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伸毛毯的手微微一頓，默默的看向老爺子，老爺子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臉色沉重，“的確是趙老頭和他的三個保鏢。”
我心裡原本還存着一絲僥倖，心想趙老爺子說不定沒在那輛車上，畢竟監控視頻裡，根本看不清車裡有什麼人，沒想到，趙老爺子還真的沒有逃過這一劫。
“老爺子，事已至此，想也沒用，您身體不好，別再想着這些了，阿琛在外面辦事都不安心。”
我輕聲道，老爺子沉默良久，嘆息一聲，“這麼多年了，雖然和趙老頭爭爭吵吵，鬥來鬥去了大半輩子，但他突然離世，還是以被人謀害的方式離世，我心裡難受得很。”
“我原本以爲，他會跟我一樣，老死，或者病死，沒想到他的死居然是這種方式，實在是……”
老爺子沒有說下去。
我能感覺到老爺子心裡的難過，爭鬥了這麼多年，鬥來鬥去，多多少少也有點英雄惜英雄的感情在裡面。
就跟老爺子和老太太，老太太在時，老爺子感覺不到，可老太太去世了，老爺子親自照顧着老太太的那些蘭花，除了凌少，誰也不許碰。
半個世紀的陪伴，能說沒有感情嗎？這份感情已經融入骨血，無法割捨，想要捨棄，便剜心割肉般的痛。
和趙老爺子也一樣，雖然爭來鬥去，可都是一起成長的風雲人物，雖然是對頭，但彼此互相欣賞。
趙老爺子還在世時，老爺子沒什麼感覺，可趙老爺子一死，老爺子便感覺到了。
所謂孤獨，大抵如此。
所以，老爺子心裡纔會這麼難受。
我不再說話，再多的言語安慰，不如陪伴。
我安靜的陪着老爺子坐在長椅上，冬天的風很冷，吹在臉上，刀片一樣颳着皮膚，可正因爲如此，才讓人保持着清醒，冷冽。
我陪老爺子一直坐到傭人來叫我們吃早飯。
老爺子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幾口粥便吃不下了，我也沒什麼胃口。
吃過早飯後，老爺子去了書房練字，我回了房間看書。
看了一會，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天才。
“一個人太無聊了，我來找你玩。”
天才笑嘻嘻的說道，我勉強笑了笑，讓他進來。
天才坐在沙發上玩電腦，我坐在旁邊看書，心裡亂糟糟的，書上的字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算起來，快到期末考試的時間了，最近我都沒怎麼看書，估計期末考試，我的科目都得全部掛掉。
想到我馬上就要去法國，這些考試也沒時間參加了。
趙家發生了這樣的事，三家聯盟岌岌可危，雖然季家有季雲深撐着，強勢要聯盟，季老爺子拿他沒辦法，但趙家就算願意繼續聯盟，實力也會比趙老爺子在時，削弱很多。
更何況，趙老爺子剛死，趙家一團亂，趙先生和趙太太肯定要爭權的，無論誰最終拿到趙家，經過這麼一番惡鬥，趙家的實力肯定又會削弱一部分。
三家聯盟，名存實亡。
還有鄭家那五家，凌少最近一直在忙這事，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
我腦子裡不停的閃過這些事，越想便越覺得頭疼，最後乾脆拋開不想了，轉過臉去看天才在幹什麼。
天才一直在看視頻，有些視頻很清晰，有些視頻很模糊，看起來像是商店的攝像頭，不像交通局專用的攝像頭。
“天才，你在看什麼？”
我好奇的問道，天才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腦屏幕，“我在看茶館附近的所有的攝像頭的監控視頻，無論是交通局的攝像頭，還是商店的攝像頭，我都在看。”
“看出什麼來了？”
“我不懂炸彈怎麼做，不過，趙老爺子的車，一到茶館門口就爆炸，這也太巧了，怎麼看都像是有人在遙控。”
我想了想，說道，“也許是定時的。”
“定時？”
天才嗤之一笑，“南都交通擁堵，無人敢肯定一路上花多少時間，定時的話，很可能在半路上就爆炸了。到時候死傷太多，殃及普通民衆，就太麻煩了，幕後之人選在茶館門口爆炸，沒什麼人，也不會炸傷甚至炸死普通人，我總覺得，一定有人在附近遙控炸彈爆炸。”
天才說的話有幾分道理，我不由得問道，“然後呢？你發現什麼了？”
“暫時還沒有，一般來說，這種遙控炸彈，遙控器離炸彈不會太遠，所以，我從昨天回來，除了睡覺上廁所，都在看附近攝像頭的視頻，但視頻太多了，我還沒有發現。”
我想了想，說道，“分區吧！以趙老爺子的車爲中心點，呈圓形輻射開來，再劃十字，分成四個區，我們倆分頭看。”
“我也是這樣想的，從昨天看到現在，我看完三個區了，還有一個。”
“我們一起看。”
“好。”
天才發了一些視頻給我，我打開我的筆記本電腦，開始看視頻。
一直看到中午，我眼睛又幹又疼，還是沒看出什麼來。
傭人敲門，叫我下
去吃午飯。
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剛要關上電腦，餘光瞄了一眼視頻，我看到爆炸發生時，有一個穿着風衣的高大男人，從馬路對面的綠蔭道上走過，他離趙老爺子的車，隔了一條馬路，馬路雙向都是五個車道，加上路旁的綠化帶，也就是說，他和趙老爺子的車，相隔大概五六十米。
這麼近的距離，完全可以遙控炸彈爆炸。
其實，爆炸發生時，這條綠蔭道上，很多人在走，但吸引我注意的是，這個男人的身形，氣質，他不像一個普通人。
尤其爆炸發生時，所有人都停下來，對着馬路對面的爆炸現場議論紛紛，唯獨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緊不慢，步履悠閒的離開。
“天才，你看他的手背上是不是有紋身？”
我按下暫停鍵，指着那個男人的左手，天才用他的電腦，打開這個視頻，截了圖，然後打開一個軟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分鐘後，原本模糊不清的手背，變得清晰可見，那個紋身也清清楚楚的擺在我們眼前。
鷹！
林少奶奶的心腹！她用來專門剷除重要人物的心腹！
是巧合，還是這就是真相？
其實，趙老爺子的死，跟林家以及林家背後的那股勢力肯定是脫不開干係的。
只是我原本以爲，會是背後那股勢力派人出手，我沒想到的是，居然又是林少奶奶動的手。
想想也是，背後那股勢力，怎麼可能爲了殺趙老爺子，就暴露自己？
從始至終，那股勢力都藏在背後，到現在，交鋒了這麼多次，我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我拿了筆記本電腦，下樓去找老爺子，當我指出視頻裡的人時，老爺子神色平靜得很，半分波動也無。
“老爺子，這有可能是謀害趙老爺子的人，他是林少奶奶的心腹，老爺子要不要派人去抓他？”
老爺子輕輕搖頭，“沒必要。”
我不解的看向老爺子，老爺子嘆息一聲，“他不過是林少奶奶的棋子，林少奶奶是林家的棋子，林家是背後那股勢力的棋子。抓他沒有用，林少奶奶既然敢派他出來，這麼大刺刺的走在街上，臉也沒有遮擋，手背上的鷹那麼明顯，就說明她根本不怕被人查出來。”
老爺子銳利蒼老的眼睛裡，光芒浮浮沉沉，“就算抓到他，他也會把所有罪責扛上身，對林少奶奶來說，頂多折損個人，而對我們來說，打草驚蛇，弊大於利。”
我默了默，才問道，“老爺子，那現在我們怎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