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櫃被一個僱傭兵拉開,我下意識的別過臉,不敢去看。
林少奶奶涼涼的聲音響起,“你要是不看的話,我只好讓人請你看了。”
所謂的請,就是逼。
太平間的門被關上,林少奶奶一個手勢,所有僱傭兵唰唰唰掏出槍來,對準我們三人。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連反抗都不能。
我艱難的轉過臉來,視線落在雪櫃裡,心一下子被一隻冷冰冰的大手攥緊了,緊得我喘不過氣來。
雪櫃裡躺着一具燒焦的屍首,面目全非,全身焦黑的肌肉粘在骨架上。
我怔怔的望着他,我無法再欺騙自己,那不是凌少,無論是頭骨,體型,骨架,跟凌少一模一樣,我的手抖個不停,慢慢的落在他的手上,那樣的手指,骨節分明,根根修長,就算燒得只剩骨頭,手型也特別完美。
我心中一震,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倒去。
我聽見鄭大哥和愛麗絲的驚呼,遠遠的在我耳邊飄蕩,我想要回應,可意識陷入黑暗之中,接下來發生什麼,我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時,屋子裡開着燈,很亮,我下意識的看向窗外,外面天都黑了。
身邊只有鄭大哥和愛麗絲,林少奶奶和她的人都不見了。
“我昏迷多久了?”
我想坐起來,鄭大哥扶了我起身,愛麗絲則把病牀搖了起來,讓我半躺着。
“七八個小時。”
鄭大哥給愛麗絲使了個眼色,愛麗絲出去了,大概是去門口守着了。
“小豔,有件事我要和你說清楚,你做好心理準備,別太傷心了。”
“是阿琛的事嗎?”
我輕聲問道,鄭大哥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我沉默了好幾分鐘,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慢慢開口,“你說吧。”
“屍體的確是凌少和阿海的,”說到阿海時,鄭大哥眼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驗屍報告出來了,那的確是他們倆。”
我精神恍惚的聽着,什麼反應也沒有。
鄭大哥擔憂的看着我,“小豔,你怎麼了?”
我擡眼看他,像是剛回過神來,“啊?你剛纔說什麼了?”
鄭大哥憂心忡忡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終他嘆息一聲,“我沒說什麼,你好好休息吧,醫生說了,你這次受的刺激太大,孩子有早產的症狀,醫生說讓你靜養,不要大喜大悲大怒,情緒要平穩。”
之前是假的,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從進入太平間開始,我便感
覺肚子隱隱作痛。
現在,還有這種感覺。
鄭大哥大概以爲我受刺激太大,精神變得恍恍惚惚,所以沒聽見他之前說的驗屍報告的事,他害怕我再受刺激,乾脆不說了。
其實,我都聽見了,聽得很清楚,只是我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以防萬一,這個猜測目前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不過你別擔心,醫生給你注射了藥劑,也給你開了口服的藥,我這就給你拿水喝藥。”
鄭大哥端了水來,先仔細看了藥物用量說明,他細心的給我把藥準備好,一份一份的分開。
他的體貼和細心,讓我心裡暖暖的。
吃過藥後,該說的話都說過了,鄭大哥叫愛麗絲進來,我想起一事來,“老爺子怎麼樣了?”
“搶救過來了,只是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是情況很嚴重,讓仔細養着,千萬千萬不能再受刺激,否則下次絕對沒這麼好運了,這一次是正好在醫院病發,整個南部地區最有名氣的心臟科主刀醫生,正好是這個醫院的心血管科主任,否則,換了別的醫院,別的醫生,真不一定能把老爺子從閻王爺手裡拉回來。”
老爺子在醫院的太平間看到凌少燒焦的屍體,一定會受不住刺激心臟病發,那麼,凌少的屍體,正好選在這間醫院停留,是不是透露出什麼?
“還有,三天後,凌少和阿海的葬禮如期舉行,小豔,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就不要去了吧?否則,我怕你受不住刺激。”
鄭大哥猶猶豫豫的說道,我茫然的看着窗外,沒有說話,此時此刻的我,在別人眼裡,大概可以用一個詞形容:萬念俱灰。
鄭大哥猜不透我的心思,又怕說錯了什麼刺激我,也不再說話。
病房裡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我望着窗外片刻,緩緩開口問道,“我昏迷後,林少奶奶在這呆了多久?”
“你一昏迷,林少奶奶就接了個電話,臉色當場就變了,然後心急火燎的帶着人走了,根本沒管你。”
想起她之前跟我說的話,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露出一絲愉悅的笑來,鄭大哥和愛麗絲見鬼一樣看着我。
他們大概以爲我被凌少的屍體刺激得瘋了。
我沒有瘋,我很冷靜,冷靜得近乎麻木。
真的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林少奶奶的宏圖壯志,怕是實現不了了。
林家利用她和何家,當馬前卒,爲林家和背後的人,剷除南都十大家族,將南都這塊肥肉吞進口
裡。
鄭家那五家已經低頭服軟了,就算時不時的出來膈應一下林少奶奶,但也不敢真做什麼,季家死了季雲深,龜縮起來,萬事不理,趙家雖然由趙鬆掌權了,但趙鬆年輕,又沒有經驗,看起來不足爲慮,凌家敗落,唯一的麻煩就是凌少還在,還投靠了北京的人。
可現在,凌少死了,整個南都唾手可得。
凌少剛解決,林家和背後的人,立馬想剷掉林少奶奶。
兔死狗烹這一手,玩得快,準,狠,毒!
大概林家早就察覺林少奶奶的野心,因此也不想等到南都完全攏入手心,就想趁機剪斷林少奶奶的羽翼,免得她坐大了,更難收拾。
她之前和我說的是,林家居然不顧之前的盟約,想扶起別的家族,取代何家,成爲新的南都第一大家族,簡直忍無可忍。
原本何家向林家投誠,交出一個女兒,就是想功成名就之後,成爲南都第一大家族,大概還想成爲唯一的一個家族,沒想到林家把何家和林少奶奶利用乾淨後,凌少一死,林家立馬來一招兔死狗烹。
大概林家也覺得林少奶奶太難掌控了,何家這些年,野心也大了,因此,林家和背後的人,就想丟開何家,扶一個完全忠心聽話的傀儡家族,代替他們在南都說話掌權。
不過,看林少奶奶那架勢,她和何家是不會乖乖聽話,束手就擒的。
我不知道林少奶奶這些年,發展了多少自己的勢力,但我知道她這個人,狂妄自大,骨子裡還有些瘋狂,就算不能和林家完全對抗,她也不甘心認輸,她一定會奮力一搏。
我就等着看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最好鬥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也不知道林少奶奶最近做了什麼,逼得林家等不及將南都完全收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剷掉她。
鄭大哥打電話去飯店,讓人給我送了飯菜來。
我沒什麼胃口,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以及身體,還是逼着自己吃了一小碗米飯,一些菜,以及半碗湯。
吃過飯後,我便下了牀,讓鄭大哥和愛麗絲扶着我慢慢散步。
散着散着,不知不覺去了五樓的重症監護室,現在已經很晚了,走廊上的燈光有些微弱,塑料長椅上也沒有病人家屬坐着等候。
鄭大哥知道我來做什麼,直接帶我去了一個重症監護室的大玻璃窗外面。
隔着玻璃窗,我看見老爺子躺在病牀上,眼睛微微閉着,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我的目光,老爺子慢慢睜開眼,與我四目相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