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老將軍才笑着說道,“別那麼沮喪,我已經活得差不多了,就算不那麼做,我可能也活不了太久。”
“能夠在死之前,爲你們做點什麼,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願意那麼做,沒有人逼我,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老人的笑容在珀琉斯父親的眼中彷彿讓時光倒流到了他還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老人還很年輕,他的笑容卻和今天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能夠讓你打心底的,放鬆下來,還有一種安全感!
就好像面對不管如何再困難的問題,只要看見他露出笑容,一切就彷彿都會解決掉。
珀琉斯的父親揉了揉眼眶,“等我們這些手段攔不住他們的時候,他們肯定會要求對軍方高層進行調查,到時候……你可以主動配合他們的調查和問詢。”
“他們會在外面有一個專門的地方來做這件事,他們也肯定會邀請你過去。”
“等到了地方之後……”
“你離開的方式可能會稍微有點不舒服,但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老將軍點了一下頭,眼神裡沒有恐懼和不安,只有一種被安慰過後的淡淡悵然。
“我明白了,他們應該會給我留一個領帶,它能幫我解決這些問題。”
珀琉斯的父親走過去擁抱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對不起……”
老人也擁抱着他,輕輕的拍打着他的背,“不,沒有人需要向我道歉,你也是。”
“這是我們的選擇,我享受了其中一部分的權利,也有義務付出代價。”
“這都是我們自己選的路!”
珀琉斯父親的做法的確很快就起到了作用,調查組現在不知道拿誰開刀比較好。
雖然說聯邦軍工集團因爲戰爭結束,以及世界末日要到來的原因,不像過去那麼的可怕。
但它們的體量放在那,哪怕現在世道不同了,他們依舊能夠撬得動很大的社會資源!
想來想去,他們最終還是把目標,選定在了舍普工業上。
舍普工業是聯邦非常知名的造船廠,它主要的業務就是生產大型貨輪和軍艦,其中又以生產軍艦爲主。
目前聯邦正在服役的兩個半艦隊中,大約有三分之二的戰艦來自他們的生產線。
聯邦其實不止這麼一個造船廠,有很多的造船廠,除了舍普工業爲海軍造船和製造武器外,其他船舶生產企業,只能分享剩下的一小部分。
每家生產個一兩艘意思一下,雖然有利潤,但絕對不多。
舍普工業之所以能夠拿到這些訂單,除了他們在研發能力,設計能力上相對突出優秀,最主要的,還是他們懂得如何做生意。
做生意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賺錢。
錢是賺不完的,在古代人們對於社會的運轉可能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纔會有“財富恆定”的說法。
他們認爲人世間的財富總量是一定的,不會增減。
後來人們對經濟,對社會的瞭解越來越多,他們才發現,財富是不斷增多的。
一名工人通過勞動生產了一件商品,商品出售之後刨除成本之後的利潤,就是新增的財富,這就是最淺顯的道理。
只要有人,有慾望,財富就會源源不斷的誕生。
既然錢會越來越多,那麼就不要那麼吝嗇的想要自己一個人把所有錢都吞進肚子裡。
舍普工業有關於爲海軍生產的軍艦,武器等利潤中,大約有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被他們通過各種方式輸送到了珀琉斯家族手中。
而珀琉斯家族,則把這部分利益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再通過各種方式輸送到整個軍隊的中上層軍官手中。
舍普工業給海軍錢,海軍就一直在他們那裡購買生產軍艦,一艘戰艦少說幾百萬,多則幾千萬,上億,甚至是數億!
其中的利潤也是非常驚人的,而且不只是戰艦,還有各種配套的武器和彈藥,這也是一大筆利潤。
這些訂單和利潤養肥了舍普工業,也養肥了海軍上下。
調查組把目標放在了舍普工業上,主要的原因是它的核心產業和海軍綁定在一起。
調查他們就不需要擔心有太多海軍之外的人來阻擾他們調查,阻力相對小一點。
但……也只是小一點。
調查組開始調查舍普工業的一些資金流動時,並不能發現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這些人狡猾得很,作爲有着兩三百年悠久歷史的利益輸送關係,聯邦的資本家們已經掌握了很難被人發現的秘訣!
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把錢從一個人的手裡,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裡,或者從一個賬號轉入另外一個賬號。 他們的手段更多,更加的隱蔽,調查組幾乎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即便有一點問題,也和軍方沒有太大的關係。
一連半個多月的時間,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一直非常“配合”調查的舍普工業,也開始反擊起來。
他們花錢僱傭了一些遊說團體在國會進行遊說,勸說那些議員放棄拿舍普工業開刀的想法。
同時他們也通過合法的方式進行抗議和申訴,並正在組建律師團,打算和“誣告者”以及國會打官司。
更麻煩的是舍普工業稱因爲“調查”的關係,原本海軍的訂單現在也取消了,這讓舍普工業的工人們都憤怒了!
舍普工業從去年開始,市值一直在下降。
其實不只是舍普工業,幾乎全世界的船舶製造業都在萎縮。
航運比以前更加發達,但是船舶製造業卻在萎縮,這是一種很……神奇的現象。
而造成這個現象的就是冰川時代的臨近。
有專業人士稱,在短暫的航運集中爆發之後,全世界的航運都會陷入低迷狀態。
社會資源更多的會傾向於爲災難降臨後做準備,比如說興建避難所和配套設施,儲備各種資源,零件,物資,以應對冰川時代到來生產不方便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商品的出口和進口會受到嚴重的限制,現在一些國家已經開始禁止出口某些特殊物資,比如說糧食。
所以在一些國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或者說在社會物資調整結束之前,航運會空前的繁榮。
但整個社會物資的調整一旦結束,航運立刻就會蕭條下來。
現在購買一條船需要兩年時間才能回本,然後纔開始盈利,但現在的問題是航運的繁榮維持不到那麼久就會蕭條。
沒有了買船的人,造船業肯定也提前進入了蕭條狀態中。
沒有訂單就意味着沒有工作,沒有工作,資本家們就不會給工人們發放全額的工資,而是和他們按照工時算錢——
聯邦有最低時薪法,但沒有每個月《最低工時保障法》,一個工人一個月只有一個小時的工作時間,那麼資本家們就只需要爲他支付一個小時的工資。
現在工人們聽說原本有機會工作,可現在卻因爲調查讓海軍取消了訂單,憤怒的工人們立刻衝向了調查組居住的地方,還有些人則直接衝向了總統府。
重型工業的工人數量都是按萬去計算的,這麼多人一下子爆發起來就連康納都有些扛不住!
畢竟,康納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顧及自己的臉面。
這點他做得就不是很好,因爲政客就應該不要臉,越高級的政客,越不要臉。
但這個事情也的確起到了阻撓調查的作用,大家都不配合,調查就沒辦法正常的調查下去,這很麻煩!
國會方面已經向舍普工業提出了交涉,同時也向總統府求救,不過他們可能高估了康納的能力。
他和那些標準的聯邦總統沒有太大的區別,在對付資本家這件事上,並不擅長!
“所以,林奇,這件事還是得交給你來做!”,康納端着酒杯走到了林奇的身邊,把杯子遞了過去,“嚐嚐,我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
“這是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親自釀造的,現在整個聯邦只有不到十瓶!”
林奇搖晃着酒杯,酒杯中的香味逐漸的散開,和新酒的確是有一些不同。
這些酒其實和康納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沒有什麼太大關係,那個老傢伙是個奴隸主,這些酒很大概率是那些奴隸們釀造的。
他們精心的做好一切的準備,釀造,罐裝,每一個過程都有他們的參與和汗水。
但他們到死,都沒有品嚐過其中任何一瓶。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奴隸制並沒有完全的消失,看看工廠生產車間裡,流水線上的那些人。
如果奴隸們的目光能夠看穿時間,看到現在,或許他們就不會想着要擺脫奴隸的身份。
至少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是悠閒的,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摘棉花。
但工廠裡流水線裡的工人,一年也就休息那麼幾天!
林奇抿了一小口,稱讚了一下,“的確是非常不錯的酒。”,隨後他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老實說喝起來並不那麼的驚豔,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是越老越好。
“你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讓他們破產就行了。”
“讓他們破產的同時,轉移工人階級的矛盾,現在阻擾我們調查的,最終都會變成我們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