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誤這個詞並不存在於我的字典裡。”
王啓年顯然有些動怒,直接伸出機械鋼爪,抓住秦無衣的外套,將其整個人直接拎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低吼:“小子要不要我們倆打個賭?”
兇狠的模樣,讓秦無衣有些心驚肉跳。不過他很清楚,王啓年只是在於自己開玩笑罷了。當然,關於打賭的問題,的確是真的。
“賭什麼?”
“就賭這顆星球會不會爆炸。”
“沒問題”
秦無衣跟隨蘇浩對紅龍星球進行過最徹底的瞭解,也從辛諾和亞哈那裡得到了詳細的地質資料。在秦無衣看來,星球爆炸是不可避免的,否則蘇浩也可以延遲一段時間再前往第三階段世界。對於王啓年剛纔的那番話,秦無衣本能理解爲對時間的長短限制,卻從未想到過別的方面。
他下意識張開口:“等等這個賭局還必須加上一個前提。”
王啓年皺起眉頭:“什麼前提?”
“時間”
秦無衣微笑着回答:“半年內,它一定會爆炸……哦不,一年……等等兩年,就是兩年,兩年之內,它一定會像膨脹的氣球,“蓬”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王啓年看穿了秦無衣的小算盤。他冷冷地盯着對方看了好幾秒鐘,才突然露出及其詭異的邪惡笑容。
“沒問題兩年就兩年。不過,賭注得由我說了算。”
秦無衣極快的搶過話頭:“如果院長大人您輸了,必須滿足我一個要求。”
“當然可以。可如果是你輸了,嘿嘿嘿嘿……”
王啓年的冷笑聲令人頭皮發麻。他用機械眼睛在秦無衣下身來回掃視着,用機械鋼爪在空中比劃出一個狠狠攥在一起的動作:“我要你按照我的要求,跟我製造的生化人交配。你很強壯,你的是最好的實驗材料。記住,數量和次數由我說了算。”
站在旁邊的童延峰臉色一陣發白。他對王啓年的瞭解,顯然要比秦無衣更多一些。儘管不太明白王啓年對於賭局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但童延峰很清楚:老胖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半小時後,秦無衣和童延峰離開了實驗室。當他們沿着走廊前往升降梯的時候,童延峰忽然猛地停下腳步,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秦無衣很奇怪地看着他:“你怎麼了?”
童延峰顯然是剛剛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發笑,又努力控制住。他擡起手,使勁搓了幾把臉,做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其實,你真的不應該和老院長打那個賭。”
“爲什麼?”
“因爲你輸定了。”
“這不可能”
“這絕對是真的,你贏的可能性爲零。”
童延峰看着臉色驟變的秦無衣,不無憐憫地搖搖頭:“你對紅龍星球地質狀況的熟悉和理解的確無人能比。可是,你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及其關鍵的因素。”
“什麼重要因素?”
“是黑格它至今還在那顆星球上,從未離開。”
一切都是黑白的,清冷的月光過濾了現實環境中的一切顏色。在這裡,除了黑,只有白,區別只在於色澤光暗的濃或淡。
池塘裡的水清澈見底,晶瑩的月光使水面看上去彷如銀鏡。隔着一道薄薄的門,哲羅姆站在外面,整個人都在顫抖。他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抽搐的神經,確定自己的呼吸是否均勻,使自己保持足夠冷靜。
池塘是憑空出現的,這裡原本是酒店二樓的走廊。現在,兩邊的牆壁被拓寬了十幾米遠,鋪着地毯的過道中央變成了池塘,旁邊還有幾株造型精巧的香樟樹,有修建整齊的草地,還有零星的鮮豔小花。
哲羅姆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很多事物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他只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在裡面,在池塘裡洗浴。這一切其實不用被眼睛看到,隔着門板,就能聽到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在腦子裡暢想出一幅無比美妙的畫面。
守護者的工作很簡單,也很枯燥。連哲羅姆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要離開樓下的小屋,鬼使神差的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這裡對他而言一向是不太輕易涉足的區域,然而就在幾分鐘前,哲羅姆的確聽到了來自黑格的召喚。
那絕對不是實質性的聲音,而是由大腦感受到的一種思維意識。
用顫抖的手輕輕推開房門,哲羅姆看到了令他幾乎窒息的場景。
黑格並不難找。它站在水池中央,背對着房門,擡頭仰望着星空。原本覆蓋住樓層的隔板已經不復存在,黑暗的夜空有星光和月光灑下,月亮並不完整,光線也很暗淡,卻彷彿是在集中映照着池塘。水不算深,剛剛淹及黑格臀部略上的位置。黑暗與光線造就了急具誘惑性的視覺效果,雖然看不到雙腿,卻可以看到極度飽滿的胸部輪廓,以及沿着腰身收斂而下的美妙曲線。蒼白的月光使黑格的皮膚潔白無瑕,甚至如同月光本身。柔順的長髮擋住被背部,也遮住了更加令人心驚動魄的胸前凸起。它一動不動,兩條胳膊垂落下來,在水面上來回輕觸,盪漾開一圈圈銀光浮泛的波紋。
哲羅姆顫巍巍地擡起腳,朝着水池慢慢走過去。
他的腳步及其小心,生怕驚擾了站在池塘裡的黑格。哲羅姆知道,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也完全沒有必要。是黑格召喚自己過來,那個聲音一直在腦子裡迴盪。是命令,更是誘惑。
儘管這是哲羅姆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時刻,但真正實現的時候,他卻顯得很是畏縮。在哲羅姆心目當中,黑格已經超越了戀愛對象的範疇,直接晉升到了女神的位置。區別在於,前者是可以褻玩的,而後者必須予以尊敬,甚至崇敬。
“你就不能勇敢些嗎?”
頭腦中突如其來的聲音,使哲羅姆混身上下頓時變得滾燙。燒盡了所有的笨拙與羞赧。他用顫抖的雙手脫下衣服,赤身裸體走進水池中央那片銀光中央,,美麗的光圈頓時擴散到了哲羅姆身上,使他也變得如同黑格一般白淨。
指尖觸碰到黑格皮膚的時候,哲羅姆再次產生出悸般的衝動。黑格沒有拒絕,身體朝着他的臂彎輕輕傾斜下去。那一刻,哲羅姆微微有些失神,甚至根本不知所措,知道黑格拉住他的手,再次與自己的胸口重疊。
整個酒店都變成了黑格。
整個街區都變成了黑格。
整個梧州都變成了黑格。
在地圖上,梧州旁邊,由東面至北面逆時針旋轉,分別是闡州、衡州、永州、朔州……
黑格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已經成倍增加,以液體形態滲透的方式,使得一切被接觸的東西都變成了營養。只要是有機物就能被吸收,黑格從不挑揀食物味道。好吃與否對它沒有任何意義,只看重其中含有的能量多少。
和諾時候,黑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張覆蓋在地面上的膜。很薄,對地底岩石和土壤的控制力量卻極強。這種血膜形態已經吞噬了整個梧州。這裡再也沒有活人的蹤跡,昆蟲和小動物徹底死絕,就連植物也變得枯萎……生物,就像是附荷在梧州城市表面的皮肉,當它們被吞吃一空,黑格也沒理由放過作爲“骨頭”的城市建築。它們同樣可以吃,鋼筋、木頭、塑料,以及散落在各個房間裡能夠被火焰焚燒的物件,統統都可以轉化爲能量。
這種做法與敲骨吸髓無異,黑格吃得非常於淨,就像從來不知“吃飽”爲何物的窮鬼,對一切食物都要做到絕不浪費。
梧州已經變成了荒漠。這種比喻非常恰當。這裡再也沒有高大的樓房,失去了鋼筋和其它物質的支撐,房間結構變得極其鬆散,甚至就連於涸的混凝土也失去了粘合力。輕輕一堆,牆壁就會變成鬆散的沙石,“嘩啦啦”傾瀉下來
可怕的血膜開始朝着周圍區域迅速蔓延。
城市裡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紅裙少女。它們的長相完全相同,極其美豔,裙子的款式也沒有差異,性感暴露的打扮使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腦子裡隨之產生出想要撲過去肆意蹂躪的想法。黑格從不拒絕他們,無論老少美醜,在它看來都是食物的一種。每一個紅裙少女,都是一個朝着外界延伸的觸角。就像普通人的手指,被外人抱着又舔又摸肯定會覺得噁心,卻不會傷及根本,更談不上什麼羞恥或者。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黑格吞噬了包括梧州在內的四座城市。超過兩百萬人變成了黑格身體的一部分。這樣的成長速度遠遠超乎想象,黑格自己也發現,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那種嬌小可愛的身材。當然,模擬出人類外形是可以的,但巨大化的體量卻無法改變。即便真的把所有身體聚集成人形,那也是個高度超過數千米,重量以“萬噸”計數的巨
關於“紅裙女鬼”的流言,很快在各個城市裡散佈開來。每次進食,總有個把“極不小心”看到那些血腥場景的傢伙僥倖逃跑。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對於超出自己理解範疇的事物,總是將其歸類爲“鬼”的概念。起初,有遠見卓識的人將這種說法斥爲笑談,並舉出種種例子進行駁斥。然而,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失蹤,在越來越多事發地點找到遺留下來的破碎內臟和骨頭,人們開始對其予以重視。
新的政府已經在紅龍星球上建立,以遺留者龐大的人口基礎而言,稱之爲“國家”倒也名副其實。不過,政府概念只是針對帝國而言。新政府內部仍然混亂無比,沒有任何黨派佔據絕對優勢,每個政治團體都擁有獨立武裝。在這種局面下,“紅裙女鬼”的流言擴散速度遠遠超出想象。
黑格是故意這樣做的。它發現,極度恐懼心理能夠使人體血液流速加快,一些微量激素也會同時產生。它們使血肉能量成倍增加,吃起來也更加可口,更適合自己消化。
反正,這顆星球上都是棄民,吃掉他們不會有任何罪惡負擔。
在東面,黑格的一部分已經進入海洋。那裡的感覺讓它變得興奮。食物種類是如此之多,即便海水本身也是能量轉換形式。黑格像瘋了一樣狂吸海喝,劇烈膨脹的身體很快沿着地表進行滲透,控制岩石層和土壤封住了部分外泄的地底能量,甚至封閉了幾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
紅龍星球是一顆甜美的柿子。它已經熟透,任何稍微用力的動作,都有可能擠破脆弱的表皮,使其中滾動的岩漿洶涌而出。黑格並不急於用暴力手段對其進行吸收,而是像人類吃柿子那樣,首先確保整顆星球的安全,然後再尋找脆弱的突破口,輕輕咬下去,一點一點慢慢吮吸。
它正是這樣做的。
對於哲羅姆,黑格產生了一些極其微妙的感情。
倒不是說黑格愛上了哲羅姆,而是它覺得,對於這個死心塌地一直跟隨在身邊的男人,多少有些愧疚。
仔細想想,哲羅姆的確爲自己做了很多。從最初認識的那天開始,他就像影子一樣時刻跟在背後。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爲自己準備鮮花和零食,也許是價值昂貴的禮物,或者是做工精巧,便宜卻很耐看的小玩意。不誇張地說,如果是正常的人類,普普通通的少女,恐怕沒有誰會拒絕哲羅姆如此勇敢,如此殷勤的表白。不可否認,哲羅姆的確是從一開始就選錯了目標,黑格也曾告訴過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然而男人的執拗最終變成了愛意,哲羅姆已經無法自拔。假如黑格現在命令他從身邊離開,哲羅姆當然會那樣做。但接下來的,就是看着黑格的背影當場自殺
憐憫,這是人類情感當中及其關鍵的組成部分。黑格終於領會到了,學會了,也知道什麼是善良?什麼是憎恨?
月光下的兩具身體在相互纏綿,時而激烈亢奮,時而溫柔旖旎。癡男怨女之間最狂熱的感情爆發莫過於此,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黑格的動作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靈活,與哲羅姆相比,要無力得多,更像是按照哲羅姆的動作在依勢而行。既不會主動索吻,也不會主動摟抱對方,幾乎是哲羅姆做什麼它就做什麼。可是如此一來,卻讓哲羅姆感覺懷裡的少女完全是對自己百依百順,如同嬌弱無比,惹人憐愛的精靈。
這不是黑格的本體。強烈的毒素使黑格一直無法重新凝聚形體,它的核心仍然藏在二樓的餐廳裡。那裡的整個空間已經變成肌肉和血水,以及大量當做防護層存在的生理組織。那裡只有一顆五米多高的心臟,佔據了房間裡幾乎所有空間。由於太大,心臟甚至衝破了三樓隔板,而且正隨着黑格吞噬越來越多的區域,不斷增加可怕的體量。
哲羅姆對這一切都很清楚。有一段時間,他非常擔憂以紅裙少女身份出現的黑格,暗中跟隨其後,親眼看到了黑格吞食獵物的血腥場景。哲羅姆曾經一度感到絕望,又因爲對黑格難以割捨的愛留了下來。他知道黑格不是人類,而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物。理智告訴他最好遠遠離開,執念卻促使哲羅姆最終打消了此類想法。 шωш✿тt kan✿¢ ○
既然愛她,就必須接受她。無論它曾經是什麼,無論它現在是什麼。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黑格顯得很陌生。看別人交歡是一回事,自己親力親爲又是另一回事。但追根尋源,水池裡那個渾身赤裸的黑格,不過是身體末端變化出來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理解爲黑格的一條胳膊,或者一根手指。總之,那並非它的本體。當哲羅姆在池塘裡摟着美貌少女忘我投入的時候,黑格就呆在二樓餐廳的心臟內部,默默感受着從水池方向傳遞過來的狂熱信息。
水池也是假的。那同樣是血肉身體在不同環境下的另類變化。連黑格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對外界事物的模擬變化能力究竟從何而來?它吞噬過岩石與土壤中的能量,從中獲取了土壤與岩石的結構形態。細胞對目標物體的模擬組合學習能力極強,不要說是區區一個水池,哪怕就算是一座山脈,黑格同樣可以將身體覆蓋在空曠無人的沙漠,演化出非常逼真的實際場景。
哲羅姆的手指輕輕順着黑格的脊椎輪廓往下滑。黑格知道這個動作代表的含意。它沒有說話,一直閉着眼睛,胳膊緊緊圈住男人的脖子,使身體緊貼着他。
這是一種非常舒服的休息狀態。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之外的其它城市裡,數以千計的紅裙少女正在大街小巷裡出現,用老套卻非常管用的方法,持續不斷捕捉着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