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八節 囚禁

“我們誰都沒有見過由星球本身控制的世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巨大的遺憾。生物的出現,就意味着必須有食物作爲支撐。星球意識只是一種能量。在相互轉換,以及能量永動的前提下,它在這方面可以說是毫無缺陷。長久以來,我們都認爲人類纔是萬物之靈,是統治整個世界的主宰。這種狂妄的想法驅使我們對世界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改造。我不知道星球意識究竟是怎麼想的。以地球爲例,它的星球意識似乎正在沉睡,或者乾脆就是在默默旁觀。我真的很好奇,我是一個科學家,我必須知道星球意識是否具有掌控整個世界的能力?這是我最大的願望,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黑格從肩膀上用力撕下一塊肉,用手指和指甲在肉塊裡來回抓捏,似乎是想要從每一根肌肉纖維裡找出可能的暗藏物,聲音低沉地說:“你似乎忘記了,我們爲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你剛纔提到地球,難道你忘了,我們都是來自那個地方。亞特蘭蒂斯人在地球上釋放了病毒風暴,爲了阻止它們把事情變得更糟,我們才通過傳送門來到這兒。我記得,那個時候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你表現的像個真正的人類,真正的勇士。”

王啓年巨大的頭顱絲毫沒有變化,只是電子眼睛深處不斷釋放出意義莫名的光。顯然,黑格的話,觸動了他心底那些想要被封閉起來的東西。但僅僅只是觸動,並非撬動。

黑格用力掰斷自己的左臂,把斷開的骨頭塞進嘴裡狠狠吮吸,然後一口一口吐出帶血的骨髓:“你從我身上發現了秘密,你想要將其納爲己用,是這樣嗎?”

王啓年冷冷地注視着它:“星球意志並不是什麼秘密。事實上,在地球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它的存在。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具體的概念,也沒有證據,只是一種非常模糊的猜測。”

黑格用牙齒慢慢嚼碎自己的骨頭,一邊含糊不清地問:“所以,你選擇離開地球,走進傳送門,來到了這裡?”

那些骨頭太硬了,黑格的牙齒已經碎裂,分不清哪些是骨頭?哪些是牙齒碎片?

“地球上的環境太過複雜,很多事情就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

王啓年默認了黑格的猜測:“老子討厭國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種想法。縱觀歷史,想要建立政權的傢伙,無一不是想要出人頭地的惡棍。哪怕就算是歷史上那些所謂的“明君”,也不過是爲了一己私利,或者其他人的利益,出賣、蹂躪、虐殺另外一羣人的號召者。我承認,文明就是在這種混亂無序的過程中不斷繁衍,所謂“進步”,其實就是建立在無數屍體死人的基礎上。從生物學角度來看,戰爭本質也就是蛋白質的堆積、重組,然後以更多生命形式出現。我能夠理解殺人犯必須被判處死罪的社會框架維護模式,我也想要脫離那個令我感到窒息的世界。所以老子離開了地球,我知道蘇浩擁有令每個認同者爲之追隨的特殊能力。我和蘇浩的關係不錯,他肯定會在這裡給我留下足夠重要的位置。我猜得沒錯,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偏偏在我來到之前就已經離開。這是我唯一計算錯誤的地方。”

弗朗索瓦頓時咆哮起來:“我就知道是這樣。我沒有錯。你自始至終都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要取代皇帝陛下,你想要霸佔整個世界,我們全都錯看你了。你,你,你就是個……”

後面的話,弗朗索瓦再也說不出來。一條粗大的機械臂如蟒蛇一般繞上了他的身體,用類似橡膠的柔軟物質牢牢塞住了他的嘴。在這個過程中,王啓年下頜部位出現了一條通道,兩條機械臂從他的金屬身體內部分離出一塊形狀古怪的物件。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口袋,弗朗索瓦被機械臂塞了進去,“口袋”表面迅速合攏。隔着最上端部分透明的罩子,可以看見弗朗索瓦滿面憤怒的躺在裡面脫口大罵,雙手在板壁上狠狠亂砸。

隔音效果非常好,黑格就在數米遠的位置,也沒能聽到他的罵聲,甚至連拳頭碰撞板壁的震動也無從察覺。

“我一直就討厭這個傢伙。總是嘰嘰喳喳,一副感覺有多了不起似得樣子,隨時隨地驕傲得像只孔雀,卻連個屁也不會放,話也不會說。”

王啓年用鄙夷冷酷的目光看着擺在地面上的黑色“口袋”,從下頜位置分離出來的數百條機械臂迅速合攏,相互組合,那過程就像是無數根頭髮被握在一起,變粗、增大,被擰成一條直徑約爲五十米左右的巨型繩索。在它的頂端,各種零件和電子管線不斷改變着組合形狀,很快出現了一隻長度超過百米,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黑色巨手。

五根手指在空中慢慢捏握成拳。就在黑格的注視下,巨大的黑拳緩緩直立起來,對着被禁錮在黑色“口袋”裡憤怒咆哮的弗朗索瓦,“哐啷”一聲彈出中指,做了個極具侮辱譏諷的動作。

“你這條該死的爬蟲,滾吧!”

王啓年發出堪比爆炸還要強烈的呼喊,手指彎曲,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把黑色“口袋”遠遠彈了出去。黑色拱形圓罩上方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弗朗索瓦在這股無法抗拒的力量面前顯得是如此弱小,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從地面上驟然飛起,帶着及其強烈的失重感,面色慘白,尖叫着消失在天際。

黑格還留着右手沒有掰斷。它從地上撿起被自己撕裂的身體殘肢,一口一口塞進嘴裡咀嚼。那場面彷彿一頭餓獸正在進餐,可怕的是,它正在啃吃自己的身體。

“我記得,你結過婚,還有了兒子。”

黑格毫不在意王啓年如同彈彈珠一般的動作,平靜地問:“你做的這些事情,你老婆知道嗎?”

“說實話,夜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

這個問題顯然問到了重點。王啓年刻板堅硬的金屬麪皮上,第一次顯露出苦笑:“我很後悔。原本應該是我登上那艘飛船,她卻搶在了前面。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牽掛。”

黑格仍然對之前的問題耿耿於懷:“那麼,你的兒子呢?你怎麼不爲他們想想?”

“他們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啓年反問:“他們爲我做過些什麼?給我養老金?還是爲了滿足老子的要求,主動跳脫衣舞給我看?說起責任,應該是他們爲我負擔還差不多。如果不是老子大發善心,他們早就一個一個被衝進下水道里,連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資格都沒有。”

黑格點點頭:“我就知道,你主動說出要我做你孫女之類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我應該把你剛纔說過的這些話全部錄下來,以後讓你老婆兒子好好聽聽。”

“呵呵!你永遠也沒有那個機會。”

流氓本性已經成爲王啓年骨子裡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她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她們只會選擇相信我。我是丈夫,也是父親。你呢?只是一個異類。”

黑格吐掉了嘴裡剛剛嚼爛的最後一塊血肉,問:“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你想怎麼來毀滅這個世界?”

王啓年沉默片刻,緩緩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具體應該怎麼做,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麼概念?”

“毀滅,即是重生。”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啓年顯得很是莊重,就像傳說中那些得道高人,有一股森然嚴肅,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

黑格怔怔地看了他好幾分鐘,慢慢吐出一句問話。

“你在放屁嗎?”

王啓年陡然大怒,地面和頭部開始劇烈搖晃,發出令人恐懼的震盪。

“你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覺得我是在自編自演一場鬧劇嗎?你以爲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麼?生命?道德?文明?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你原本就是一隻老鼠,我就知道,跟一隻老鼠討論這個問題永遠沒有好結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你知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黑格趴在地上,在金屬層表面抹了一把血,疑惑地問:“你知道?”

“我知道的當然要比你多得多!”

王啓年的表情異常兇狠:“正是因爲確定了星球存在意識,我纔會穿越傳送門來到這裡。我原本以爲蘇浩會比我更早發現這個秘密,卻沒想到他還是那麼蠢,居然會主動走進了這個世界的傳送門。他根本就不明白,我、你,還有蘇浩,是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時間維度當中最強大的存在。這個結論也許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確,但方向是對的。”

黑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太明白地問:“我們是最強大的存在?什麼意思?”

“你擁有吞噬星球的能力,我也從你身上獲得了啓發,把自己改造成現在的狀態。”

王啓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要用地球上的舊式邏輯思維束縛大腦。“強大”這個詞,所指範圍並不僅僅只是武器、力量、權勢、財富等等。它的真正概念,應該是指對這個宇宙的適應,以及在一定範圍內的存在和發展。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個盆,裡面裝滿了水。一隻螞蟻掉進去,結果就是被活活淹死。可如果是一條魚掉進去,水就不再是死亡源頭,而是變成了這條魚的最佳擁護。它必須服從魚的意志,按照魚遊動的軌跡和速度產生變化,從而出現水花、波紋等等。”

“宇宙就是一個巨大的盆,生活在水裡的魚,無法感覺,或者完全忽視了水的存在。就像人類依靠空氣存活,卻很少有人對其產生關注,也無法通過肉眼看到氣流。這就是思維與現實之間相互束縛產生的結果。對於眼睛看不到的厭氧生物來說,空氣是致命的。可是對於人類,具有氧氣的環境非常舒適,卻同時限制了人類活動的區域和範圍。人類能夠在沒有任何輔助裝置的情況下,在太空中生存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現在,你把觀察角度擴大,以星球作爲對象,立刻就會發現:太空,纔是真正適於星球生存的環境。”

黑格眼睛裡閃現出一絲驚訝:“這就是你所說的星球意識?”

“不,還不止這些!”

王啓年重重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你應該把眼光放得更加長遠。裝滿水的盆子再大,終究也有距離和範圍的限制。那條魚在水盆裡再能稱王稱霸,撲騰得再歡,也只能在有水的環境裡來回折騰。它在裡面撒尿、拉屎,造成大量微生物繁殖,又把這些骯髒無比卻帶有營養的東西吃下去,使自己的身體一天天長大。都說魚類可以淨化環境,其實也就是一個把垃圾轉化爲自己能量的過程。它會變得很肥,然後因爲偶然的機遇,或者細胞自身的選擇,一條雌性的魚出現了。於是交合,然後繁衍,數量增加,變成種羣……到了最後,數量太多導致水盆裡的空間壓縮,每一條魚都過的不自在。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外乎是戰爭,你殺我,我吃你,死者屍體養育了更多的營養物質,活下來的魚變得越發強壯。”

“有了足夠的能量,也就是營養,愚蠢的傢伙纔會變得更加聰明。它們同樣懼怕戰爭,懼怕出現比自己更強壯的對手。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新陳代謝幾乎是所有物種都必須面臨的問題。年老力衰自然也就失去了對付其它魚的資本。在這個前提下,智慧就顯得尤爲重要。你可以理解爲陰謀詭計,或者其它帶有貶義性質的詞兒。但事實就是如此,打不贏就用用腦子,所謂外交是戰爭的延續,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你說的,都是真的?”

從王啓年的這番話裡,黑格已經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結果。連它自己也沒有發現,聲音會在突然之間變得顫抖。就在脫口而出的瞬間,黑格已經明白,自己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解決水盆問題的方法不外乎兩種。要麼延續戰爭,要麼另外尋找適合自己的居所。”

王啓年笑了,再次顯出高森莫測的表情:“兩棲動物的出現,一方面是因爲食物,一方面是因爲環境變化所導致。水裡的魚就這樣離開了盆子,發現外面是一片更加廣闊的空間。於是,在它們身上,出現了更加嚴重的分化。一部分認爲有必要繼續保持水生屬性,於是魚鰭變成了爪子,從而出現了兩棲爬行動物。另外一部分選擇了完全的陸生環境,進化出了後肢,然後發展成爲直立行走的動物,然後纔是人類。”

“地球已經太擁擠了,我們都向往着頭頂上那片藍天。所以,發現了宇宙。”

“人類的視角終究有限,所以,“宇宙無限大”這種屁話纔會被不明就裡的人奉爲經典。回過頭來看看,他們何嘗不是一羣覺得水盆裡太過擁擠,想要另外尋找新天地的魚?魚類剛剛從水裡上岸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覺得這個新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想象,很自然的就產生了“無限”這個詞。這種情況會隨着科技進步不斷產生改變。到了最後,地球人會清楚的知道:宇宙,其實不過是另外一個比較大的盆。”

“適應,是一個非常艱難,而且漫長的過程。”

王啓年認真地說:“只有星球才能適應宇宙。這就是我在地球上發現的秘密。我一直想要找到證實自己想法的機會。我無法在地球上找到答案。因爲地球實在太窩囊了。哼哼!你可能不明白我爲什麼要用上“窩囊”這個詞。那顆星球每天都被多達億萬的人類蹂躪着,騎在腦袋上肆無忌憚的拉屎拉尿。寄生蟲雖然微小,可如果數量太多,同樣也是一種無法忽視的麻煩。人類數量已經多到地球自身都難以解決的程度,礦產資源被採掘一空,森林徹底消失,水裡到處都是腐臭不堪的污染物,就連空氣也變得滿是有毒物質。一個滿是蒼蠅蚊子,老鼠蟑螂肆虐的家,你會喜歡嗎?你願意繼續在那裡呆下去嗎?作爲主人,你會怎麼做?”

黑格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意識在不知不覺間被王啓年引導,下意識的回答:“噴灑殺蟲劑?再多養幾隻貓?”

“那只是問題剛剛出現時候的解決辦法。你自己就是一隻老鼠,面對貓的時候,你會怎麼做?轉身逃跑?還是邀約朋友親戚老婆孩子三姑六婆,大家一起撲上去,你吃貓耳朵我啃貓大腿,所有人來上一次聚餐?”

黑格聽懂了王啓年想要表達的意思:“地球已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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