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成愛人,也能做朋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心裡始終有恨,所有的和睦親密,都不過是演戲。
季雲深輕輕吻了吻我頭頂的頭髮,聲音很溫柔,很堅定,“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不早不晚,剛剛好。”
我緩緩閉上眼,任由着眼淚安靜的流過臉頰,我小心翼翼的偷偷擦掉淚痕。
我沒有反駁他,可我知道,晚了,早就晚了!千瘡百孔的我,遇上這樣的他,已經晚了!
這一夜,我一直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做噩夢,陷在噩夢裡無法清醒,每一次都是季雲深察覺我的不對勁,把我叫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季雲深原本要出去,見我精神不好,便想着留下來陪我。
我輕輕搖頭,“我沒事,你去忙吧,忙完的話,早點回來。”
在我的堅持下,季雲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季雲深走後,我困得眼皮子睜不開,便睡了個回籠覺。
剛闔上眼皮,便感覺自己漫無目的的走,周圍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是不停的走着。
黑暗籠罩着我,我的眼睛在這極致的黑暗中失去了功用。
走着走着,我感覺腳好像陷入了泥地裡,一陣腥臭的風吹來,那些黑暗,如濃墨一般被風吹散,我終於看清自己的處境,原來我走入了一片沼澤裡。
沼澤裡漂浮着很多腦袋,對我露出猙獰恐怖的表情,我嚇得想要跑,卻拔不出腳來,感覺有人在死死抓着我的腳,我低頭一看,是爸爸和哥哥們,他們死死抱住我的腳,對我露出貪婪扭曲的表情。
“放手!放開我!”
那些腦袋像有手腳一樣,向我飄過來,我終於看清他們的樣子,這些腦袋,有趙桑榆,白潔,那個坐輪椅的女人,紅姐,紅姐的手下,之前欺辱過我的餐館老闆,老闆娘,孫貝貝,蔣萱。
所有跟我有過過節的人,都在這裡,他們向我飄過來,張大嘴巴,露出森寒的牙齒,狠狠的咬在我的腿上,他們拼命吃着我的肉,吸着我的血。
我痛得叫出聲來,在劇烈的疼痛中,我看見季雲深和凌少站在不遠處對峙,我拼命的叫他們,他們回過頭來,冷冷的看我一眼,便移開目光,繼續對峙,這兩個原本深愛我的男人,在我陷入絕境時,沒有人願意幫我。
“不要,放開我,你們放開我……阿琛,救我,救救我……”
我渾身發抖,不停的反抗,卻無濟於事。
耳邊傳來焦急關切的呼喚,“小豔,小豔快醒醒,你做噩夢了!快醒醒!”
男人的聲音很溫厚,讓人覺得安心,他的呼喚驅散了那些啃咬我的人,我心底的懼怕一點點褪去,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鄭大哥擔憂的臉,他伸出手,擦着我額頭上的冷汗,“小豔,你剛纔做噩夢了,一直在說夢話,我在外面聽見你在求救,就踢破門進來了
,你沒事吧?”
我精神恍惚的搖頭,這纔看見門被踢開了,門鎖也壞了,大概因爲之前的遭遇,我心中始終有不安全感,所以,每次睡覺,我都把門反鎖,季雲深有鑰匙,他會開門進來,但其他人沒有。
想來,鄭大哥無奈之下,纔會踹門而入。
“還要睡嗎?我守着你。”
鄭大哥輕輕揉着我的頭髮,幫我蓋好了毯子。
我的精神很差,雖然不想再睡,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再次闔上眼皮,這一次,夢裡一片平靜。
可平靜沒有維持多久,我就被一聲怒吼吵醒。
我睜開眼,看見季雲深怒氣衝衝的衝過來,一拳打在鄭大哥臉上,鄭大哥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閃,硬生生受了那一拳,鼻血流了出來,鄭大哥顯得有些狼狽。
“季雲深,你做什麼?”
我慌忙下牀,去拉季雲深,季雲深一把甩開我,我摔在地上,後腦勺撞在牀腳,頓時破了個口子,我伸手一摸,滿手是血。
此時,季雲深已經一腳踹在鄭大哥的膝蓋上,鄭大哥膝蓋一彎,單膝跪在地板上,季雲深滿臉暴怒的拿出槍,對準鄭大哥,就要扣動扳機。
我顧不得後腦勺的傷,撲過去攔在鄭大哥前面,朝季雲深吼道,“季雲深,你發什麼瘋?”
“是我發瘋,還是你發浪?”
季雲深這話太侮辱人了,我怒了,“季雲深,你什麼意思?不要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你自己看看!”
季雲深朝跟着他的最得力的助手趙鋼說道,“把視頻拿過來!”
視頻?什麼視頻?
趙鋼轉身出了房間,不到一分鐘,他就拿了一張U盤過來,趙鋼把U盤插進放在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很快,電腦上便播放這一段視頻。
шωш◆тTk ān◆¢o
這是這個房間的錄像,這段視頻,從早上季雲深離開房間開始,一直在播放,我的心冷得徹骨,季雲深在這個房間裝了攝像頭?他時時刻刻監視着我?
我看見視頻裡的自己在做噩夢,在呼喊求救,滿頭大汗,在睡夢中拼命的掙扎,猶如溺水的人,然後,鄭大哥踹門而入,不停的喚着我的名字,把我喚醒過來。
然後,在鄭大哥的陪伴下,我再次入睡,這一次,鄭大哥一直守着我,一步也沒有離開。
他始終坐在牀邊,一眼不眨的看着我,他的眼神那樣專注而深沉。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鄭大哥慢慢的低下頭,似乎想吻我的額頭,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不敢相信的看着這一幕,難道鄭大哥喜歡我?他不是一直拿我當妹妹嗎?
就在鄭大哥的脣要碰到我的額頭上,季雲深回來了。
接下來的事,我都知道了,季雲深看見了這一幕,大怒,和鄭大哥起了衝突,鄭大哥根本不反抗。
“羅豔,我對你那麼好,你心裡忘不了凌琛,我忍了!可你居然揹着我和鄭
彪勾在一起!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季雲深暴跳如雷的吼道,全無往日的風度。
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反而是鄭大哥開口了,“季雲深,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跟小豔無關,你別遷怒於她!”
“遷怒?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你們兩個誰都逃不掉!”
鄭大哥急了,“季雲深,小豔只當我是朋友,是兄長,對我沒有任何想法,是我,是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要殺要剮,我隨你,請你不要遷怒小豔!這件事,她毫不知情!”
“真的不知情嗎?她居然答應你守着她睡覺,這還叫不知情?”
我皺了皺眉,“季雲深,我剛纔做噩夢了,鄭大哥只是擔心我,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做噩夢?做噩夢也不可以!你就算要找人守着你,只能找李姐!就算愛麗絲也不行,別以爲我不知道她是個女同!”
季雲深怒道,我不再辯解,想着視頻裡的角度,在花瓶裡翻出一個針孔攝像頭,這個花瓶裡,每天都換着花樣插上鮮花,有時是茉莉,有時是玫瑰,有時是百合,每天不重樣,每一次都是季雲深親自動手,我原本以爲這是他的生活情趣,沒想到,他只是怕別人動手的話,會發現攝像頭。
我捏着那個小小的針孔攝像頭,心冷成了冰,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季雲深,你一直監視着我?這是我們的臥房,你在臥房安裝攝像頭,監視我?”
臥房原本應該是最讓我覺得安心放鬆的地方,我在這裡看書,休息,和季雲深說笑,沒想到到頭來,我一直活在他的監視之下。
季雲深面上毫無心虛和愧疚,“這有什麼不對的嗎?你是我的女人,我監視你,天經地義,更何況,你不肯乖乖聽話,又不是這一回!你以爲,我會給你第二次逃跑的機會嗎?”
我猛地想起,幸好上次,是去的愛麗絲房間談事,也是在愛麗絲房間,給季老爺子打的電話。
看樣子,季雲深並不知道那件事,看來,他並沒有在愛麗絲的房間裝攝像頭。
他理直氣壯的樣子,讓我說不出話來,我驚愕的望着他,不敢相信這是我認識的那個季雲深。
可我心裡清楚,這就是真正的季雲深。
他變態,瘋狂,偏執,執拗,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表現出來的溫情脈脈,他對我的好,迷惑了我,讓我忘記了他的另一面。
一面是天使,一面是惡魔,就算再表現得溫柔如水,情深似海,惡魔的另一面,始終潛伏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下,等着機會釋放,這纔是真正的他。
從始至終,季雲深從未信任過我,裝攝像頭監視我,的確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原來啊,我金絲雀的命運,從未改變過。
我怔怔的看着他,苦澀的笑了笑,手指緊緊捏着攝像頭,“季雲深,你心裡有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