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直覺,唐天明斷定,賈成傑讓他去見溫虹,跟永吳高速有關。永吳高速還在項目報批階段時,就已招來不少投資商,香港、澳門、深圳、上海,各路精英紛至沓來,這些投資商全都圍着賈成傑轉。賈成傑有個外號,叫項目省長,他這一生,值得誇耀的政績,均來自於項目。他的每一次提拔,都跟項目有關。他太多的社會關係,也來自項目。可以說,項目成就了賈成傑,項目使他登上了權力的頂峰。賈成傑對項目,也就格外上心。
問題是,永吳高速不是一般的項目啊,且不說它的投資規模創下了江東高速公路建設之最,單是沿途的土地徵用、房屋拆遷、農田補償等就牽扯到一大堆問題。這且罷了,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唐天明擔憂的並不是該項目能不能順利開工,他擔憂的,是有人會借這個項目大做文章。
項目就是利益,每一次項目的爭奪,其實就是利益的爭奪,利益面前,誰都會不擇手段。
依唐天明對事態的判斷,永吳高速,溫虹一定會不惜血本,賈成傑也會極力促成。賈成傑和溫虹,早就被利益之繩捆在了一起。他甚至懷疑,溫虹在香港註冊的公司,大股東定是賈成傑。類似的把戲,賈成傑已玩過不止一次,當初華英英在省城拿下國際商廈項目,玩的就是這一招,唐天明還在其中起過不少作用。可惜的是,華英英後來跟賈成傑翻了臉,若不然,現在活躍的,定是華英英,而非溫虹。
怎麼辦?
不去顯然不行,去,唐天明又覺一次次被人利用心中不是滋味,他倒不是怪賈成傑吃獨食,金錢方面,唐天明看得很淡,不該自己拿的,一分都不拿。不是說他有多清高,也不是說金錢對他就沒一點誘『惑』。唐天明是個十分看重政治生命的人,跟政治生命比起來,金錢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小了。他寧肯清清白白把仕途走到底,也絕不會因爲貪婪而讓自己中途翻船。
有時候,翻不翻船並不取決於自己,這是唐天明最近一兩年才悟到的。你想獨善其身,別人卻『逼』你往泥水裡;你想離罪惡遠一點,罪惡卻時時刻刻找你的麻煩。這個夜晚,唐天明想了很多事,越想越覺可怕,越想越覺自己已沒了退路。是啊,沒了退路,路讓自己走死了,走到狹窄的衚衕裡去了。
爲什麼會這樣呢?唐天明苦笑了一聲,興許,是因爲自己太看重政治生命了!
直到天明,唐天明仍然沒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時間已不容他想下去,他蒼涼地跟自己說:“老唐啊,你這一生,毀就毀在太服從於領導了,服從其實也是一條自我墮落的路,可惜你沒看明白。現在想回頭,晚了。”他長長嘆口氣,又衝自己說,“聽天由命吧,但願老天能幫你,讓你不再陷得更深。”
這個早晨,就在唐天明走出賓館打算上車的一瞬,從另一輛車裡突然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夾住他。唐天明正要發怒,前面堵住他的中年男人突然說:“你是唐天明唐秘書長吧,我是中紀委調查小組的,請跟我們走一趟。”
飛機場里人頭攢動,客流如雲。播音器里正在用英漢兩語交替播報即將起飛的航班。一支英國旅遊團在導遊的引領下不慌不忙朝十一號登機大廳走去,兩個行『色』匆匆的男人圍住一名機場服務人員,用粵語問着什麼。
鍾濤緊緊地跟在羅處後面,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張從他面前晃過的臉。
另一個大廳裡,身着便服的陶陶跟省廳三名女警官也行『色』匆匆朝二十一號候機廳走去。
按照機場提供的消息,抄手乘坐的航班將在半小時後着陸,休息地點在二十一號廳貴賓室。
鍾濤他們負責外圍警戒和安全保衛,這裡畢竟是機場,如果抓捕過程中出現反抗或是別的意外情況,後果將很可怕。對此羅處下了三道命令:第一,不能開槍;第二,絕不能讓抄手和龍七跑出貴賓室;第三,此次行動不能影響到乘客,也就是說,他們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跟機場公安簡單碰過頭後,鍾濤他們開始快速佈防。透過玻璃門,鍾濤看見,陶陶跟省廳三位女警已進了隔離區,按計劃,陶陶要化裝成機場服務人員,第一個進入貴賓室。省廳三名女警一名把住衛生間,兩名化裝成安檢員,伺機行動。抓捕工作將由四位女警完成,鍾濤他們的任務就是控制外圍,然後安全地將疑犯帶走——“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