來,就在張曉洋進一步想表明什麼時,突然轉過身子,十分嚴肅地說:“曉洋同志,你讓我很失望,這種思想,你是哪兒來的?!”
“……”
張曉洋最終還是去黨校學習了,走前,龐壯國並沒爲他送行。不是龐壯國不想送,是情況不容許。
市上關於彬江連環殺人案的風聲忽然緊起來,市委連着召開兩次會議,專門就此案做了要求和部署。市大案要案領導小組也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公檢法三家通力配合,密切協作,限期偵破這起在全國產生惡劣影響的大案。
七月二十二號,也就是張曉洋到黨校報到的第二天,風傳中的彬江市政法委書記工作變動變成事實,這位來彬江不到兩年的年輕常委在各種各樣的傳言中到另一個市擔任副書記去了。他的位子暫時空缺,省委並沒急着派新的政法委書記到彬江,政法口工作暫時由鄭春雷同志代管。
鄭春雷例行公事地主持召開了一次政法口工作協調會議,這次會議開得極短,不到一小時。鄭春雷在會上只提出一條要求:公檢法三家各盡其責,各司其職,相互監督,相互制約,目的,就是讓彬江的法治環境越變越好。
這次會上他破例沒提連環殺人案。
一切似乎在變,但又看不出明顯痕跡。
七月二十四日,尚大同和鍾濤從深圳回到了彬江,經過交涉,外號“三魔頭”的疑犯楚廣良被押解回彬江。也就在同一天,女警官陶陶從二大隊回到了一大隊,再次成爲鍾濤的助手。
龐壯國感到了壓力,這壓力來自方方面面。如果說,讓副局長張曉洋去黨校學習還未引起他足夠警覺的話,從深圳押回楚廣良,抽調包括陶陶在內的六名警員到鍾濤身邊,就讓他感受到某種山雨欲來的雷霆架勢。儘管這兩道命令都是他簽署的,但簽署這兩道命令時,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這天傍晚,確切說是在晚飯以後,龐壯國接到了地產商騰龍雲的電話。
騰龍雲在電話裡笑呵呵地說:“忙啊,大局長,現在到處都是你的新聞。”
“新聞?”龐壯國警覺地豎起眉,近段日子,他對新聞兩個字特別敏感。
“我聽說,你把張局給做了。”騰龍雲依舊一副朋友間的口氣。
“扯什麼淡!”龐壯國脊背上陡地起了冷汗,類似的話他已從幾個渠道聽到,說得都還有眉有眼。說他龐壯國容不下人,身邊放誰都覺礙手礙腳,也說他龐壯國卸磨殺驢,架空尚大同後,張曉洋成了多餘,就想攆他走。把他說成了什麼東西,龐壯國很憤怒,他是看不上張曉洋這種人,當初確實也有利用他的意思,可讓張曉洋去黨校學習,是組織部突然決定的,他龐壯國都矇在鼓裡,怎麼成了卸磨殺驢?——“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