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深回頭看向我的車,車燈的光芒下,他的目光深邃如浩瀚深海,溫柔如水,那雙瞳仁裡,流淌着無盡的深情與溫柔。
他的嘴脣緩緩上揚,對我露出一絲溫柔無悔的笑容。
我的心猶如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捏在手心裡,‘砰’槍聲響了,季雲深胸口鮮血噴射而出,他在子彈的衝擊上,腳步不穩的後退幾步,摔進了海里。
“季雲深!”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這個寂靜冰冷的夜裡,格外的刺耳,車窗半開,冷冽的寒風灌了進來,刮在我的臉上,像刀割一樣,我卻毫無感覺。
我的心,也隨着那聲槍聲,‘砰’的碎了。
我的身上還裹着他的長風衣,深灰色的,我記得海灘的路燈下,他朝我狂奔而來的時候,風衣襯着他的身姿,修長挺拔,特別的惹眼。
我記得他不顧我滿身的水,狂喜的把我從海水裡抱了起來。
趙鋼一言不發的開着車,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滑過我的臉頰,很冷很涼。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我聽見有人問蔣東盛要不要下海撈季雲深,蔣東盛的回答是:不用了,中了那一槍,絕對活不下來,先別管他,追羅豔要緊!
我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趙鋼繼續開車,車子快得彷彿要在山路上飛起來,從始至終,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拐過了一個大彎,前方几百米處就是另一道很寬敞的大道,那條大道通往市區,也通往新的希望,只要上了那條大道,匯入車流中,發生什麼事,都會有人拍下來傳到網上,天才一定能找到我。
車速突然慢了下來,趙鋼沙啞着聲音對我說了一句話,“抱歉,羅小姐,我撐不住了。”
他的聲音很微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來的。
話音剛落,車子一個急剎,停了下來,趙鋼整個人往前倒在方向盤上。
“趙鋼,你怎麼了?”
我扶着他的肩膀,扶他坐在座椅上,我的手碰到他的胸口,才發現手上黏糊糊的,藉着車頂上的小燈可以看見,我的手上一片刺目的紅。
原來,他的胸口早就中了一槍,卻什麼也不說,拼命撐到現在,難怪在上車前,他猛地停住腳步,搖晃了一下,一兩秒後纔開門上車。
“趙鋼,趙鋼!”
我不停的喚着他的名字,趙鋼還剩一口氣,他慢慢睜開眼,吃力的說道,“對不起,羅小姐,季少把你託付給我,我做不到了,我辜負了季少的信任,我這條命是季少給的,
我發過誓,這輩子對他忠心不二,只要他叫我做的事,我一定做到,沒想到,最後食言了,我,我……”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最後無聲無息,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瞳孔裡的光芒渙散。
“趙鋼,趙鋼,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
我抱着他的屍體,哭得說不出話來,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滴在他的胸口上,還那些粘稠的血融合在一起。
追兵還在後面,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我抹去眼淚,把趙鋼推到副駕駛上。
這輛越野車是六檔手自一體,和凌少在一起將近兩年,雖然我還沒有考駕照,但凌少教過我開車,我對機械有一種盲目的恐懼,我害怕開車,所以,一直不肯去考駕照,凌少無奈,只得親手教我,以防萬一,在凌少的監督和陪練下,我磕磕絆絆的開車上了幾次路。
現在,我要把車開上大道,只要到了那裡,就有希望了。
我坐在駕駛座上,腳踩在油門上,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我加大油門,車速越來越快,前路近在咫尺。
就在車子要衝上大道時,我感覺車尾被狠狠撞了一把,在慣性的作用下,我整個人往前撲去。
緊接着,車尾又被人狠狠撞上,我的車被撞翻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暈了過去。
最後的意識是我躺在座椅上,整個世界都翻轉過來了。
我聽見有汽車急剎車的聲音,聽見有人議論,最終我的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牀上,這個房間雖然主色調是白色的,不過看佈置來看,這不是醫院的房間。
頭痛欲裂,我摸了一下頭,發現頭上纏着繃帶,房間裡有個梳妝檯,我艱難的挪動着痛得不行的身體下牀,走到梳妝檯前。
鏡子裡的自己,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頭上纏着繃帶,臉上有幾處傷口,但都不嚴重,最嚴重的是頭上的一道傷口,以及左肩膀的撞傷,和後背的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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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兩個女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林少奶奶,“羅豔,你可真是命大啊,這都不死。”
走在後面的居然是……白潔!
林少奶奶大概心情很好,見我直勾勾盯着白潔,便解釋道,“海灣那裡已經藏不住了,正好蔣東盛的這套房子,無人知道,拿來藏你,最好不過了。”
這跟蔣東盛有什麼關係?
我沉着臉,一句話也不說,林少奶奶挑了挑眉,“你放心好了,鄭彪他們三
個雖然受了些傷,但沒有性命之憂,要是你乖乖的呆在這,我就讓人給他們好好治療,你要是再想着逃跑,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反正已經殺了季家那麼多人,多殺三個也無所謂。”
我始終沉默,林少奶奶笑盈盈的看着我,“羅小姐怎麼不說話?”
我擡了擡眼皮,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想要我說什麼?”
“什麼都可以說,隨便聊聊,左右我現在沒什麼事。”
白潔站在林少奶奶身後,看我的眼神陰森森的,她一直討厭我,我知道,我只裝作沒看見。
以前白太太帶着白潔突然失蹤,誰都查不到蹤跡的時候,我們就猜想白太太背後一定有靠山,沒想到她的靠山居然是林家。
林家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事,怎麼什麼事,他們都摻了一腳?
蔣東盛是何家的走狗,這些年居然都沒人看出來,就算當初汪少誠看出了端倪,也沒人往深裡想,他太能僞裝了。
還有白太太和白潔,以前老爺子和凌少查過白潔的親生父親,結果白太太二十多年前的資料一片空白,什麼也查不到。
現在想來,背後動手腳的就是林家吧?
我默然片刻,冷漠的問道,“什麼都可以聊嗎?”
“當然可以。”
林少奶奶在沙發上坐下,擺出長聊的架勢,白潔站在她身後,恭敬得跟個女僕一樣,林少奶奶倨傲的瞥了她一眼,“還不去倒兩杯茶來?再上點點心。”
白潔臉色白了白,剛要出去,我淡淡道,“我不喝茶。”
“那給羅小姐來杯果汁吧。”
白潔厭惡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出門。
我冷漠的看着林少奶奶,她勾了勾脣,溢出一絲極其愉悅的笑容,“羅小姐有問題的話,儘管問。”
她看起來對這一次的傑作極其滿意,不僅誘殺了季雲深,直接從根上摧毀了季家,還把領頭人給引了出來。
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鵰。
難怪她看起來這麼開心這麼得意,憋不住想要跟我說。
與她的開心相比,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痛得連呼吸都痛,每呼吸一次,心就像被人狠狠插上一刀,如果可以,我真想不顧一切殺了這個女人,哪怕搭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殺不了她,她心機深沉詭譎,絕對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沉默良久,我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林少奶奶微微一怔,貌似沒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