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小云雀變大身形,從普通的雲雀,變得好似玄鳥鳳凰,連羽毛都流轉着華美的光澤,和剛剛那個呆頭呆腦的小笨鳥簡直判若兩鳥。
青衣娘娘站在它的背上,周身綻放神芒,清冷無暇。
她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威嚴冷傲的青冥之主,眸光淡漠,對李道玄竟沒有再看一眼,也不再有一句話。
似乎那個吃着櫻桃畢羅,任他牽手的青霓,徹底成了昨日雲煙,消失不見。
眼看娘娘就要離開,李道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彷彿這一次分別後,下次再相見,就要等上很久很久了。
一種無名意動涌上心頭,他望着娘娘的背影,大聲喊道:“青霓,這是你的真名嗎?”
青衣娘娘微微一頓,卻並未轉身,聲音十分平靜,有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不過是隨口編的,從今往後,不要再喊青霓這個名字了。”
下一刻,小雀兒振動翅膀,帶着娘娘消失在了長安上空。
李道玄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就算是李道玄的師弟吳偉,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李道玄凝望着前方那道擋住他去路的身影,將四聖陣圖收了進去,淡淡道:“小和尚不回吐蕃,卻在這裡攔我去路,莫非是想再向貧道討教一番?”
到最後他甚至都不願意再分心走路,施展紙馬之術,倒騎在白馬之上,全身貫注地鑽研着陣法,任憑白馬識途,自行前往玄都小院。
但智藏雖然年紀不大,修爲卻是不淺,他能承受住灌頂之法,便可見其心性之高超,意志之堅韌,怕是早已將參禪入定的功夫修至化境,絕不會出現在這種練着練着睡了過去的情況。
“和尚,謝了,這份情貧道領了。”
李道玄神情一震,脫口而出道:“摩羅?”
就在他醉心其中時,卻突然神情一變,將目光從卷軸上抽了出來。
爭取有朝一日,娘娘也會因爲某件事而求助他。
他本就是悟性高絕之人,師父也曾和他講過關於陣法的基本知識,此刻參悟起這四聖大陣來,雖然仍覺晦澀,但也如癡如醉。
李道玄暗自感慨,能傳承上千年的宗門,果然沒一個簡單的,聽這和尚的口氣,怕是用不了幾年便能煉化灌頂的法力,踏入陽神後期。
李道玄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
“多謝提醒,小和尚,安仁殿中我落了你的面子,你爲何還願意將此事告訴我?”
“那你爲何不隨着使團一起離開,反而來找我?”
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初學者的身上。
智藏神色凝重道:“就在貧僧剛踏入長安的那一天夜晚,我在客棧中入定,朦朦朧朧之中,竟然睡了過去,做了一個夢。”
智藏毫無保留,答道:“他想蠱惑我拜其爲佛祖,加入摩羅教,助他共同對付大唐,並許諾,事成之後,密宗將取代中原禪宗,成爲天下佛門之首。”
曾經那隻出現在長安上空的眼睛,無疑便是摩羅的眼睛,當時摩羅甚至還想侵入他的識海,只不過被娘娘的真靈給打退了。
擋在他面前的,正是吐蕃的密宗上師,年紀輕輕就通過灌頂成爲陽神大修士的智藏和尚。
他,李道玄,決心要做青衣娘娘的靠山!
片刻後,他拿出了那四聖陣圖,只是看了幾眼,就被這套陣法給驚住了,好厲害的大陣!
搖搖頭,他很快振作起來。
密宗一脈,難怪能千年不衰,這灌頂之法,確實有些門道。
在他的設想中,以摩羅的性子,蠱惑不成,很有可能就會對智藏痛下殺手,這樣不僅能保住秘密,還能挑起大唐和吐蕃的矛盾。
若是其他人說這種話,李道玄肯定要嘲諷一句,說小和尚的入定修爲不到家。
自從三樂大師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獲得關於摩羅的消息,對方好像憑空消失了,石沉大海一般。
兩人陣營不同,難免爲敵,但爲敵,卻並不代表對方就是壞人,至少在不傷及無辜,保護百姓這一點上,兩人的原則是一致的。
智藏坦誠道:“其實貧僧已經和使團一起離開了長安六十里,只是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一件事,覺得應該告知於李真人。”
得知這一切後,李道玄心中思量。
修煉,努力修煉!
陰神不夠就陽神,陽神不夠就成仙,等他什麼時候能打過娘娘,就不會再這麼被動了,抱大腿的感覺固然不錯,但他卻不希望青衣娘娘永遠都只是自己的靠山。
富有靈性的白馬止步,略顯焦躁不安。
李道玄一邊看着陣圖,一邊朝着長安城內走去。
智藏有些驚訝道:“原來真人也知道那人的名字,不錯,他自稱爲摩羅,黑衣黑髮,盤坐黑蓮,身上確實有佛的氣息,但也有一種邪異到極致的魔性!”
“貧僧夢見了一個人,一個自稱爲天地間唯一真佛的人。”
李道玄冷笑道:“又是一張大餅!”
一旦布成,可借來大唐國運化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聖獸,每一尊都相當於一位陽神境高人,大唐國運越強盛,幻化出的聖獸便越強,若是萬邦來朝,國運昌隆,甚至相當於四尊仙人鎮守長安!
智藏解釋道:“其實摩羅已經對我出手了,他施法讓我忘了夢境,但我修有他心通,神識比較特殊,兩天前,我突然回想了起來。”
他並不擔心別人會窺到陣圖的奧秘,這上面被娘娘施了禁咒,除了李道玄,其他人都無法看到字跡,全是空白。
智藏點頭道:“貧僧當時差點就受其蠱惑,墮入魔道,好在多年勤修不墜,關鍵時刻清醒了過來,認清他並非佛主,而是佛敵,就在那時,貧僧醒了過來。”
智藏穿着一襲紅色袈裟,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皇宮之中小僧早已甘拜下風,就算再來討教,也要等完全煉化了師尊傳下的法力,進入陽神後期,現在又怎會不自量力?”
看來對方並不是消失,而是躲在黑暗中,在謀劃着什麼復仇的陰謀!
李道玄點點頭,對他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許多。
智藏目露慈悲之色,嘆道:“我觀摩羅行事,必會傷及無辜,就算貧僧和真人之間有些許的不愉快,但大唐的百姓卻是無辜的,貧僧又豈能因一時之恩怨,而置萬千性命於不顧?”
李道玄詫異道:“你夢到了什麼?”
李道玄心中一沉,連聲問道:“他和伱說了什麼?”
智藏眉頭緊鎖,回想起那一夜的夢境,此刻甚至都猶有餘悸。
李道玄皺眉道:“難道摩羅就此放棄,沒有再對你做什麼?”
李道玄問道:“什麼事?”
不知過了多久。
嗯,真香……
智藏雙掌合十,他並未將李道玄的這句話放在心上,言罷之後轉身離去。
此刻他還不知道,正是這份無意間送出去的人情,將來會對吐蕃一國的命運,產生何等巨大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