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多,陸軍中將閣下就從夢中醒來。
他說不準剛纔到底是睡着了,還是昏迷到上一秒,總之意識的復甦讓他逐漸的清醒過來。
看着窗外還很暗沉的天空,他想起了過去的很多東西。
人在死的時候,真的會有對過往一切的回憶。
那些遺憾,那些驚喜,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快速的閃現。
有太多的遺憾想要彌補,也有那些閃光的瞬間。
原來,人真的會怕,會怕死,哪怕是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我想要一包香菸。”
他提起電話,撥通了值班室的電話,這個電話在他住進來的時候,就提供給了他。
任何時候,他撥打這個電話都會有人接聽,這也是工作的流程之一。
誰知道受審的人什麼時候就突然的,在沒有其他人接觸的情況下心理崩潰了,願意說點什麼。
爲了及時的給他們一個訴說的機會,所以有這樣一個值班電話。
這也是在過去工作中發生過的真實情況,而且不止一次。
有一些受審人員在經過嚴刑拷打後都沒有交代,但在他們獨處的時候,有些人就會莫名其妙的開始情緒崩潰,痛哭,然後迫切的想要結束這一切!
值班的人並不意外,很快送來了一包香菸,“管理條例上規定我們不能夠給你打火機,所以如果你需要點菸的話,門口有人。”
“謝謝!”,陸軍上將閣下感謝了一下這位工作人員,他其實很清楚這些工作人員是無辜的。
就像戰爭中的那些士兵,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其實都是權力,野心以及慾望的犧牲品。
他不會遷怒這些人,反而表現得非常有禮貌,他拿出了其中的一支,“現在可以爲我點上嗎?”
工作人員掏出了一個很精巧的打火機,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懷錶,按一下按鈕,蓋子被打開了,同時生出一個火苗。
懷錶打火機,最近聯邦很流行這個,因爲懷錶這個玩意的功能已經被手錶所代替。
哪怕還是有一些人在堅持使用懷錶,但大多數人,特別是年輕人,上流社會那些主流人士,他們都開始使用手錶。
戴了手錶的先生們再戴一個懷錶,看起來就像個蠢貨,但有時候不得不說胸口掛一條金鍊子的確能夠提升一些格調。
於是,懷錶打火機誕生了。
奢侈品潮流,或者說這種飾品潮流,永遠都是向那些風頭正勁的人物看齊的。
林奇喜歡朗聲打火機,於是朗聲打火機在聯邦大行其道。
女皇陛下喜歡蓬蓬裙,那些女裝品牌如果沒有一堆蓬蓬裙,那他們一定是三流品牌。
有那麼幾個名人開始使用這個,當然也有小驚喜的成分,於是社會上就開始流行起來。
精緻,小巧,既可以是潮流,也能夠是身份的象徵,這種東西非常受人們喜歡。
陸軍上將閣下吸了兩口煙,他輕拍了一下工作人員的手,再次說了一句“謝謝”。
“先生,現在要來一些早餐嗎?”
陸軍上將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如果可以的話,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就行了。”
工作人員點頭表示知道後就離開了,房間裡,再次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翹着腿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漸的有些矇矇亮。
沒多久,工作人員就送來了早餐,木質的杯子,木質的托盤,木質的碟子,沒有餐叉和餐勺,他撇了撇嘴,拿起切好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很美味。
早餐很簡單,但他吃得很舒服,吃完飯後又通過門口的守衛點了一支菸。
他看着窗外逐漸亮起來的天空,腦海中都是昨天晚上受刑時的回憶。
那種恐懼,那種求生的本能,完全壓倒了一切!
他一度想要讓自己的身體放棄抵抗,如果他能夠在受刑的過程中死去,這無疑能夠帶來更多的時間讓家族處理很多的手尾。
但他做不到,或者說他的腦子告訴自己的身體千萬別再反抗了,但他的身體卻忽略了他大腦的決定,拼命的想要求生。
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難得多。
他的領帶被收走了,但沒關係,他還有牀單,他點燃的香菸燙出了兩個洞,然後用力一扯,一根布條就被他扯了下來。
只是這麼一個動作,都讓他有一點氣喘,他的身體真的太老了!
以前他可以奔跑一下午都不帶喘氣的,當然這可能是他藝術化的想法,但比起現在他糟糕的體力,任何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更好些。
原本他的計劃只是做一個環,然後把自己掛上去。但昨天的體驗讓他知道自己未必能做到這一點,於是他用布條做了一個活釦。
打扣技術在聯邦軍方屬於必備科目之一,所有軍人入伍之後都會接受到專業的打扣訓練。
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扣,都很講究。
他做的這個扣是一個活的扣,只要掙扎,就會越來越緊,這是爲了幫助他度過最後的求生掙扎。
嘗試了一下它的牢固性之後,他把桌面和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收拾得很整齊,就像他年輕時的牀鋪和房間那樣。
“是時候,和一切說再見了……”
布條勒緊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非常的不舒服,但還能夠忍受。
他的臉色開始逐漸的漲紅,無法呼吸的窒息感讓他下意識的抓緊了套在脖子上的布條,想要把它撕碎。
他用了最大的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衝動,眼前開始出現一片一片發黑的黑斑,他的大腦正在缺氧。
他的身體開始瘋狂的掙扎,扭曲,雙手不受控制的拼命撕扯布條,但這個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很快,他激烈的動作突然一頓,完全的停了下來,就像突然被按了暫停鍵那樣。
但在幾秒鐘之後,又突然劇烈的掙扎了兩下,然後動作突然變的緩慢,就像慢動作那樣。
緊緊抓着布條的雙手開始緩緩的下垂,臉色也從漲紅開始變得發紫,瞳孔開始擴散,眼白上甚至出現了輕微但可見的紅斑。
最終,兩隻手輕輕的,自然的垂落在身邊,一個人的一生,到這一刻,畫上了最後的句號。
人們發現陸軍上將自殺是在中午十一點左右,有人打電話過來詢問他中午想吃點什麼,但沒有人接電話。
門外的警衛就打開了門,結果看見了老人坐在窗戶下,他的脖子上繫着的布條的另外一頭,被拴在了鐵欄杆上。
他的眼珠子外突,臉色紫青,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久。
不到兩分鐘時間,所有人都知道被帶回來的陸軍上將,在調查組的辦公地點,自殺了。
“要封鎖消息散播出去,不管是誰,從現在開始都不允許離開這裡,同時給我切斷外界的電話!”
調查組的組長很快也趕到了現場,在看了一眼已經躺平了的陸軍上將之後,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種暴躁的氣息!
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吃人一樣兇狠,每個被他目光所顧及的人,都低下了頭去,迴避和他的目光接觸。
“看看你們做的蠢事,本來一片大好的局面,就因爲你們沒有留意,會讓我們重新變得非常的被動!”
他說完掐着腰走來走去,有點胃疼,被氣得。
趁着老將軍的死還沒有曝光出去,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儘快把一些人抓進來,以“老將軍招供”的名義。
那些有嫌疑的,或者有可能站在他們這邊的,都抓進來。
然後給老將軍一個畏罪自殺的由頭,就可以把這件事的影響力降低到最小。
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安排,珀琉斯的家人,就要求見老人。
這也一瞬間就讓調查組的組長意識到,這他媽是個陰謀!
是的,這邊剛自殺,那邊就要來見人,時間太巧合了,前後差距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甚至想要做任何的動作都來不及做!
要說這不是他們商量好的,就算是傻子都不信!
調查組拒絕了探視,以“防止泄密”爲理由,這個理由很好的讓珀琉斯的家人離開。
可很快布佩恩,以及東部海軍軍區,就出現了“陸軍上將因承受不了酷刑死亡”的傳聞,傳聞傳得很快,一下午的時間,就幾乎鬧到了媒體上。
康納下午的時候在打高爾夫,作爲聯邦的總統,他也會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但這場高爾夫球不是那麼好打的,在接到調查組的電話的前一秒,他還在和那些人聊着今年冬天他可能要去納加利爾度假的想法。
但是在接了電話之後,臉上的表情管理就控制不住了,拿着電話在遮陽傘下破口大罵,這是他很少表現出的粗魯的一面。
最後甚至直接把電話聽筒摔在了底座上!
晚上,調查組站出來澄清,陸軍上將並沒有如同傳聞中那樣發生意外,但珀琉斯的家人們不相信,他們要求和老人見面。
不說話,不接觸都行,隔着很遠的距離,互相看一眼都可以。
但調查組拒絕了這個要求,這也使得媒體和輿論開始支持陸軍上將已經死亡的可能。
珀琉斯的家人,一些被退伍的陸軍軍官,海軍部門,也開始鬧騰起來。
總統府外一羣老兵高舉着《他們正在謀殺英雄》的標語牌示威遊行,這讓康納吃了好幾片止疼藥才止住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