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回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襯托的他高大的身軀越發的挺拔,他在客廳裡坐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坐不住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兩個黑衣男子,薄脣抿得更是緊了幾分,彰顯着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麼的糟糕。他不願意在多等一秒鐘,索性就站起身來,邊上的兩個男人見他有所動作,相互對看一眼,然後一起站在了江燕回的面前,“燕少,現在林爺正在休息,您……”
江燕回一對濃眉倏的就擰了起來,“怎麼?我現在做事難不成還需要你們的同意?”他伸手,一把抓過其中一個男人胸前的領帶,譏誚掀動薄脣,“我說想要進去,你們能攔得住我?”
衆所周知,江燕回是有多能打,這些年穿上了一身正統的西裝襯托着他作爲商人的成功,但是他的骨子裡卻依舊是那個邪魅傲然的江家燕少,這兩人哪裡會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會是他的對手!
“睡個午覺都不得安寧。”
一道沉穩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客廳裡的僵局,兩個手下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林振彪倒是拄着柺杖施施然出來了,他看了一眼江燕回,揮了揮手,示意兩個手下先退下。
“燕回啊,你多難的才能往我這裡跑一趟,怎麼過來了還一臉怒氣衝衝的,出了什麼事了?”
裝傻充愣倒是也是他的強項,江燕回冷笑一聲,沒時間和他廢話,“我過來找你是因爲什麼事情,我不說你應該也很清楚。”
林振彪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什麼事?你一進來劈頭蓋臉就是給我臉色看,呵,你就算對我有再多的意見,那我也是你的外公,我把你從小養到大,到頭來就是讓你做一隻白眼狼反咬我一口麼?”
江燕回眸色沉沉,薄脣抿成一道鋒利的弧度,“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你是我外公的事實,如果你不是我的外公,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你廢話那麼多。我知道你把北北帶走了……外公,你不要再錯下去了,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你以爲你能控制得了所有的一切麼?人心是最難掌控的東西,你越是要這樣強硬,人心就會反彈,你是不是要逼的所有的人都遠離你,你纔會覺的甘心?”
“我錯?”林振彪伸手指了指自己,他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竟然說我是錯的?燕回,你有沒有良心?我做的那一切都是爲了誰?沒有我的話,你以爲你現在能這麼站着和我說話?沒有我的話,你以爲你現在出去人人都會喊你一聲江總?我把所有的一切障礙都給你清楚了,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你,可是你偏偏要和害死你母親的那個踐人的女兒在一起,你這不是在往我的臉上甩耳光,你是在踩着你媽媽的屍骨在前進你知道嗎?你還說我錯了?你晚上抱着那個女人,你能睡的着覺?你媽她就沒找過你嗎?”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自以爲是的人,以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最正確的,以爲那是爲了別人好,殊不知,只是把自己的自私強加在別人的身上,卻還一天到晚叫着,我這是爲了你好。18KPl。
江燕回從來都不否認,或許他想要讓自己站的更高的想法是真的,可是他想要操控着自己的想法也是真的,他其實很可憐,他這一輩子什麼都沒有了,可是他必須要抓着什麼東西去控制才能證明他林振彪的存在價值,否則,恐怕他是連活下去的意義都沒有了。
只是他錯了,他錯的離譜!
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是理解和包容,而不是一味的去自以爲是的控制。
“如果你真的是爲了我媽好,當初你就不會讓她嫁給江霽臻,如果你真的是爲了我媽好,當初你也不會縱容着她去殺害別人。你口口聲聲說着是思思的母親害死了我媽,但是我知道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而是我媽害死了思思的親生母親。是你林家的人欠了她的,而不是她欠了我們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懂?這個世界上的人,如果都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活着,那麼全部都會成爲瞎子!”那張一貫都是風度翩翩的俊容,此刻染上的都是讓人戰慄的寒氣。
江燕回從未像現在這一刻痛心過,當你最親的人和你背道而馳卻依舊死不悔改的時候,那種痛苦到底是有多深?
“我沒錯。你不用和我說什麼大道理!”林振彪惱火的揮了揮手,執迷不悔,“燕回我告訴你,你沒資格這麼說我,所有的事情開始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以爲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舒服麼?你媽她是我的心肝寶貝,她原本可以很幸福的,可是都是因爲那個女人,她這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的陰暗之中,既然她不能幸福,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痛快,包括她的孩子,我也不會讓她痛快!”
“所以,你連我的幸福都可以罔顧嗎?”
“你的幸福?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的女人,誰不會生孩子?她那樣的踐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真是可笑,你以爲她生了兩個孩子就可以讓我對她改觀麼?”林振彪忽然笑了笑,聲音頃刻間變得有些溫柔,卻是一種扭曲的溫柔,“想在我這裡過去?永遠都沒有可能,我是不會承認她那樣的人的,我當年沒有痛下殺手,反而是讓她活下來,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不過現在,我要終結這個錯誤。”
江燕回眉目鋒利如同是刀刃,他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如果眼前的這個老人不是養育了他那麼多的外公,他一定會撲上去揍他,那個女人是自己都捨不得大聲說她一句的人,可是他張嘴閉嘴都是踐人,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我不想再和你廢話什麼,因爲你是我的外公,所以我必須要忍受着你的一些過分的行爲,但是今天我不準備再忍了,你就算綁着北北也沒有用,我這是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依舊是執迷不悔,你最後徹底失去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而已。”
燕身個抿髮。林振彪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計劃中的步驟在前進,他現在完全是穩操勝券,“怎麼?你難不成是打算大義滅親?燕回,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帶走了你的那個兒子?或者你真的以爲,你現在的翅膀夠硬了麼?你可以和我對着幹了?”
江燕回什麼都沒有再多說,反手就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了那把精緻的手槍,擡手將槍口對準了他。
林振彪似乎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做到這樣的地步,心臟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縮——
這個是他的外孫,他的好外孫!
他的射擊還是他手把手教的,那年他才七歲,如今,居然將槍口對着他!
這個他親手養大的孩子,正用槍對着他。
所有的計劃之中,並沒有這樣的一幕,林振彪的手無力的一抖,手中的柺杖頓時啪嗒一聲掉在了腳邊,他的聲音不如剛纔那般的盛氣凌人,帶着幾分顫抖,“你想殺我?”
窗外忽然轟隆一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了下來,陰沉如墨的雲沉甸甸的壓着這世間一切,像是強颱風突然造訪,雖然是高檔的酒店,但是外面狂風大作,站在裡面的人依舊是可以清楚的到外面那被狂風席捲着的天和地,有巨大的雨一顆一顆砸下來,落地有聲,一轉眼瓢潑的大雨如同傾瀉一般,像瀑布一般爭先恐後的從天上奔騰而下,外間漆黑一片。
江燕回就這麼站在林振彪的面前,他殺氣凌厲的持着槍一動未動,雙眸沁着血絲,他一字一句的聲音如同是來自地獄,每一個字卻又像是利刃,直直的刺入林振彪的心臟,“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在自欺欺人,你不覺得痛苦嗎?所有的一切開始的那個人就是你,殺了人還說自己是對的,因爲你知道,只要你一停手,你就會一無所有了。可是我給過你那麼多的機會,五年前是,五年後也是,你卻還是死不悔改,錯了的事情,你再怎麼固執,也不可能是對的,你再怎麼固執也不可能挽回,你知道我媽最想要的是什麼嗎?你從來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嗎?你也不知道,你不過就是給你的自私自利一直在找藉口,你明明什麼都知道,你卻還這樣,你是在虐待你自己,也是在虐待我,我只想和你說,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到了最後都不會有人來幫你,你永遠都是一個人!”
林振彪渾身都開始顫抖,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塊大石頭,連聲音都是不穩的,卻是又BT的大笑起來,“真是好,我養出來的好孩子啊!你還記得你第一拿槍嗎?是我手把手教你的——燕回,你聽,外面都在打雷了,那是要讓你天打雷劈,你還要繼續拿槍對着我?”
這個時候的江燕回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什麼因果循環,什麼報應不報應的,他都不在乎,他眸光陰鷙,只重複一句話,“把北北給我帶出來。”
大門就是這個時候被撞開,兩個對持的人都是一僵,葉正昊渾身泥濘、頭髮眉毛都在往下滴着水、衣服溼透緊貼身上、他的身後跟着幾個人,他看了一眼江燕回,聲音深沉又黯啞,“思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