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顆粒對蘇浩的問題顯得驚訝:“你不知道?我還以爲你對這問題和我一樣清楚。”
“別廢話,直接說重點。”
“很簡單,從根本上提升個人能力就行。”
黑色顆粒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比如從普通人變成一階強化人,危險基準數就能從百分之九十直接降低爲零。”
蘇浩恍然大悟,沉默着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我必須成爲更高一級的進化人,才能從根本上降低我進入白色金字塔的危險係數?”
“是這樣。”
說到這裡,黑色顆粒的信息顯得有些雜亂:“我對那個地方有種本能的畏懼。恐懼來源並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你。你是我的寄主,你死亡就意味着我必須終結。我的感覺從未出錯。可是很奇怪,你距離白色金字塔最近的一次,我卻感覺危險來源很遠。這不符合常理,我也無法進行解釋。”
蘇浩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能夠參考的情報太少了,連自己都覺得危險,更不要說是其他人。中央山脈已經被劃作禁區,環繞那裡守衛的帝國禁軍多達幾十萬。可即便是這樣,黑色顆粒也從未出現過危險係數降低的現象。唯獨這一次,造出了晶石彈頭。
人類與獅子對比的理論並不科學,卻淺顯易懂。蘇浩開始有意識的讓帝國科學院在單兵武器的威力方面進行加強。相關研究很快得出新成果,可是很遺憾,無論是硬度提升的戰斧,還是射速倍增的突擊步槍,黑色顆粒給出的危險係數雖然有所降低,卻一直沒能突破一個百分點,最多隻達到0。5的標準。
……
黑格的日子過得非常悠閒。
在蘇浩的追隨者當中,它是最爲輕鬆的一個。無論是王國戰爭時期,還是現在,黑格都沒有擔任任何職位。它沒有從政的興趣,也沒有這方面的處理能力。儘管在人類羣體中能夠自由交流,黑格卻只對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產生認同感。比如蘇浩、黃河、欣研、童延峰……至於其他的普通“工蜂”,它從未理會過。
黑格一直以美貌少女的形態出現。很多人都知道它在王國戰爭中立下的功績,由於與蘇浩過於親近,人們一度以爲黑格就是皇后人選。這種謠傳在宮廷內部只是當做笑話。內侍和警衛都很清楚,黑格從未上過皇帝的牀,蘇浩對它的態度更像是主人對待下屬,而不是想當然的情人。
黑格被封爲公爵,也是紅龍帝國唯一的女公爵。
青春美貌的外表,豪富多金的財產,名聲顯赫的身份,都使黑格身邊圍滿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很少有人在意她長達一百多歲的可怕年齡,人們談亂的焦點從來就是如果娶到黑格能夠得到什麼什麼……不知不覺中,黑格已經成爲帝國頭號最具價值的婚配對象。這種愛慕甚至在“蜂羣”內部也造成了影響,但“工蜂”就是“工蜂”,只要黑格明確表示過拒絕,對方也就不會再次糾纏。
長時間呆在帝都真的很無聊,外出遊歷成爲了黑格消磨時間的首選項目。
從最北面的瀛洲到最南面的宏州,從東部森林到西部荒野,黑格遊歷了紅龍星球的每一個角落。它對昆蟲和各種地球上從未見過的動物感到着迷。這裡的物種的確令人耳目一新。有形似蜘蛛卻體型巨大,完全以植物爲食的多足馬;有如大象般以長鼻代替手臂,同時也可以當做同類爭鬥時候武器的怪異猿類;還有身體龐大如蟒蛇,體表五彩斑斕,看上去極其恐怖,一生中大部分時間卻緊貼在樹上,依靠體表多達數百個針狀口器扎進樹皮,以吸收樹汁存活的巨型蟲。
紅龍星球的物種結構與地球相似,同樣也是分爲動物和植物。這種劃分並不絕對,黑格自己就發現過好幾種介於植物與動物之間的有趣怪物。其中,有一種紮根與土壤,卻生長着尖刺荊棘,能夠自由捕捉從身邊經過動物的怪樹。它的最頂端有一個類似豬籠草的開口,獵物就從那裡直接進入體內消化。如果長時間沒有收穫,同樣可以通過根部吸收水和養分存活。這種半植物半動物的東西甚至擁有簡單思維,如果在某個地方長時間乾旱,它甚至會強行絞殺周圍的其它種類植物,以達到借用他人屍體供養自己的目的。
黑格坐在豪華的大型懸浮車內,隨着它輕輕按下手邊的一個按鈕,車廂裡的光線就慢慢暗淡下來,開始播放輕緩柔和的背景音樂。黑格舒服地仰靠在柔軟、寬大的沙發上,美豔絕倫的頭顱微微後仰,柔滑的黑髮順着肩膀兩邊滾落下來。沙發很大,身材嬌小的黑格躺在上面就像一隻受寵的貓咪。但即便是最粗枝大葉的守衛,也絕對不會認爲黑格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小女人。儘管它腳上穿着昂貴精緻的高跟鞋,絲襪也是價值不菲的上等貨,但它真的很強,毫不弱於最兇悍冷酷的戰士。
黑格只帶了兩名貼身護衛。這是它長久以來的習慣,即便是在紅龍星球各地遊歷的時候,也從未改變過。
護衛完全可以不需要。在這個世界,能夠威脅黑格人身安全的力量,只有蘇浩麾下的進化型“工蜂”。可是在地球上的經歷使黑格知道,有人在身邊打理,往往要比自己親力親爲更有效率。最簡單的例子,如果身邊的人提前訂好房間,安排好行程,自己只需要走到哪裡就玩到哪裡,不用爲瑣事操心。
兩名護衛一男一女,他們必須同時兼任司機、醫生、警衛、搬運工、秘書等系列職務。這些工作當然不可能僅僅由兩個人來完成。他們已經在長時間陪伴黑格的過程中,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每到一地,就會與當地商務機構聯絡,由對方給予足夠的協助。當然,一切都是在等價交換的前提下進行。
按照行程,黑格今天前往的地點,是一個正處於半開發狀態的大峽谷。據說,那裡民風淳樸,風景如畫,尤其是山上鮮嫩的野菜和野味尤其可口。這樣的地方,黑格當然不會放過。
懸浮車能夠在大多數複雜地形上行駛,平穩的速度和舒適的內置,使黑格本能的想要打個盹。這是非常難得的休息時間,“睡眠”對於黑格來說是奢侈的。那絕對不是普通人概念中的睡覺,而意味着必須以蛹化形態進入沉睡。
黑格不喜歡變成蛹。它甚至有些討厭這種進化。當然,每一次沉睡過後,身體都會出現新的變化。可能是肌體活力更加旺盛,也可能是體內某個位置演化出暗藏的武器。這種事情聽起來很是詭異,但在黑格身上,卻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它的兩邊腋下就各自生長着十幾顆牙齒。非常鋒利,長度大約爲五釐米左右。平時,這些牙齒完全隱藏在體內,在肌肉和血管之間平靜沉睡。腋下的淋巴組織和皮膚與普通人毫無差異,黑格沒有腋毛,表皮光滑程度甚至超過四、五歲大的幼女。只要它不主動發起攻擊,腋下的牙齒也就不會主動顯現。
這種武器黑格曾經用過一次。那還是在王國戰爭時期,她和老公爵在路上逃難的時候,一名見色心起的侍衛趁夜摸進黑格的房間,黑格裝作受驚的模樣蜷縮在屋角,等到那個腦子裡被荷爾蒙充斥的男人撲過來,在黑格胸前來回亂拱的時候,黑格這才伸開雙臂,用腋窩慢慢夾住侍衛的脖頸,張開那裡隱藏的“嘴”,直接用獠牙啃斷了對方脖子。
那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的黑格其實並不喜歡殺人。對它而言,殺人就意味着必須吃人。這種概念聽起來很有些滑稽,可是在黑格看來這是自己必須遵循的規矩。至少,要在獵物身上咬一口,撕下一塊肉。否則,就是可恥的浪費。
帝國公爵的身份使黑格很滿意。有生以來,它還是頭一次以如此風光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對它來說,這差不多就是人生事業的最高峰,在這種時候,黑格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出現任何瑕疵。它知道自己終究不是真正的人類,儘管蘇浩主人和其他“工蜂”朋友會幫助自己掩飾,但世上總沒有不透風的牆,說不定某些消息就會拐彎抹角傳開,給其他不明就裡的人留下足以感興趣的話題。可是對於自己,那就是赤裸裸的恥辱。
黑格發現自己睡覺的時候越來越多了。在地球上的時候,尤其是從蠕蟲進化爲老鼠以後的那段時間,它幾乎連一秒鐘也沒有休息過,卻絲毫不覺得睏倦。現在的睡覺對黑格來說並不僅僅是休息。它有很多方法來緩解疲憊。比如大量進食新鮮血肉,或者服用高蛋白含量的特殊食品,短時間停止思考也是不錯的辦法……總而言之,睡覺對黑格來說並不是必須的,而是一種在普通人面前必不可少的僞裝。
一個從不睡覺的女人,不是怪物是什麼?
曾經有一段時間,黑格非常恐懼。那還是在地球上的時候,它剛剛看完關於歐洲歷史記錄的宗教部分。關於教廷對異端進行裁決,並且把數以萬計的人綁在火刑架上燒死的諸多事件,總會使黑格忍不住覺得發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黑格第一次發現人類並不是自己認爲的那麼孱弱。他們其實很強大,尤其是成千上萬人對某個目標或者信念產生執着追求,甚至固執己見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會有顧忌,肆無忌憚的程度甚至遠遠超過自己吞噬屍體。那種情況下的人類,是極其瘋狂、野蠻、強大、令人畏懼的。
讓從不睡覺的黑格開始睡覺,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黑格不知道蘇浩主人究竟能夠保護自己多久。他對自己的態度是近乎溺愛、放任、隨意。越是這樣,黑格對蘇浩就越是覺得信賴。這正是它最喜歡,也最需要的生活態度。如果不是因爲腦子裡存在着對蘇浩毫無保留的信任,黑格根本不會去嘗試像人類一樣生活,像人類一樣每到黑夜就乖乖躺在牀上入睡。
懸浮車設計的非常精妙,這種電腦和人力相結合的機械,使坐在車裡的人感覺不到一絲起伏。無論外部顏色還是內部裝飾,黑格的這輛配車都符合奢華與舒適的最嚴格定義。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蘇浩的寵溺所造成。黑格一直不肯擔任任何帝國職務,僅僅只有一個公爵的虛銜。它對享受沒有準確的定義,不會貪污受賄,更不可能爲了財貨而濫用職權。黑格完全是最清廉的官員模範,也正因爲如此,蘇浩纔給與了黑格最大程度的自由。總而言之,它現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所需費用完全從皇帝本人的私庫中支取。
長達上百年的遊山玩水,使黑格對於“享受”這個詞有了另外一層認識。它學會了品評美酒,知道如何分辨最上等小牛排在不同火候之間的細微口感。代表貴族身份的紋章和家徽章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黑格也給自己弄個了一個。它對音樂和美術有着極高的鑑賞能力,也認爲創新來自於靈感。而成就這一切的基礎,就是權力與奢靡。
懸浮車的速度開始變得緩慢,幾分鐘後,緩緩地停住了。
車廂裡響起了輕柔的樂聲,黑格伸展白膩柔嫩的胳膊,從沙發上慵懶地坐起。它睜開困頓的雙眼,用白皙細長的手指掩住嘴脣,以無比美妙的姿態打了個呵欠,隨手按下正前方的控制鈕,車廂中央頓時出現了前面駕駛座上男性護衛的身影。
“怎麼回事?爲什麼停車?”
“閣下,路被堵住了。”
男性護衛的聲音充滿了警惕。這條路通往大峽谷,卻是一條輕便的土路。除了周圍山民,以及在村落之間往來收購山貨的老式卡車,幾乎不會有人員車輛往來。
副駕駛座上的女性護衛打開內側隔板,送上一條準備好的熱毛巾。黑格仔細擦拭着手指,對着鏡子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容顏,這才帶着尚未睡醒的睏倦,頗爲無奈地搖搖頭,等着護衛打開車門,擡腳走了出去。
狹窄的土路上,順序排列着五輛黑色的懸浮車。品牌和顏色都極具奢華,兩邊帶有緊急制動情況下使用的特殊機械臂。這種款式的車子黑格曾經在商業廣告上看到過,每一輛的售價高達五萬帝國金幣。以帝國基層公務員目前月平均收入僅爲二十個銀幣的標準,其中的價值對比,並不亞於地球時代最昂貴的勞斯萊斯。
蘇浩統一帝國後,對幣值進行了規定。一枚金幣兌換一百個銀幣,一枚銀幣兌換一百個銅幣。再往下,一枚銅幣還可以兌換一百個輔幣。即便是在人口超過千萬的帝都,月收入二十枚銀幣的家庭已經算是中產階級。每月只要支出五個半銀幣,就足夠五口之家所有人在食品、燃氣、電力、清潔衛生,以及交通方面的全部開支。
有錢人的世界,窮人永遠也不會懂。他們不會明白五萬金幣的一輛豪車意味着什麼,但這並不妨礙平民對金錢和權力的追求。
黑格座車的出現,引起了前面車隊的注意。十幾名身穿黑衣,戴着墨鏡,身材魁梧的保鏢立刻走過來。他們在狹窄的路面上站成一排,面無表情。
就在這些人身後十多米遠的空處,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站在路邊悶着頭抽菸。他異常高大,五官輪廓分明,極其英俊,淡灰色的短髮使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精神。他的穿着服飾非常簡單,手工和麪料卻極其精緻。黑格注意到男子衣服袖口用金線繡着一朵金色百合花,這種圖案曾經是古王國時期貴族們的最愛,後來卻一度銷聲匿跡。
一個站在男子身邊,看似秘書之類的女人迎着黑格快步走過來。黑格身邊的女性護衛也大步迎上去。兩個女人在穿衣風格方面都很相似,美麗的臉龐冷的像冰,不約而同各自掃視一下對方,以極其囂張的姿勢擋住對方去路。
“不管你們出了什麼事情,請立刻把路讓開。”
“我們遇到了突發情況,你們最好原路返回,或者繞路。”
兩個女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儘管雙方都在第一時間聽明白彼此的意圖,卻絲毫沒有緩和氣氛,卻顯得越發緊張,情緒也變得更加憤怒。
擋路的車隊也許不是故意的,他們的一輛車壞了。在車子修好以前,黑格的懸浮車沒辦法過去。畢竟,民用懸浮車不是軍用浮空車,兩者根本不是相同的概念。
當黑格在男性護衛陪同下,如同純潔玫瑰般走過來的時候,站在路面上的衆多保鏢都變得有些表情不自然。儘管他們戴着墨鏡,麪皮和肌肉變化卻無法逃過黑格的眼睛,這種情況它在遊歷期間不止一次見過。對於超乎想象的美女,男人從來就是這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