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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蘭蒂斯干淨而略顯昏暗的街道上,依琳達爾正抱着一摞羊皮紙,朝着那巨大的地下城堡走去。
她的表情帶着一股巨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顯然心情並不好——連“信條”的下屬們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或許只有少數核心成員,才知道那是因爲墨菲斯陷入沉睡的緣故。
將近兩個月,自阿什坎迪帶着重傷的墨菲斯返回城堡後,這位大執政官便再也沒有醒來…當依琳達爾在得知這個消息時,直接將手中的資料捏了個粉碎。而隨後,她便強忍住內心的傷痛,開始在阿什坎迪的安排下開始全力將這件事的影響壓制到最低…
如今她每天整理的資料雖然仍舊擺放在墨菲斯的書桌上,可實際上卻是由阿什坎迪翻看的——這兩個月以來,阿什坎迪代替墨菲斯,在暗中發佈了許多政令,起初依琳達爾還在懷疑她的能力,但看到這些政令被黑格爾讚不絕口後,她也徹底放了心,只是每日來到墨菲斯房門前時,依琳達爾都不免要站立片刻,內心不住祈禱。
“快醒過來吧…墨菲斯。”
雖然每天都要做無數遍這樣的禱告,可依琳達爾已經習慣每一次推開門時,看到阿什坎迪沉默的坐在墨菲斯身旁、輕輕握着他的手的一幕。
也有些時候,阿什坎迪因爲要和黑格爾討論關於政令的問題,會囑託依琳達爾看護墨菲斯片刻——那或許是她近來爲數不多能和墨菲斯獨處的機會,雖然面對着的是沉睡的墨菲斯,但她卻默默的訴說着那些往日不敢說出口的話語…她的思念,她的擔憂,她的愛戀,很多很多…
哪怕她得不到任何迴應,可望着墨菲斯安詳熟睡的面容,依琳達爾總會讓心情緩緩平靜下來。
除了自己,貞德、安達利爾和讓娜都會時常來到這裡。雖然墨菲斯只是沉睡,但依琳達爾明白,很多人…其實都在牽掛着他。
輕盈踏步而上,依琳達爾整理了一下,翻看了一眼寫着“一月五日”記錄的羊皮紙,輕輕敲門,隨即推門而入。
目光掃過,阿什坎迪依舊和印象中一樣,拉着墨菲斯的手掌,安靜坐在牀邊。看到自己走入,黑暗女王的目光立即轉了過來…
依琳達爾有些奇怪,因爲她感覺眼前這位女王的目光…似乎和往日裡那淡淡哀愁的摸樣有些不同。
“這是今天的情報資——”
話沒說完,依琳達爾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雙美眸瞪圓望着身前,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好幾步,甚至連手中的羊皮紙紛紛揚揚撒了一地都不自知…
她看到印象中彷彿始終沉睡的墨菲斯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面色有些蒼白的墨菲斯緩緩起身,帶着許些歉疚道:“讓你擔心了。”
阿什坎迪已經和墨菲斯交談許久,最初時喜悅激動的心情已經漸漸平靜下來,此時看到依琳達爾那副“失而復得”的激動申請,自然明白她爲什麼如此,或許是因爲心情着實不錯,故作幽怨的開玩笑道:“你倒是豔福不淺,睡着的時候就算了,睡醒了竟然還有排着隊投懷送抱的…拜占庭的郡主和英格威的公主可是一起來找你了呢——”
說着說着阿什坎迪自己不由得笑出了聲,言語間自然也調笑上了依琳達爾。
“我…我去告訴貞德她們去——”
而原本心情激動不已的日精靈被她說的俏臉漲紅,有些狼狽的起身,慌張回答了幾句終於奪路而逃…
……
西塞林城內。
夏蘭公主是第一次來到蘭帕德公國,在這之前,她所有對蘭帕德的瞭解都限於文字和那些坊間傳聞,如今真的行走其中時,她卻發現這座城市帶給她的感覺殊爲怪異。
教堂這種建築出現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不單有教堂、修道院,還有各種式樣的神殿,看起來當中供奉的還都是各不相同的神祇。印象中導致無數戰爭的“信仰”爲何會在這裡以各式各樣的形態安然共存?
坐在馬車上的她想不通這個問題,仰頭望了望視野中幾乎看不到頂部的魔法塔,心中不由得對如此壯觀而強大的建築充滿敬意。
上千名魔法師儲備,這個數字放眼大陸獨此一家。
目光望向馬車前方,那帶領他們前進的“黯刃騎士團”騎士可謂讓夏蘭震撼許久,高大如小型戰象的戰馬、華麗而厚重的全身鎧甲…而領隊的那位黑鎧騎士,難道就是那位以靈魂形態存在的“收割者”讓娜騎士?
蘭帕德公國正式成立後,有關“開國元勳”的傳聞坊間流傳甚廣,夏蘭自然也聽說了不少,“收割者”讓娜的名號自然在列。當然她最感興趣、也最擔心的,還是那位傳聞和墨菲斯大公“情比金堅”的吸血鬼女王阿什坎迪...抱着嫁給墨菲斯念頭而來的夏蘭,或許內心之中最大的“情敵”便是她了。
實力強悍,性格乖戾,聽說神聖加百列帝國死在她手上的主教都超過三位數,是個徹徹底底的殺人魔王。又有人說墨菲斯大公爲了把她從異端裁決所救出來,竟然生生拆掉了整個地底十八層的建築...
每次想起這些傳聞,夏蘭公主可是吃味的緊,但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個後來者呢?既然那個吸血鬼是位性情暴戾的女魔頭,那我就當個乖乖女好了。對男人嘛,一定要溫柔點、再溫柔點...
心裡這麼想着,她又打開車窗望了望,旁邊不遠處,那和自己並駕齊驅的馬車車窗也投過來一道目光,讓夏蘭微微一怔,繼而冷哼一聲…
“管你是他的情婦還是誰,最終還不是和我以同樣地位去見他?”
從城門處兩人的互不搭理開始,夏蘭和莉莉絲就有些暗中較勁的意思——可沒想到讓娜帶領車隊前進時很刻意的讓兩輛車保持了平行,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了…
此時莉莉絲心裡自然爲此有些氣憤,正琢磨着呆會怎麼去罵墨菲斯幾句呢,卻聽到四周圍觀車隊進城的人羣突然間喧鬧了起來,繼而這聲音越來越大,引發了一股股呼喊的浪潮。
“是大祭司!”
“那是主教大人!”
“天吶…那真的是天使麼?”
“瑪爾女神在上…”
“至高神在上——”
亂七八糟的口號或稱呼讓莉莉絲和夏蘭有些暈,坐在馬車內的她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齊齊向外看去,隨即看到那無數平民正在朝遠處做出了頂禮膜拜的姿態,說起來,就和看到了“聖降”的光明神信徒一般。
而目光隨着這些平民們轉向遠處,莉莉絲驚訝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那…那不是安達利爾麼?
淡藍色的光翼展開,穿着白袍的神殿大祭司猛的一震背後那有如實質的羽翼,飛速朝着城市的中央飛去,根本就沒有看這邊聲勢浩大的車隊一眼。
再望向另一邊,帶着一身金色光暈的貞德恰好從車隊側上方飛過,而地面上那些信徒則呼啦啦跪了一地,一個個都在念誦着禱文,讚美着至高神…
“這…這到底是個什麼國家啊…”
有些無力的夏蘭公主靠在了椅背上,她並不認識安達利爾和貞德,卻完全能感受到剛剛這兩位神職者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波動…如果蘭帕德公國這樣級別的存在能滿天飛隨意走的話,她真是不懷疑這個國家擁有一星期擊潰神聖加百列帝國的本事。
可…墨菲斯啊墨菲斯,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正想催促車伕快點去見那個傢伙,夏蘭公主便聽到前方又有些動靜,似乎有人闖入了前方被重甲步兵把守的道路。
她從車窗望了一眼——不遠處,一個穿着白袍的女人出現在了騎士讓娜身前,低聲和她說了句什麼,而後便指了指前方,讓到一旁。
夏蘭公主眉頭擰成了麻花,她看出這位女人是傳說已經滅絕的日精靈,心中不由得開始八卦“上司與下屬風流事”的又一個花樣版本,可還沒來得及吃味,便看到一身重鎧的騎士讓娜猛然一夾馬腹,轟然衝了出去!
她…她就這麼走了?
好端端的儀仗隊少了領頭的騎士隊長,連剩下的騎士都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那位纖腰細腿的日精靈發覺了這一點,說了幾句什麼,讓騎士團重新穩定了隊伍,繼續護送馬車向前走。
而這位日精靈則望了望並駕齊驅的兩輛馬車,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自顧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隨即揚長而去,邁出幾步消失在了人羣中。
原本嚴肅的迎接儀式,被這麼一大堆事情給徹底攪亂了氣氛,拜占庭和英格威的隨從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這到底意欲何爲。而馬車上的莉莉絲和夏蘭則更是感覺抓心撓肝、好奇的要命,可礙於皇室的面子,她們又不能衝下馬車去問個明白,只能咬牙在車裡等待。
墨菲斯,你等着!一會有你好看的!
兩位少女默契的詛咒着墨菲斯,殊不知…剛剛走出地下的墨菲斯,此時根本對眼下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睡了…這麼久麼,煉獄的計劃應該還沒有奏效吧?”
回想起甦醒後和阿什坎迪持續許久的談話,墨菲斯輕輕嘆氣,內心開始盤算接下來人類位面對煉獄要採取的措施。可剛來到這魔法塔的前方,他便微微扭過了頭——從遠處飛來的安達利爾雙翼一振,根本連降落的動作都沒有,就這麼直直的撲在了他的身上…
墨菲斯被撞的後退了七八步才卸掉了她那略顯蠻橫的力道,剛想看看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妮子受傷沒有,便發現她死死的摟住了自己的脖子,甚至連那雙光翼都把自己給裹了起來…
“我…我沒事的…”
他想說什麼,卻覺得脖子有些涼,似乎是淚滴滴在了上面,可隨後便是火辣辣的疼——安達利爾張開嘴巴咬了上去,恨不能化身吸血鬼,讓這個傢伙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
安達利爾只是哭,根本說不出話,好似只能用撕咬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身材嬌小的她前胸緊緊抵住了墨菲斯,胸前雖不豐滿,卻也隱隱有了許些規模,況且她現在已經成了瑪爾神殿首席大祭司,墨菲斯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跟一位至高無上的神職者這麼——
這想法還沒完全浮現在腦海裡,墨菲斯便又捱了一記從天而降的撞擊…
貞德的小圓臉梨花帶雨,狠狠撲進了自己懷裡,竟是硬生生給安達利爾都擠開了少許——
“這…這——貞德,安達利爾,我真的沒事,我…”
一聲馬嘶打斷了他的話語,凱爾加聖鎧行走時獨有的摩擦聲響起,墨菲斯努力把腦袋從兩個死死摟住他的小蘿莉中間擡起來,也不顧那臉上蹭的淚水,望向了躍下馬的讓娜,盡力故作淡然的微笑着。
頭盔摘下,讓娜望着眼前的一幕,原本抿着嘴脣也要流淚的她破涕爲笑,隨即邁前幾步,鄭重的行了一個單膝下跪的騎士禮。
“主人。”
墨菲斯也不知這兩個小妮子哪來的這麼大力氣,對讓娜說話卻連頭都拗不過來,只得低聲下氣的向她們說軟話賠不是,好不容易伸出手,想讓眼前的女騎士起來,卻發現不遠處正好停下的兩輛馬車…
這…完蛋了。
墨菲斯一想到馬車上的兩個女孩子,登時翻了翻白眼,感覺自己今天甦醒的時機實在是有些不對。
不遠處,推開車門同時走下馬車的公主和郡主不出意外的同時定住了身形。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讓她們不知怎麼形容,墨菲斯左擁右抱兩個小女孩就算了,身前下跪的女騎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能摘了頭盔,又做出了一副“任君採擷”的表情呢?
…兩位之前還在暗暗較勁的女孩兒終於忍耐不住,同仇敵愾的朝墨菲斯喊道:
“墨菲斯!你在幹什麼?!”
“哎喲——”
被安達利爾又一口咬在脖子上,墨菲斯做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嘴巴咧開…徹底說不出話了。
空氣中醋味兒瀰漫,很明顯,打翻的醋罈子可不止兩個…