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配擁有

花逸塵從沒想過,葉子璇的話對他會造成如此深刻的影響力。她的話,如尖刀一樣剜痛了他的心臟,破了一條口子,汩汩地冒血。

子璇的心更痛,在說這樣狠絕的話時,她的心在汩汩地滴血。

她清楚地知道,愛他,遠遠地超過了恨他,怨他!被他強暴的記憶已經被漸漸地消磨,只是,現在的她,無法忍受自己被姜皓然強暴後,再和花逸塵在一起。

即使他說沒什麼,但是,她自己在意,在意地,恨不得死掉。

可是,她又不捨,不捨離開他和澤瀚。甚至這幾天,她都漸漸地沉淪進他的柔情裡了……

心,狠狠地絞痛,在他的深眸裡,她看到了他的痛苦。

“呵呵……在你眼裡,我真的只是強暴犯?”,花逸塵看着她,開口,沉痛地問道,那聲音夾着顫抖,更加顫抖,絞痛的是他的心臟。

他知道,他確實是個強暴犯,本就耿耿於懷,如今又被她控訴,花逸塵只覺得內心建設起的美好世界被她的一句話,轟得坍塌了。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蒼白的笑,一臉的受傷表情,她在他的臉上,清楚地看到他那痛苦的表情,一顆心,更痛。

“是,我沒法接受你,你和姜皓然一樣!”,她朝他嘶吼,然後轉身,邁開腳步,向着房門口跑去。

“葉子璇!”,他邁開大步,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長臂用力一帶,將她拉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

“讓我贖罪!給我機會!讓我贖罪!給我機會!”,他的雙臂用力地圈緊着她顫抖的身體,緊緊地抱住,沉痛地嘶吼,眼角,灼燙的淚滴滑落,一顆顆墜落在她的脖頸裡,一路下滑,掉落在胸口,熨燙了她的心臟!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這樣的認知,令子璇心疼,爲花逸塵心疼。

那語氣極爲堅決,堅決裡還夾着祈求!

他的懷抱太溫暖,極力抑制住反手擁着他的衝動,她強忍着淚水,強忍着心裡的痛,伸手,推擠着他的胸膛。

“我不需要!事實已經在那裡,再怎麼贖罪都無濟於事,你放開我!澤瀚給你!你放開我啊!”,她奮力地推擠着他的胸膛,嘶吼道。

她的話,令花逸塵的動作僵硬住,他的身體被她推開,“嘭——”地一聲,子璇跑了出去,隨手帶上了房門。

花逸塵看着那門板,怔怔着,然後,大腦靈光一閃,彷彿瞬間明白了子璇的用意。

“葉子璇——”,花逸塵打開房門,衝了進去,外間的門緊閉着,他朝着門口跑進,然,就當他在快要衝到門口時,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子璇的身影,她在陽臺上!

“葉子璇!”,花逸塵怎麼也沒想到,看到的竟是令他心驚肉跳的一幕。

她坐在了陽臺上!

迅速地衝向陽臺,他衝着她的背影,大聲地嘶吼道。

一顆心,狠狠地抽痛,那就快要失去的痛苦狠狠地折磨着她。

子璇坐在陽臺上,看着地面,一顆心,抽痛不已,臉上早已爬滿了淚水,她想死,此刻,想死啊!活着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恥辱。

“小可憐!”,此時,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一聲“小可憐”,令她的淚水掉落地更加洶涌,她轉首,看向花逸塵,一顆心,更痛。

“不要過來——”,她哭着,嘶吼道。

“小可憐,我求你,不要亂動!”,眼睜睜地看着她就快要墜落地獄,花逸塵才明白,此刻,他的心,有多麼地在乎她!

花逸塵的腳步,緩緩地向前挪動,生怕刺激到她,她會掉下去。

一臉的祈求,一臉的痛苦,他微微彎腰,張開雙手,“小可憐,過來——”,他看着她,她的淚臉與曾經的那個小女孩的淚臉,重疊,花逸塵的淚水也落了下來,顆顆墜落,灼燙不已!

子璇看着他,不停地搖頭,再搖頭。

“活着好痛苦——小哥哥,好痛苦——”她看着花逸塵,聲淚俱下,纖細的身體坐在陽臺上,在搖晃,宛如枝頭的落葉,搖搖欲墜。

她的話,令花逸塵絞痛,也更加心疼,一聲“小哥哥”令他想起,她在他的後背,喊着他時的樣子。

那稚嫩的嗓音,令他心疼。

本來,他們可以幸福的,卻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一切是命運太會作弄人麼?不,花逸塵覺得,一切的錯,在於他!

“不!小可憐,不要離開我,我和澤瀚需要你!我們可以幸福的!求你下來——”,花逸塵的腳步沒有停止,輕輕地挪動,輕輕地向前,雙手一直敞開着。

“我髒了,我毀了!我的命運就是如此,我不配有幸福!不配!”,她嘶吼,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也更加危險。

此時,公寓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的熱心的市民開始報警,有的打消防熱線,有的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牀單,高舉着,做着接子璇的準備。

“不!這個世界上,最應該幸福的就是你!過來!”,花逸塵再抑制不住內心的顫抖,大步上前,趁着子璇沒注意,一把抓過她的身體,想將她的身體推到安全地帶。

“不!讓我死!我要死!死了才能解脫!”,子璇像瘋了一般在他的懷裡掙扎,花逸塵緊緊地抱着她,然而他的身體卻在向後腰,他的身體過高,那陽臺還不及他的腰高,因爲子璇的掙扎,花逸塵的身體向後倒去。

“啊——”,然後,只聽到一聲聲尖叫聲,花逸塵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墜落,然後又被什麼抓到,停止住。

“不——”,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花逸塵的手,身體前傾着,就快要墜落,而花逸塵的身體卻懸空着……

被這樣的場面刺激地徹底清醒,子璇看到的便是這樣膽顫心驚的畫面!天!她做了什麼?!

身體彷彿要被花逸塵拽下去,然,看着他懸空着,而此刻,他們是在五樓!。

“花逸塵!你抓住!抓住啊!”,子璇衝着花逸塵,大聲地吼道,另一隻手也想捉過他的手,花逸塵看着他,雙眸裡染着欣喜,因爲,她安全了。

“小可憐,鬆開……不要再想不開,你依然很完美,帶好澤瀚,我下輩子一定不會再錯過你!鬆手……”,此時,若她在不鬆手,她就會被他拽下去了。

花逸塵看着她,嘴角揚着一抹悽楚的笑,那種就要永別的惆悵,吞噬着他的心臟。

“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已經嘗過失去他一次的痛苦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不想再嘗一次啊!

子璇看着他,痛苦地吼道。

她的手臂被陽臺磨擦地皮開肉綻,她強忍着那股痛苦,咬着牙,拼命地將他往上拉,然而,她的身體太瘦,都快要被他拽下去了,雙腳已經懸了空,不得已,她的另一隻手,只能緊緊地捉住陽臺的邊緣。

“小可憐!對不起!下輩子,我們再也不要錯過彼此!這輩子,我負了你!來世讓我報答你!”,花逸塵的雙眸在看到子璇那被陽臺割破的手腕時,一顆心狠狠地絞痛,而她的身體也幾乎是搖搖欲墜着,他看着她,笑着,哭着說道。

不捨,極爲不捨!可,他再不能連累了她。

“好好地活着!你會幸福的!我會一直守着你!”,最後,他衝着她大聲地嘶吼,然後痛苦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手掙脫出她的小手。說要花也。

身體劇烈地墜落……

“不!小哥哥——不要!”,看着花逸塵的身體直直地墜下,子璇趴在陽臺上,歇斯底里地吼道……

“嘭——”的一聲,此時,她家的門被趕來的救援人員撞開,他們衝到陽臺,將她拉住。

“不!”,她的身體往陽臺掙扎而去,在陽臺邊緣,她看到花逸塵已經倒在了地上,隔着二十米的距離,她還是看到了一灘的血紅,那怵目驚心的紅,令她瞬間暈厥了過去……

公寓樓下,亂作一團,急救車聲,消防車聲,警車聲,全部纏繞在一起,聲聲,震盪着人心。

子璇被送去醫院了,花逸塵也被送去了醫院……

映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虛弱地睜開雙眼,刺鼻的消毒藥水味竄進鼻息,大腦昏昏沉沉,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她看到花逸塵走在開滿彼岸花的路上,她拼命地追着他的身影。

“小哥哥——等等我——不要丟下我——”

“小可憐,快回去,澤瀚在家等你!”

他轉首,朝着她溫和地笑着,揮着手,輕聲地說道,隔着很遠的距離,她卻能清楚地聽到他的話。

“不!”,她尖叫一聲,從病牀上坐起,大腦如針扎般地刺痛着。

“子璇——”,此時,葉子璇和方靜瑜見她醒來,立即上前,焦急地喊道。

“子璇!你終於醒了!”,葉子傲看着子璇醒來,一顆心,終於按下。

“哥——他呢?他在哪裡?!他怎麼樣了?!”,她看着葉子璇,失控地大聲叫道,一張臉,慘白慘白,之前的記憶侵襲而來,令她的心被狠狠地撞擊着……

右手腕傳來灼痛,她的手腕被紗布一層一層地包裹着,腫脹着,她的手緊抓着葉子傲的手臂,因爲過於用力,手腕處傳來的痛楚,令她渾身冒着冷汗。

然,此刻的她,只關心花逸塵!

此刻的她,還能清晰地回想起他倒在血泊裡的畫面,而剛剛的噩夢,更令她心慌。

“子璇,你不要激動,花逸塵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這是,方靜瑜上前,拉着子璇,柔聲安慰道。

活着,他還活着!這是子璇得到的唯一的訊息,一顆心,稍稍安下,“哥,我要去見他!讓我見他!”,子璇緊緊地抓着葉子傲的手,掙扎着就要下牀。

“子璇,你別急,我叫人用輪椅推你過去,你身體太虛了!”,葉子傲看着子璇,沉聲地說道,此時,他才知道,她原來一直深愛着那個花逸塵。

子璇感激地看着葉子傲,又感激地看着方靜瑜,重重地點頭。

此時的她,只想看到他。

重症監護室裡,她穿着一身消毒衣服,坐在病牀前。

花逸塵的身上插着各種皮管,尤其是頭部,包裹着厚厚的紗布,氧氣罩罩在他的鼻子上,遮去了他大半張臉。

他的頭部受傷嚴重,身上多處骨折,尤其是右手手臂,粉碎性骨折,將來可能會影響正常行動。然,此時,最嚴重的是,他還沒度過危險期,很有可能就這麼一直地躺下去。

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穿着一身的無菌服,坐在他的牀邊。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右手,冰冷的,彷彿沒有溫度般,若不是那心電圖在微弱的跳動,她還真以爲他已經……

“你不會有事的,花逸塵,你不會有事的!”,她看着他,想起他墜樓時,那種就快失去時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現在,全身都還在發顫。

她不能再面臨他死亡!那種痛苦,會令她痛不欲生的。

“你醒來,只要你醒來,我就不會再想不開……醒來好不好?小哥哥……”,她緊緊地握住他那冰冷的手,痛苦地嘶吼道。

“我不能再忍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了,雖然我從不曾擁有過你……你醒醒,只要你活着,我就知足了……”,一顆心,悽苦不堪,她不想他死,哪怕是最恨他的時候,她都不想他死掉。

只要他活着,讓她的心,有個寄託,她就知足了。

她知道,他不愛她,但是,她愛他啊,只讓她默默地愛着他,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知足了。

“第一次知道你死掉時,我覺得,我的心都空了,一切都沒意義了。本來和姜皓然已經要分手了,但,知道你死了後,我就覺得,無所謂愛不愛了,自暴自棄地接受了姜皓然……”,想起那時自己的心情,一顆心,再次絞痛不堪。

“如果,我那時就和他斷了,是不是也不會有後來的悲劇?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我就是活該得不到所謂的幸福……”,說着說着,淚水不自覺地落下,她沉痛地看着病牀上虛弱的他,此時,在她眼裡,他再也不是那個強暴她的惡魔。

而將他當做了這些年來,一直存在她心中的,寄託——小哥哥。

彷彿是在對他訴苦,一向內向,從不肯流露自己真實內心的她,看着他,將滿腹的心酸說了出來。

“五歲之前,我跟着媽媽住在大宅院裡,看着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只有我只有一個媽媽,沒有爸爸,那時,我好羨慕。但,我也經常被那些小朋友欺負,他們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他們不和我玩,還把我趕跑,我就躲在角落裡,自己玩石頭……”,子璇看着花逸塵,喃喃地說道,哽咽着,又開口。

“我經常會找兩塊大點的石頭,和一塊小點的石頭,兩塊大石頭是爸爸和媽媽,那小石頭,是他們的孩子。經常把小孩子放在兩個大人的中間,然後,想象着那塊小石頭是我自己,被爸爸媽媽擁住……”

“你說,是不是很幼稚?記憶其實很模糊,但是,那時候的那種心情,我依然記得。孤獨,失落,受傷……”,擦了擦眼淚,嘴角扯起一抹悽楚的笑。

“那天,遇到了你,我正被他們欺負,你卻擋在了我的跟前,記憶太模糊,我甚至猜不出你的年紀,只是,比我高了好多,你的雙臂伸展開,將我護在身後……”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自己也是被關愛的……那個記憶,一直刻在我的心裡,一直!我每天都會看那枚吊墜,將它想象成是你在我的身邊保護我……”,眼淚再次落下,一顆一顆,像是一顆顆散落的珍珠。

“後來,我以爲司徒大哥是你,還和他結婚了,烏龍了那麼多年,才知道,他其實不是你……”,她繼續說着,說得心酸還心碎。

“也就是那晚,我才知道,原來,強暴我的人,是你,而你,正是小哥哥……嗚……”,此刻的她,情緒陷入了崩潰裡。

“爲什麼命運會這麼捉弄我?是不是我就像大媽說的,是掃把星,根本不配得到幸福?!我害了大哥和大搜,他們因爲我而不和,我也害了芸櫻,讓她和司徒大哥分開了那麼多年……或許,我就是個掃把星,不配擁有幸福吧!被姜皓然……我徹底相信,我就是個掃把星了!”,她說得心酸異常,痛苦不堪,淚水啪啪地墜落,口罩下的嘴蠕動着,換氣都困難。

“這次,還因爲我害了你!我真的是掃把星,真的不配有幸福,真的不配……你醒醒……我寧願我死也不能讓你死啊,不然我會內疚,更會痛不欲生的!”,她伏在牀頭,不斷地落淚,抽泣。

一動不動的花逸塵,眼角卻落下了清澈的淚水,他的手,在接觸到她那灼熱的淚滴時,顫顫巍巍地動了動……

“小可憐……”,虛弱的聲音傳來,然,陷入悲傷中的子璇,並沒有聽到,她的臉枕在他的手心裡,不停地抽泣着,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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