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傳送門,我們怎麼對陛下進行支援?”
“陛下需要幫助,我們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最基礎的整軍備戰都尚未完成。”
“我們應該繼續往另外一個世界補充人手,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根本就進不去。沒有傳送門,也無法控制那座白色金字塔。”
“我們一直在執行着變異人的飼養繁殖計劃,收穫的晶石數量已經相當龐大。沒有傳送門,再多的晶石也毫無用處。雖然它們的確有着令人驚異的強大能量,卻不是用於普通的機械,而是屬於皇帝陛下。”
“我可以理解一個人過度研究科學產生的癡迷。但這絕對不應該成爲阻礙別人意願,甚至對其產生威脅的理由。我們都是“工蜂”,願意服從陛下的命令。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產生了變化。王啓年的存在,已經對皇帝陛下構成了威脅。他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帶走了那座金字塔。在他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從攝政王閣下你們原先世界過來的人。我們無法得知這種情況是否真實,因爲王啓年同時也拿走了所有反向門。他掌握着連通兩個世界之間的所有渠道,我們只能從他的嘴裡探聽消息。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想要隱藏某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那麼我們就永遠也不會知曉真相。”
童延峰臉上漸漸顯露出寒意。這並非是因爲憤怒,而是對弗朗索瓦的話產生了共鳴。
阿西莫夫制訂了註明的機器人定律,在某種程度上,“工蜂”與“蜂王”之間的關係,也就是機器人定律的真實寫照。區別在於,“工蜂”不是機械人,不會在想法思維與現實產生矛盾的時候,必須強迫服從於第一定律。他們終究是人類,會選擇更加適合“蜂王”,絕對維護“蜂王”利益的做法。
弗朗索瓦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正是出於相同的理由。
如果蘇浩繼續存在於第二階段世界,也就是紅龍星球,解決這個問題就很簡單。只需要下發一道與之前相同的命令就行。
前者是“服從王啓年的命令”。
後者還是“服從王啓年的命令”。
雖然內容相同,可是在重複的情況下,加之蘇浩本人的威懾,沒人會對此提出異議,弗朗索瓦也肯定不會產生與現在類似的想法。
“蜂王”不在了,所有“工蜂”都在用自己認爲正確的方式,對自己的王予以幫助。
如果王啓年僅僅只是吞噬星球,體量變得巨大,最多也就是引起“工蜂”們的震撼,或者反感。現在的問題核心在於,王啓年直接佔據了所有傳送門,這就從根本上觸動了“工蜂”們的違逆情緒,原本被忽視的問題旁支,也就在這種心理不斷刺激下,被無限放大。
童延峰理清了思緒,擡起頭,認真地問:“你打算怎麼做?”
弗朗索瓦學者般儒雅的臉上,露出與其身份截然不符的強硬與兇狠:“必須讓王啓年交出傳送門。皇帝的尊嚴神聖不可侵犯,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童延峰搖搖頭:“王院長不會聽從我們的要求。他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從不接受任何威脅,也從不在被脅迫的情況下談判。”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弗朗索瓦的態度很堅決:“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們都必須解決這個問題。否則,帝國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存在下去。”
童延峰默默注視着弗朗索瓦,眼睛裡全是黑沉沉的陰冷目光。除了他自己,誰也無法知道真正想要表達的意圖。
弗朗索瓦看到了童延峰眼睛裡的猶豫。他上前一步,加重了語氣,用絕對不容置疑的口吻說:“皇帝萬歲”
這句話並非普通意義上的讚美之辭,而是代表着弗朗索瓦的決心,以及信念。
沉默了近兩分鐘,童延峰才嘆了口氣,緩慢而沉重地點點頭,用同樣內容的字句回覆。
“皇帝,萬歲。”
黑格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王啓年只覺得很是驚訝。
黑格的震撼同樣不亞於任何第一眼看到王啓年的人。儘管它自己同樣是吞噬了整整一顆星球,有着無比龐大的身體,可是王啓年那種及其龐大的身軀,的確能夠給大腦思維產生出以極度的衝擊。
王啓年對於物質之間的轉換和理解,顯然要超出黑格太多。他的身軀表面並非完全金屬化,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尚未經過提煉轉換的土壤。有山脈與河流,還有密密麻麻的參天巨樹,濃密的叢林,茂盛的植被。
元素之間可以相互轉換。就像植物和煤炭,基礎成分都是碳素。王啓年在這方面做得更加徹底。他從宇宙中不斷捕捉射線和各種雜物,成爲身體的填充物質,再用這些外來物體對植物本身造成影響,從而產生更多自己需要的物質
與王啓年接觸,是一件頗爲麻煩的事情。弗朗索瓦爲此專門製造了一艘小型飛船,成員艙位只有兩個:他自己,以及黑格。
所謂天氣,其實就是星球外層空間氣流波動產生的效果。無論颱風還是暴雨,都與星球環境之間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王啓年自己就是星球本身,對於氣候,已經產生了足夠強大的控制。只要願意,他可以在某個區域形成洪水滔天的海嘯,也可以自由製造出摧毀一切附着物的龍捲風。這在王啓年看來,其實就是一種遊戲。在無聊的時候,老胖子經常會拈起一片樹葉,在特定位置隨便扇一扇,這股微弱氣流很快會在溫度、方向、落差等等諸多因素影響下,不斷壯大,成爲一股足以席捲整個世界的狂暴力量。
對此,王啓年稱之爲“魔法”。
火焰也是如此。只要他願意,即便是從嘴裡吐出來的口水,也可以控制口水下面的土壤和金屬,以及微生物,對唾液本身的成分迅速分解,在短短的時間裡,將其變成極具燃燒性質的油。火的來源就更簡單了,固體碰撞發出的火星,某個區域內極度於燥的環境,以及太陽光線在特定場合發生的變化,都會引起自燃。每當想要火焰變得更旺盛的時候,王啓年就分開身體,釋放出更多的可燃物質。如果此刻有旁觀者,一定會對眼前看到的景象覺得無比震撼,認爲老胖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師。
在傳說故事當中,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元素有四種,分別爲:地、水、火、風。
王啓年可以隨意操縱任何一種元素。在紅龍三號星球上,他就是真正的神。
這是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小學生都知道水的分子式與元素結構。氧氣與氫氣結合就變成水,這道理並不複雜,最多也就是轉換過程很是吸引眼球。可是隻要說穿了,其實也就是同類物質在不同形態之間的轉換。
正因爲是這樣,當黑格走下飛船的時候,發現腳下那些原本應該被船底反推力噴口燒灼成一片焦黑、板結、變硬的土壤,居然在短短几秒鐘內長出了嫩綠小草,開出了鮮豔的花。它們的生命力是如此旺盛,隔着鞋底,甚至可以感受到植物生長碰觸皮膚的動靜。
黑格本體當然不可能出現在這兒。那相當於兩顆星球相互擠壓、重疊,產生的後果及其嚴重,甚至會造成孔家急劇壓縮,導致整個星系出現動盪。
用蛋白質另造一具新的身體,對黑格來說並不困難。弗朗索瓦的態度很堅決,他知道自己可以打動黑格。事實上也是這樣,從他抵達紅龍星球,也就是黑格身體表面的時候,前後不到五個小時,黑格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具分身很是精美,完全稱得上是文明世界當中最令人羨慕的美貌女性。它集中了所有值得稱讚的外表優點,比例完美程度令人無可挑剔,光是用眼睛看看,就覺得難以自持。面對這個媚光四射的複製物,弗朗索瓦自己也非常可恥的硬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是一種非常失禮的舉動,很幸運,在來的時候,童延峰專門針對這種情況,對弗朗索瓦提出過忠告。在黑格冷冰冰的目光注視下,弗朗索瓦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飛船,以生平最大的理智拼死控制自己,從抽屜當中翻出強效鎮靜劑,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狠狠來了一針。
“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出了哲羅姆那個玩偶奴隸,居然還有別的男人能夠在你面前保持鎮靜。讓我猜猜看,這傢伙如果不是天生的性無能,就是屬於那種對自己非常狠毒的傢伙。”
巨大的鋼鐵山脈表面,顯露出王啓年的面孔。如果不是用機器控制住從巨型口腔裡流通的風,黑格與弗朗索瓦肯定會被強烈氣流當場吹飛。
“我一直想來看看您,親愛的爺爺。”
黑格臉上帶着微笑。這並非它內心世界的真正寫照,而是肌肉與細胞在思維控制下產生的固定模式。黑格體內儲存着地球與紅龍世界的所有文字典籍,它知道微笑是人類世界的通行證。哪怕心裡充滿怨恨與殺戮的瘋子,面對來自別人的微笑,也會不由自主降低警惕,略微放鬆手裡已被握緊的刀。
“想來看看我?”
王啓年顯然對這句充滿溫情的話並不感冒。他思考了幾秒鐘,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我有什麼值得看的?如果僅僅只是看到影像,你有很多方式可以達成目的。光腦屏幕就是最簡單的一種。想要說話溝通,遠程通訊使用起來也很方便。小丫頭,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別告訴我你喜歡老爺爺溫暖懷抱之類的鬼話。老子的身體早就不復存在,除了一堆硬巴巴冷冰冰的金屬,我這裡什麼也沒有。比起來,你的身體纔是更加柔軟,更有溫度。”
巨大的山脈頂端露出兩隻睜大的“眼睛”,那是多達數百個具有不同功能探測器組成,可以籠罩山脈前段整個區域的圖像搜索裝置。王啓年把其中十餘臺攝像裝置同時指向黑格,美貌的紅裙少女頓時在他的思維空間變得一片透明。僅僅只是幾秒鐘,王啓年就完成了多達上百次x光透視。黑格在他面前一覽無遺,甚至就連肌肉與骨骼的具體分佈,內臟器官的位置,也一覽無遺。
“我喜歡穿黑色細帶丁字褲的女人。而你,顯然不是。”
老胖子的猥瑣一如既往。他用及其嚴肅,卻帶有玩笑意味的口吻說:“小丫頭,我和你之間可以通過思維意識進行交流,爲什麼你偏偏選擇使用這種方式過來?這不正常。”
黑格剛準備開口,卻被王啓年森冷嚴厲的話音當場制止:“你最好想清楚再說。我可以允許別人在我面前玩弄無傷大雅的小聰明,但絕對不會容忍針對我的陰謀。我安全可以摧毀你的飛船,我還是選擇讓你安全降落。這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和誠意。聽着,別再說什麼你想過來見見老子之類的鬼話。直接一些,直接表明你的來意。但如果你想要激怒我,會很簡單,隨便一句話就行。”
自始至終,王啓年也絲毫沒有問過站在旁邊的弗朗索瓦。彷彿那是一個陪襯,一個毫無存在意義的傀儡。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黑格的語言能力,已經被從前好了很多。它收起刻意表現出來的微笑,以同樣冷淡刻板的聲音說:“我非常感激此前您對我做過的一切,也非常高興能有您這麼一個爺爺。是的,您的確看出了一些問題,我之所以過來,並不是因爲您,而是爲了……”
王啓年突然發聲,打斷了黑格的話:“爲了蘇浩?”
老胖子的聲音帶有明顯的憤怒,他甚至在說話的同時,調整了部分內部裝置,從嘴裡噴出一股強勁的氣流,把站在旁邊的弗朗索瓦狠狠吹了個跟斗,又從地面上被卷至十多米高的位置,然後重重掉落下來,摔得頭破血流。
“我知道,你們遲早都會過來找我。”
巨大的金屬山脈底部,位於王啓年下頜位置的部分忽然裂開,厚厚的裝甲防護層分朝兩邊,伸出兩條被萬能關節連接在一起,長達數十米的機械臂。它們抓住了弗朗索瓦,將他從地面上扶起。弗朗索瓦的額頭被摔破,鮮血順着面頰與眉弓緩緩往下流淌。他的門牙掉了一顆,嘴脣也腫起老高,明顯還沒有從傷痛與恐慌中恢復過來,整個人渾身都在顫抖。
與別的星期不同,紅龍三號就是王啓年的身體。在這裡,他可以自由調整重力倍數,遠遠超過進化人的承受極限。這就是機械巨大化與整體化的可怕之處。王啓年自己就構成了一個世界,他是這裡獨一無二的神。
“你曾經心甘情願成爲我的下屬。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你願意服從我的每一個命令,主動讓出了研究院長的位置。你知道我不會貪戀權位,我對你的印象也很不錯。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主動來到這裡找我。”
王啓年用機械臂牢牢控制着弗朗索瓦,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咆哮:“能量是構成一切的基礎。我可以感受到你們身上每一絲變化。弗朗索瓦,你不像孟奇,他每一次來這兒,肌肉和思維變化都很穩定,他是那種真正想要通過自身能力,對世界進行改變和造成影響的人。而你……你和童延峰、秦無衣一樣,都是一類人。”
受到強大的重力影響,弗朗索瓦覺得渾身無力,腦子也變得混亂而沉重。他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血,艱難而認真地說:“院長閣下,我對您的尊敬從未改變過。以前如此,現在也一樣。我和你之間沒有仇恨,我既然在最初讓出了院長的職權,也就從未想過要把它們奪回來。產生變化的人是你,我們一直遵從着你的命令,爲你提供着一切所需的物資。我們,我們每一個人,都只是服從着皇帝陛下的命令。”
“哼”
巨大山脈上的鼻孔只是一種裝置,冷哼的聲音同樣是從王啓年嘴裡發出。他專門分出一隻眼睛注視着弗朗索瓦,電子攝像頭看起來是如此的森冷,毫無感情:“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傢伙根本靠不住,蘇浩的命令也就是當時有效,過了以後,你們自己就會產生別的想法。”
“有想法的人是你”
弗朗索瓦忍住疼,高聲喊叫起來:“你消耗了太多的資源,甚至吞掉了整整一顆星球。那原本是我們用來發展的移民星球,這裡可以養活幾十億人口,生產出不計其數的裝備和機械。現在,它們全都變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被你徹底吞沒。”
王啓年堅硬的面孔再次出現變化,不斷分開轉移的裝甲外殼開始堆積,出現了極度暴怒的表情。
“我需要它們,我需要這些”I1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