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句話,瞬間就給了唐天明啓發。該公安做的事,還是交給公安吧。唐天明一路唸叨着,回到了金江。
第二天,唐天明正打算請省廳一位副廳長吃飯,唐天明所有的暗示,都是通過這位副廳長傳遞出去的,他們算是死黨。提起電話的一刻,副省長賈成傑出乎意料地進來了。這可是件稀罕事,副省長賈成傑平時不在省府大院辦公,除了開會或是接待日什麼的,他很少在這幢樓裡出現。
唐天明一驚,本能地站起身子。
“忙什麼呢?”賈成傑像老朋友似的問了一句,順手拿起唐天明桌子上一份文件,目光卻對着唐天明。
“沒忙什麼,下個月中央文明辦要來考察,及早準備材料。”唐天明說。
“你不說我倒把這事忘了,今天文明辦,明天糾風辦,我這腦子裡,全是考察兩個字。”賈成傑一邊打趣,一邊呵呵衝唐天明笑。儘管兩人關係不錯,唐天明還是讓賈成傑這不陰不陽的笑弄得全身發緊。如果沒有重大事,賈成傑絕不會到他這兒來。
“您來有什麼指示?”唐天明誠惶誠恐問了一句。
“沒事,有些日子沒見你了,過來看看。怎麼樣,工作還順頭吧?”
“順頭,順頭。”唐天明連點頭帶哈腰,腳步打着顫從桌子那邊移了過來,想找個地方請賈成傑坐。
都說秘書長是省長的跟班、管家,外人以爲,他們之間是沒有陌生感的,至少,不應該表現得如此膽戰心驚。那是他們不懂規則,臆想的。真正的官場,甭說是秘書長跟省長,就是秘書長跟副秘書長之間,也常常誠惶誠恐。官場如同一個塔,越到塔頂,規則和玄機就越多。你在縣裡或市裡看不到的諸多情景,省裡就會有,省裡看不到的,更高一層就會有。這如同造飛機或原子彈,越是尖端技術,要求就會越嚴格,嚴格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賈成傑大約也不希望唐天明這樣,在部下面前,賈成傑總想表現得平易近人,態度的生硬與親和決定了彼此距離的遠近,他不希望讓人束之高閣,高高掛起。當然,內心裡怎麼想,別人是看不見的,但在面子上,他還是想表現出足夠的親和力。
兩人聊了幾句,不多,他們之間的聊天總是簡單又精煉,每一句卻都含着豐富的信息量。要不怎麼說,高層之間的談話都是濃縮了的,外人聽起來,近乎讀天書。唐天明剛想把第二天一個會議的準備情況彙報一下,賈成傑卻說:“最近彬江那邊情況怎麼樣?信息不太暢通啊。”
唐天明愣了愣,忽地意識到什麼似的說:“是不太暢通,前些日子我還跟柄楊同志說,不能只顧了埋頭工作,該溝通的還得及時溝通。”
“這個吳柄楊,老資格擺慣了,到了下邊,就快成皇上了。”話雖這麼說,賈成傑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兒怒。
“我抽個空,給他提醒一下。”
“沒必要,只要能把彬江的工作抓上去,就讓他做這個皇上。”賈成傑說完,誇張地笑了幾聲。唐天明一邊應和,一邊到桌子邊上,拿筆把賈成傑的意思記下來,還特意在吳柄楊三個字下畫了一道黑線。
“範正義這邊呢,怎麼好久都沒起『色』?那個龍嘴湖不是搞得很有聲『色』嗎,怎麼突然又停了?”
“龍嘴湖出了點問題,正在解決。”唐天明小心翼翼地搪塞道。這種事只能搪塞,因爲龍嘴湖出了什麼問題,賈成傑不可能不知道。
“出了問題就解決問題嘛,停工算怎麼回事?要是都這樣,工作還怎麼幹?”賈成傑忽然就加重了語氣,唐天明注意到,賈成傑談及龍嘴湖時,臉上沒有絲毫的玩笑。他一邊站着,一邊順手在紙上重重寫下龍嘴湖三個字。
“天明啊,你抽個時間,下去一趟,彬江這盤棋,我們一定得下贏。”說完,賈成傑就往外走。唐天明連忙嗯了幾聲,緊着步子跟過來。快出辦公室的一瞬,賈成傑忽然停下步子,回頭望住唐天明:“對了,騰龍雲找過你?”
“這……”唐天明讓他問個猝不及防,躲閃顯然是愚蠢的,只好硬着頭皮說,“他來過一次,我請他吃了頓便飯。”
“你倒有這個閒心!”
賈成傑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碾壓出來的,分量很足,唐天明頭上“刷”的就有了汗。等他從戰慄中緩過神,賈成傑的步子已遠去。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黑手 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