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嘴!”何雪一聽這話也不哭了,還立刻回了我一句。
其實我覺得自己都夠意思了,她剛纔哭的那麼慘,我都沒往狠了猜呢。
何雪說起原因來,“李峰,我想求你幫個忙,我準公公生病了,你當警察人脈廣、同學多,看能不能找個熟一點的醫生幫他看看。”
我剛被杜興損完,一聽同學多這字眼特別彆扭,而且何雪這話說的也有問題,我認識可都是法醫,那和醫生可是本質上的不同,別看兩者都動刀子,一個是解剖,讓屍體說話;一個是醫病,救死扶傷。她不怕準公公出事,那就帶過來,我也不介意把那老頭送到解剖臺上去。
可想歸想,我面上說“何雪,不太妥當吧?我認識那些醫生,專業不一樣的。”
何雪當然明白我啥意思,她又多說一嘴,“你一天天咋想的,你們烏州市不有個附屬醫院麼?挺有名氣的,你幫我打聽打聽,找個專家,我準公公心口疼,這事就拜託你了,當事兒辦啊。”
說完她還把電話掛了。
我心說行呀,還當我是你男友,沒事跟使喚狗一樣使喚我?我真不想理她,但又一合計,算了,畢竟以前愛過,而且分手時說好了我們還是好朋友,就當朋友給她幫幫忙吧。
我當然不認識附屬醫院的,但警局裡有同事的愛人在醫院裡工作,我挨個問了一番,最後聯繫到一個內科專家。
不得不說,現在託關係也不好弄,不管認不認識,找人看病不得有點表示啊?何雪這一個電話,我捏鼻子就得掏出一條煙錢。
我又跟何雪確定一下時間,問她什麼時候把人帶來。何雪是真急,直接定了明天下午。
她是開車帶着準公公來的,她男友沒跟過來,這倒省了我倆見面時的一番尷尬,但我自己陪着何雪去醫院也不是那意思,別被人誤會啥的,我又把杜興叫着。
我倆開一輛車在前面帶路,她帶着準公公在後面跟着。
我發現杜興的眼睛挺毒,他開車時問我一句,“李峰,你倆以前是不是處過對象?”
我啊了一聲沒想深說,希望他知道這事就得了。可沒想到杜興笑了,還拍了下我胸口,“行,分了好,我告訴你,這妞人品不行,你要跟她在一起,你就完了。”
我心說你纔跟何雪接觸多少時間,說過的話加一塊都沒超過十句,這就能知道她人品不行?
杜興指了指眼睛,“這可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心裡什麼樣,眼睛能告訴。”
我對這個似懂非懂,但也覺得有點道理,杜興見識多,什麼樣的人沒遇到過,品人這方面肯定有他的一套經驗。
我們找醫生看病,能省下掛號錢,而且通電話時,那醫生告訴我們,直接從醫院後門進來就好。
我也沒尋思那麼多,等從後門往院子裡走時才發現,這裡竟他媽挨着太平間。
我發現這裡好邪乎,大白天的也沒啥陽光,顯得陰氣森森的,尤其偶爾刮來一陣小風,弄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們還好說,何雪那準公公被嚇得夠嗆,呼吸特別沉重,總覺得哪次一口氣提不上來這人就掛了。
何雪沒說啥,但眼神看我不善。我只好忍着,我也沒招啊。
在路過太平間時,出現一個意外,太平間門口突然走出一個人來。
其實看第一眼時,我都懷疑這是不是個人,黑黑的皮膚,滿臉全是褶子,頭髮稀稀疏疏有一寸多長,臉上一看就被硫酸毀容過,有些發紅的皮肉看着很猙獰,他還駝個背,露着一嘴齙牙衝我們笑着。
我心說這哪來的漢子這麼醜啊,還在太平間裡出來的。杜興倒是一語道出他的身份來,“大家別害怕,這是擡屍人。”
我參加過別人的葬禮,但卻頭一次接觸到擡屍人,我記得擡屍都是親屬朋友幫忙的,沒想到還專門有這種職業。
何雪也出言安慰她準公公,又故意湊過去攙扶,當然了,在經過我時,這小娘們還故意踩我一腳。
我心裡把那醫生罵了一大遍,早知道醫院後門有這麼多怪事,我寧可掛號也要走前門。
我們一起往前走,本以爲沒啥了,可沒想到,那擡屍醜漢還對我們揮舞着胳膊叫喚起來。
醜漢的聲音很怪,有點公雞嗓,還有點用銼刀磨鐵皮發出那種噪音的感覺。
我聽得心裡彆扭,甚至都起雞皮疙瘩了。何雪和她準公公都被嚇得不輕,尤其何雪根本不敢看那擡屍醜漢,反倒狠狠瞪着我。
我對何雪說,“你先帶着老爺子去醫院裡面等我,我和大油看看咋回事。”
等他倆走遠一些後,我和杜興扭頭跟醜漢對視起來,給我感覺,醜漢想過來,但又沒那勇氣。
我真不知道這咋回事,我們來醫院跟他一個擡屍的有關麼?杜興壓着脾氣對醜漢擺手,“爺們兒,來來,你過來。”
醜漢仍有點膽怯,慢慢往這邊走,他的左腳好像受過傷,走起來一瘸一拐的。
我倆沒讓他離太近,差不多距離時,我問了一句,“你找我們什麼事?”
醜漢支支吾吾,一伸手從兜裡拿出一個東西。
他雙手把這東西捂的死死的,我看不到是什麼,但我留意到他的手了。他手上好髒,全是黑泥,尤其指甲蓋裡擠得滿滿的。
他在太平間待着,手上這泥讓我一下聯想起屍泥來,我有些噁心,有種扭頭要走的衝動,甚至打定主意,他拿的東西我不會接的。
杜興倒比我鎮定也不嫌埋汰,伸手把那東西接了過來。
我順着看去,發現這是個小橘子,只是橘子上用刀刻了眼睛鼻子和嘴,上面還用黑線頭稀稀疏疏的釘了一小撮頭髮。
這竟然是個橘子人頭,細看下,這人的表情還很痛苦。
我和杜興全愣住了,那擡屍醜沒理會我們,反倒指着遠去的何雪準公公的背景叫喚起來,好像在說,那老爺子有難。
杜興氣的一把將橘子撇到醜漢身上,嘴上罵道,“你瘋瘋癲癲的,給我滾遠遠兒地,不然老子踹死你。”
杜興長得文靜,一動怒卻挺嚇人,醜漢怕了,扭頭往回走,只是他腿瘸,走得不快,杜興還湊過去真踢他屁股一下。
我是啥都說不出來了,攤上這怪事只能認倒黴,我倆又找到何雪,一同坐電梯上十三樓,就是那內科醫生坐診的樓層。
這內科醫生姓秦,我跟他以前沒見過面,但爲了表示一下,見面時特意寒暄幾句。
我發現何雪準公公挺有意思,沒見到醫生時沒啥事,一看到這位穿白大褂的,他捂着胸口哼哼呀呀起來,好像病得多嚴重似的。
秦醫生急忙帶着他去診室,又是聽診又是把脈的,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和大油一起在診室外等着。
這一下沒少等,我看別的診室都換三四個患者了,何雪才帶着準公公出來,還說去做彩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